经过吴大用这么一闹,三人也不再观看周围的街景,快步往吴府走去。等三人到达吴府的时候,李掌柜和另一个老叟已经率众家丁在门口等候多时。
两人连忙上前几步降阶相迎,李掌柜笑着对王路和庞安时说道:“让二位公子费腿了,方才那间药铺是年前刚盘下来的一间分店,离咱们祖宅是远了一些。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我们府中的大管家阿福。”
站在一旁的老叟连忙作揖,笑道:“二位公子果然器宇不凡,我们家少爷能和二位交上朋友真是一件幸事。府上已经略备薄酒,老爷在书房看书,一会便过去。”
吴大用将包袱卸下递于李掌柜,听见阿福如此说道连忙喊道:“阿福,将已经做好的酒席撤去,改在正房用最高规格招待我二位哥哥,方才我等三人已经结拜为异姓兄弟,且不可马虎。”
随即又对李掌柜说道:“李掌柜,你先带二位哥哥去正房,我亲自去给爹爹请安,再陪他老人家过来见过二位哥哥。”
李掌柜听完迟疑一声:“这……”
庞安时看出李掌柜的迟疑,连忙摆手说道:“既然已是自家兄弟,怎么能让盟爹过来见过我等?二弟,我们陪三弟一同去给盟爹请安怎样?”
王路自然是无可无不可,借势说道:“大哥所言极是,想那三国孙策与周瑜便有升堂拜母的交情。我等弟兄三人也应效仿古人才对。”
吴大用瞪了一眼李掌柜,心知他是不愿吴正兴掉了身份,但眼前这二人皆不是凡夫俗子,如果不放低姿态,又怎能笼络他们呢?好在二人善解人意,愿意升堂拜父。
“既然二位哥哥抬爱,那小弟就头前带路,去见见家父。”吴大用说罢冲着王路和庞安时抱拳道谢。
吴府也可称得上是吴家大院,单说这五进的四合院与那些门口栽种小树苗的新贵府邸就不同,吴家在襄阳本地可是历经了八百多年的时间磨砺,附院周围随便一棵树便有百年历史。能经历这么多朝代更迭,而整个家族仍旧屹立不倒的原因大概与吴家的教育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不过除了教育,更多的应该还是财富的积累。在古代没有那么发达的商业模式运作,除了囤积土地当地主和异地周转经商,也就只有药材最赚钱了。大麻袋买回来的药材挑选加工之后便可以按两、甚至按钱来卖。哪怕在王路自己的位面,资产排名前十的除了互联网和能源行业,也就是做制药医疗的辉瑞和强生了。
由于急着去给父亲请安,吴大用并没有过多的介绍自家府上的风景,但这也不影响王路和庞安时的欣赏。王路虽然不懂什么古代建筑,但经过影壁和抄手游廊时也是觉得古代工匠真是鬼斧神工。庞安时则是更加钟情于院落之中的各色植物,虽然时值春节,但也已经没有那么冷了。除了腊梅之外,还有些许叫不上名字的花朵争相斗艳,煞是好看。
越往里走,来往的丫鬟仆人也就越多。能在内院伺候的下人也都是经过训练的,离着还有百十来米便开始跪拜行礼,直到三人走过方才起身。吴大用早已习以为常,全都将他们视为空气。从现代社会过来的王路多少有些不习惯,但在客气过几回之后也就不再搭理他们。反观庞安时倒是由始至终都心无旁骛的欣赏着周围的植物,仿佛连王路都被他当做空气一般。正当王路痛恨着古代没有人权的时候,吴大用停下了脚步,示意二人到了。
轻轻叩了叩门,吴大用恭恭敬敬的喊道:“爹爹,孩儿回来了。此次游历收获颇丰,也不辱使命得买回了太岁。今天更是有幸结识了两位高人,我等方才已经结拜为异姓兄弟。二位哥哥给小弟面子,特地一起来给爹爹您老人家请安。”
“哦!那赶快进来让为父瞧瞧吧。”书房里传来吴正兴浑厚的声音。
吴大用推开房门,领着王路和庞安时进去,只见吴正兴正低头在书案上写字,一旁的小丫鬟不停地研着磨。
庞安时连忙上前一步,跪拜道:“盟爹在上,请受晚生庞安时一拜。”
王路顿时就懵了,难道是自己打开的方式不对?下午的时候没见到庞安时这么会来事啊。其实这是王路误会庞安时了,在古代登堂拜父乃是大事,一个头磕地上,从此以后你爹妈就是我爹妈了,生养死葬这都是要尽的义务。王路虽然不知道为啥要这么客气,但初来乍到,还是跟着庞安时有样学样的好。想到此处,便连忙跪在庞安时身侧,自报家门。
吴正兴正好写完最后一笔,将毛笔投入笔洗当中,示意研磨的丫鬟出去沏茶。接着从书案后面走出来,将庞安时和王路二人搀扶起来,笑道:“二位贤侄果然器宇不凡,犬子能和你们结拜,那真是他的福气。”
吴正兴本来是想和儿子吴大用商量到底怎样笼络庞安时的,如今自己的儿子已经和人家结拜成异姓兄弟了,还搭上一个跟襄阳王府说不清关系的王路,这更是让吴正兴不好开口提出什么要求了。但是吴家历经几百年传承,吴正兴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他决定还是相信自己儿子的判断,更重要的是他也同意李掌柜的话,要将烫手的山芋扔出去,何况眼前这个人正好喜欢吃烫山芋。至于有没有本事趁热吃下去,就不是吴正兴能预见的了。
“二位贤侄初次到访,我也没有准备什么见面礼。”众人分宾主落座,吴正兴唤来刚才的丫鬟上茶,他看着吴大用,接着说道:“大用,将我书柜最上面的那个匣子拿出来。”
吴大用听罢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父亲,随即连忙站起来应了一声,跑到书柜拿了一个剔红漆瑞兽的匣子回来,只见匣子上还挂着一把铜锁。
吴正兴接过匣子用手摩挲着,目光深邃的看着匣子上雕刻的每一个图案。
王路不禁腹诽道,舍不得就别送了呗,这样吊人胃口是个什么意思嘛,不过看这盒子就值不少钱,里面装的恐怕不是什么大路货。
过了良久,吴正兴叹了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才从身上摸出一把钥匙将匣子上的锁打开,也不去打开匣子,直接递给吴大用,示意他将匣子送予庞安时。
“这件宝贝在我家族已经传了八百多年,虽然不是最终完稿,但是确为张仲景来襄阳城时,在我同济堂学医时留下的手抄本,相较于现今江湖上流传的翻本,这手抄本的真实性毋庸置疑,如今遇到庞贤侄,还望能发挥这本书的价值,去拯救更多的人于病痛之中。”匣子被送出之后,吴正兴也不再扭捏,淡定的边喝茶边解释道。
此时纵然是见过大世面的庞安时听罢呆了半晌,他用颤抖的手慢慢打开匣子,里面果然安安静静的躺着一本《伤寒杂病论》。
王路听着吴正兴的讲述,有点不太相信,随口说道:“张仲景来过襄阳学医?他老人家可是医圣好不好,而且还是到你们同济堂学?难不成你们同济堂有华佗啊。”
吴正兴知道王路和襄阳王府有关系,所以虽然王路说的不太客气,但也并不生气。
吴大用在一旁连忙解释道:“二哥你有所不知,这个故事家父从小便给我讲过。那是在我们吴家第四代传人的时候,我们同济堂有一位非常厉害的名医,人称‘王神仙’。张仲景听说‘王神仙’对治疗扼背疮很有经验,便立即带着行李,长途跋涉,来拜“王神仙”为师。对“王神仙”在药性、医道各方面的独到之处都用心学习研究,获益很大。最后等走的时候,张仲景就将他这些年编撰的《伤寒杂病论》手抄了一份,送给了我们吴家第四代家主。就算与后期的其他版本有些许出入,我们吴家的这本《伤寒杂病论》也是张仲景的初期稿本。”
“晚生谢过盟爹,今后必定拯救更多苍生于病痛之中。”王路还正在听着吴大用的介绍时,庞安时根本没听,自顾自的将《伤寒杂病论》大致翻了一遍,就确定这是医圣张仲景的真迹没错了。所以他马上就明白了这本书的份量,以及吴正兴对他的信任和能力的肯定。与王路的质疑靠吴大用讲历史不同,庞安时靠的是自身的判断,所以立马给吴正兴深施一礼。
正所谓不怕货比货,就怕不识货。吴正兴见庞安时明白了这本书的价值,多少也有点老怀深慰,连忙将其搀扶起来。
庞安时还沉浸在获得瑰宝的喜悦当中,王路则狡黠的朝吴正兴眨了眨眼睛,那意思是庞安时有了见面礼,我的呢?
吴正兴被王路卖萌的样子弄得挺无语,却还真不知道送什么好。本来人家就没打算拉拢王路一起,甚至在知道他与襄阳王府有关系之后还有点敬而远之的意思。可是现在这二人都与自己儿子结拜为兄弟,自己总不能顾此失彼,有失公允吧。更重要的是有什么东西能和《伤寒杂病论》价值等同呢?要是送给王路的见面礼差太多,这就是实实在在的区别对待了。
“咳咳,我看着匣子不错,大哥你这一本书就价值不菲,这盒子就算是盟爹送给我的见面礼了如何?”王路半开玩笑说着,其实他是想要千年太岁,但如果直接讨要的讨要的话,怕是会适得其反。反正这件剔红瑞兽的匣子应该也是件古董,虽然比不上《伤寒杂病论》,但若是能带回本位面也足够在北京二环买套三居室了。
未等庞安时说话,吴大用连忙说道:“不可不可,二哥你这是小瞧我们吴家了。一本《伤寒杂病论》固然价值连城,但更重要的是大哥有着匹配的医术和医德才配拥有。二哥你若不嫌弃,我们吴家的天材地宝随你挑选,保证你雄风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