栋栋洗完澡出来,看到花蝴蝶呆呆的站在院子里,靠着那棵大杏树,于是走上前说:“娘,娘,你在这干啥呢?”他一连叫了几声,花蝴蝶都没有应声,他只得狠狠推了她一把。这时,花蝴蝶才惊叫了一声:“哎呀妈呀!你,你这鬼娃吓死我了。你推我干啥么?洗完了?”栋栋说:“完了。”
花蝴蝶一边往上房走一边唠叨:“洗个澡就洗了那么长时间,真不知道你在干啥哩。”栋栋挽着她的胳膊嘿嘿笑着说:“娘,既然是洗澡就要洗干净么,要不你又说我不爱干净。”
花蝴蝶给脸盆里倒了两勺水,把手巾搓洗了一下挂在屋檐下的铁丝上,回到屋里说:“说来说去都是你有理。还愣着干啥?快吃饭呀。”
栋栋这才端起碗边吃边说:“娘,你最近是咋了?是不是遇上啥不干净的东西啦?”花蝴蝶心头一惊:“遇到啥不干净的东西了?”一想到和周长生的事,她就有些做贼心虚。
栋栋扒拉了两口饭放下筷子说:“娘,你一定是遇上鬼了。明天我让爹请一个道士来做做法,把钻到你身上的鬼给赶走咋样?”
花蝴蝶一听顿时火冒三丈:“请你娘的脚哩请哩,你啥时候看见鬼钻我身上去了?哈松娃(坏蛋娃)长大了就爱瞎折腾。快吃饭,吃了叫我洗碗。洗了我要睡了,给你说话听见没?”
栋栋喝了口水又端着碗边吃边说:“娘你咋这么不知好歹呢?我这不是心疼你么,你倒好数落起我来了。”
花蝴蝶坐在椅子上无奈的说:“心疼娘也不是这种心疼法,娘好好的,你非要说娘身上有鬼,晦气不晦气呀?说不定呀,被你这么一说,那鬼还真钻到我身上去了。”
栋栋把饭吃完放下碗说:“哎呀!你看我这张臭嘴,呸呸呸,不说了,我不说了。”
花蝴蝶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作业写完了没?”栋栋说:“完了。”花蝴蝶说:“完了就赶紧睡觉去,小心明不在此列学迟到。”
栋栋走到门口转过身来歪着嘴一笑:“娘,这两天晚上你有没有听到碎娃(小孩)的哭声?”
他刚说完,碗就从花蝴蝶手里跌到桌子上:“啥?你说啥?有碎娃的哭声?我咋没听见呢?”
栋栋偷偷一笑说:“就是晚上一两点的时候,那时候你可能睡的香所以没听见。可我听见了,我起来上茅房的时候听见的。也说不清到底在啥地方哭。像是在屋子后面的黄豆地里,又像是在院子里。哭的可吓人了,就像有谁在吃碎娃的肉。我…….”
花蝴蝶赶紧打断他的话,跑去把上房门关上,然后退回来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你,你快别说了,快别说了。听上去咋,咋这么吓人呢…..”她用手捂着胸口,抬头把屋子里看了一遍,就连喘气声都变的急促了许多。
栋栋见真把她吓到了,就说:“娘,娘,看把你吓的,有可能是我听错了呢。你别害怕,快洗碗去呀。”
花蝴蝶扭头盯着他咬牙切齿的说:“你这鬼娃诚心吓我哩是不是?那你到底听见没听见呀?”栋栋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那,那你就当我没听见好了。”
花蝴蝶见他进了厢房,就走到屋檐下大声喊:“你,你别睡哩,快上来听见没?”栋栋也不点灯,趴在炕上说:“我不上来,我要睡觉了。”
梅花把他们母子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心想有钱人家的娃就是任性,本来就是个独苗,被花蝴蝶和叶远光宠的越发调皮捣蛋了。好在栋栋心眼不坏,要不然真不知道会养成啥性子?
不过从此以后,她不会再管他的事了。人长着长着就变了,他已不再是过去的栋栋了,而她也不再是当初的那个梅花。
让她意想不到的是,不过短短一些时间,她和他就有了各自喜爱的人。有时觉的这样也挺好,可有时免不了会因两人之间产生的隔阂而感到失落与惋惜。
毕竟是从小耍到大的啊,许许多多的春夏秋冬见证了他们的成长,他们的诚挚相伴。她的童年里有她,他的童年里也有她。这样的情如若淡了,没了,不管是谁都会觉的心痛。
可这也是成长过程中避免不了的事情啊,心痛又能咋样呢?梅花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就躺在床上枕着双手。爹和娘已经睡了多时了,可她咋睡都睡不着。一想起俊娃就感觉心里实腾腾的,可一想到栋栋,她的心一下子就成了空壳子。
被栋栋一吓,花蝴蝶心里就一直发毛,坐也不敢坐,睡也不敢睡。眼巴巴的看着敞开的院门可就是不敢去关。栋栋见她站在屋檐下,就趴在窗台上说:“娘,赶紧把院门关上睡觉去么。”
花蝴蝶退回屋里探出头说:“你离门近些,你去关去么。听话,我娃快去。”栋栋这才点上灯从厢房出来,费了好大劲把院门关上说:“娘,门关好了。你快去睡去,等一会要是听到哭声,千万不要出气啊,你要是一出气,它就跑去找你去了。嘿嘿!”
花蝴蝶赶紧跑到厢房门口抓住他的胳膊说:“栋栋,娘,娘害怕。要不,你到上房睡吧,有你在身边娘就不怕了。”
栋栋这才笑嘻嘻的说:“娘,其实我根本就没听到哭声,我是在哄你哩,看把你吓的。”花蝴蝶一边用手绢抽他一边说:“鬼娃,你这鬼娃,咋这么淘气呢!啥玩笑不好开跟你娘开这玩笑?你,你。”
栋栋推了她一把说:“哎呀!行了,别在这里唠叨了,我要睡觉了。”说着关上厢房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