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栋栋感到非常内疚,刚踏进门槛,花蝴蝶就迫不及待地对他说了梅花的事,他说:“有啥大惊小怪的嘛?我早就知道了。”花蝴蝶不由大吃一惊:“你,你早就知道了?你是咋知道的?”栋栋不敢说是自己胡编乱造给别人听的,因此只有撒谎:“我是听别人说的。”
花蝴蝶打破砂锅问到底:“你是听谁说的?”栋栋心烦气躁的说:“哎呀!娘,你能不能让我歇会,我一回来你就唠叨个不停,烦死人了!”花蝴蝶只好说:“好,好,那你先坐着歇会,娘给你把饭热热。”栋栋皱着眉头催促:“那还不快去。”花蝴蝶心疼这个宝贝儿子,他虽然脾气坏,可她也舍不得数落他,屁股一扭就往灶房里走。
饭后,栋栋一直闷闷不乐坐在院子的石头上,本来报复了俊娃一回,应该感到高兴,可结果却适得其反。村里人虽然在说他们闲话,可那又怎样?梅花和俊娃照样来往,就连上课的时候,俊娃都在偷偷的画梅花。一想到这些,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受,本来想向梅花和他道谦的,现在看来没那个必要了。
王翠花不知在和谁说话,声音小小的,就像两只老鼠在咬耳朵。说了一会,那女人走了,她就抓了一把小麦皮咕咕的叫唤那些跑出去的鸡。白志钢吃过饭也没歇息,到地里给苞谷松土,除草去了。
梅花坐在大核桃树下,手里倒是拿着书,眼睛却呆呆的盯着自家的屋顶,不知是在思考和学习有关的问题,还是在想别的事情。栋栋悄悄的趴在墙头,观看着她的神色。只见她干裂的嘴唇紧闭着,双眼红肿还带着点淤青,似乎受到了很大的煎熬,一下子从一个单纯无知的少女变成了成熟的少妇。
看到这现象,他的心突然一紧。是他弄巧成拙让他的小媳妇背上了“狐狸精,臭****,不要脸……”的骂名的。他真该死,!要是梅花知道这件事是他捣腾的一定不会原谅他,虽然他是主谋,可赖子婆娘也起了扇风点火的作用。因此,他恨透了赖子婆娘,可是仔细想想,赖子婆娘嘴也不至于那么臭。村子里的风气他是知道的,屁大点小事,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难听,越说越邪乎,最后完全脱离了原来的版本。而导致出现这种结果的,往往是村里的女人。这么一想,他就把憎恨转移到那些老婆娘,年轻媳妇的身上。人言可畏呀!那些女人也真是让人讨厌。
梅花坐在那发了会呆,然后把书放下回到屋里,拿着葫芦瓢舀了一瓢水端出来放在椅子上,开始背诵诗文,背着背着,看着树上叫唤的麻雀,嘴里叽里咕噜的,也不知道在说些啥。叽咕了一会索性放下书,从布袋里掏出沙包卖着力气踢起来。
栋栋看着看着就想笑,心想,这么调皮咋能把书念好?人倒是古灵精怪聪明的很,可就是贪玩,喜欢耍。要是叔和婶子能好好调教调教,以后准能成大器。不过,他又想,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这话有一定的道理。有一天,长大了的梅花要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诗书,懂五经,那他叶栋栋在她眼里还算个啥?啥都不算了。女娃娃一旦读多了书,丰富了自己,就会想方设法摆脱根深蒂固的传统思想,给自己寻找自己,寻找阳光明媚的生活新天地。想翻过横在眼前的大山,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开开眼界,长长见识。有朝一日,她要是成了这样的梅花,那他还咋去管住她?
呵!要玩就使劲玩吧,最好就这样破罐子破摔一直玩下去。小学毕业了,安安心心做他叶栋栋的媳妇就行了。
这么想过之后,栋栋也不去劝导她,悄悄的从椅子上跳下来,回屋里看小说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栋栋就跑到清水河边,经过昨天那么一掂量,他突然分清了事情的轻重。俊娃是个人见人爱的好娃,他不能为了私情背信弃义让他成为众矢之的。他要向他道个谦,承认自己所犯的混蛋错误。
说来也怪,当他从桃花湾出来的时候,在地里干活的,扛着锄头,担着担子的人从身边经过时,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把他看的双腿直扭麻花,连路都不会走了。
想好了要给俊娃道谦的,可在去清水河的路上,他突然就改变了主义,想想还是算了,道了谦又有啥用?村里人要是闲着无聊想说他和梅花闲话,那还不是没办法的事情。
约莫半个小时,栋栋来到了清水河边,抬起手掌搭在眉毛上四处张望着。没发现俊娃人影,却看见赖子家的二女子张妮。张妮正在埋头洗衣裳,河里的水被她葱根般细白的手撩拨得哗哗作响。
他放轻脚步走到离她最近的地方,躲在那棵大杨树后,仔细的看着她那娇俏的模样。记得第一次见她时才六岁,胖乎乎的大脸盘子像蒸熟的馒头,如今却像抽了穗子的小麦出落得亭亭玉立,又像那三月间的海棠花,眉目流转,风流无限。天生的好皮相,毫无修饰,却媚气十足,勾人心魂。
栋栋看的有点入神,大黄蜂在脑门上飞来飞去,他都无心驱赶。
梨花清纯高洁,桃花艳丽娇媚。如果把梅花比作梨花,那么张妮无疑就是那骨子里透着媚态的桃花,两人完全不是一个味儿。梨花虽美,可它高傲,只能远观不可亵玩,即便走近些,再近些,也只能看一看,闻一闻,要想折了插到酒瓶里占为已有,恐怕它就不乐意了。可这桃花嘛?他想着想着,就摸了摸自己的嘴,不知咋回事,嘴突然有点痒,痒的想把张妮的耳朵咬在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