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和叶莲把手里的粽子吃完时,花蝴蝶才吃了几口,粽子包得很好,又松又软,可吃下去总觉得扎喉咙,心里也闷得慌。她边吃边思忖着,看咋样把话说开了,才不至于让梅花觉得厌恶和气愤。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说不定栋栋弄丢的那只镯子并不是梅花家那只,可人家就是有个一模一样的镯子该咋办?梅花会不会说他们叶家狗眼看人低,仗着自己家有几个臭钱,就不拿丁家当人看……。
三个人闷着头,几乎没话说,这样干坐着真是憋屈的慌。
叶莲心想,嫂子是咋了?平时做事风风火火,雷厉风行,看看现在,唉呀!实在让人着急,于是就说:“嫂子,你不是要说事么,赶紧说了咱回吧。马上中午了,娃她爹等一下回来要吃饭哩。”
花蝴蝶这才咳了两声清清嗓门说:“那个,那个梅花,我说了,不管咋样,你,你可别生气哦。”
梅花干脆地说:“你说吧,不管啥事,我都不生气,你说吧。”她还要把粽子捞出来做午饭哩,这人也真是的。
花蝴蝶又咳了两声说:“那我就说了啊?那个,你家是不是有个玉镯子?”
梅花正在洗手,手上粘了米,难受得很,听到这话折实吃了一惊。心想她咋知道的?怪了!
花蝴蝶又说:“听说你家那个和我家那只一模一样,能不能拿出来让我看看呀?”
梅花慢慢地站起身,用衣襟抹了抹手,半天没做声。她不知道咋样开口,要是提到那只镯子一连串的事情就都牵扯出来了,到时候一句两句可是说不清楚的。暗暗埋怨,这花蝴蝶也真是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今天来了。等一会那几个娃就要回来了,她可不想让他们知道过去的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说出来反而让人难受。可她又想,要是有一天,梁娃再次问起自己的身事,那还不是要把事情说破了?于是就感到很为难,两只手握在一起,走到里屋又从里屋走了出来。
花蝴蝶和叶莲就这么看着她在屋里走来走去,一时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啥意思。
为难了许久的梅花终于说:“我家是有一只,咋了?”
听到这话,花蝴蝶和叶莲都万分惊喜,微笑着互相看了一眼。
过了片刻,花蝴蝶才说:“那,让我眺眺行不?”
梅花毫不犹豫地说:“行。”这么多年,她一直很煎熬,现在是时候让事情显山露水了,早说或许比晚说更好。万一有一天她和俊娃同时咽了气,那可咋办?总不能让梁娃永远活在胡思乱想里吧?
记得几年前,他就问过她,说他为啥姓叶不姓丁。当时她和俊娃就编了个谎,说他是他们很早就认的干儿子,他的老家在王家坪,爷爷、奶奶过世的早,后来父母也得了病去世了,他们就把他接到了清水湾。年纪还小的他就信了他们的话,后来等他慢慢长大,村里人都说他是栋栋和张妮的私生子。那些风言风语让他感到很困惑。叶家的人也很困惑,但他们一直不相信,今天或许就是因为这事来的。
梅花走进里屋,打开炕头上的箱子,把红木匣子取出来递给了花蝴蝶。
花蝴蝶迟疑了片刻,这才把它打开,慢慢的掀开红丝绸子手帕的一角。那只翠绿、透亮的玉镯子便出现在眼前:“对,就是它,没错,没错,就是它。莲娃,你看,看。”
叶莲急忙接过木匣子将玉镯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着。玉镯全身通透,一点瑕疵都没有,她一激动就问:“梅花姐,你这只是哪里来的?”
梅花深深的叹了口气:“你们大老远跑来问起这事,那话说起来可就长喽!唉!”想起过去,她的心就像破了的伤口泡到酒坛子里,简直疼的要命,“在我和栋栋哥还没退婚前,有一回,我到清水河畔打猪草,闲着没事就跑到石头崖子下的山洞里去耍。谁知那时,栋栋哥和清水湾的张妮也在,在里面。他,他们搂在一块,正在,正在。当时我就很生气……。”
她刚说到这里,花蝴蝶立马打断了她的话:“梅,梅花,我是问你哪镯子是从哪里来的。你咋扯远了呢?”
这时,叶莲就说:“嫂子,你让她说嘛。可能和那镯子有关系呢。”
花蝴蝶接着说:“梅花,你会不会看错啦?咋可能哩?栋栋不是那样的人,不是……。”
梅花又打断她的话继续说:“婶子,你先别着急,听我把话说完。那天晚上回到家,我把这事和我娘说了。说不能可能发生那事,但觉得很丢脸,就吵了起来。那天晚上我跑出去,你和远光叔,栋栋哥还跑出去找我记得不?后来我娘就要求退婚。”
这件事花蝴蝶倒是记得,可和镯子有啥关系呀?她和叶莲越听越糊涂。
梅花见她们面面相觑,很不相信的样子就继续说:“后来,没过多久,栋栋哥和张妮的事就传出去了,可你不相信对不对?栋栋哥就是因为受不了别人的嘲笑跳了井……。”
她说到这里,花蝴蝶已经泣不成声,但并没打断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