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坐在一边的梁娃心想,啥时候那热闹喜庆的场面才能轮到他和红玉头上呢?
偏在这时候,正在西坡上种豆角的马兰看到他和红玉在那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忙完小马的婚事,回到家已是晚上七、八点钟,腰酸背疼的俊娃正准备和衣睡觉,梅花却唉声叹气的说:“人家娃一个个都结了婚,可梁娃和顺子到现在还没有着落,红玉越来越不让人省心了,你说这咋办呀?咋办呀?”
明知道梁娃和红玉的心事,可她就是不想让他们在一起。心想,如果叶家承认了梁娃是他们的后人,那她更不会让他和红玉在一起,他们和她的想法肯定是一样的。叶远光一定不会让上一代的悲剧在下一代身上重演,不会让上一代的缘在下一代身上延续,更不想和白家,甚至丁家有任何瓜葛。
如果有一天,梁娃非要和红玉在一起,她只有站出来把过去的事情对叶远光讲清楚,那时候,他们一定极力反对的,让他们之间彻底断了那样的念想。那个时候,他们怨她也好,恨她也好,说她绝情,残忍也好,她都不在乎了。她,白梅花,就是不让叶梁和红玉在一起,如果他们相互放弃,寻找新的对象,那她举双手赞成,到时候,她就可以将多年的积蓄拿出来给梁娃办婚礼,为红玉置嫁妆。
这么想过之后,她的心里稍稍轻松了些,可她又想起顺子,不能让他在外面混了,赌博的钱还没还,听村里人说又在外面偷自行车,在县城里逛窑子,还拉帮结伙打架,她都快被他气死了。
去找个几次,找不到人影,躲起来了,这是咋的啦?上辈了造啥薜了?唉!一大堆的操心事压在心头,气得她白天黑夜心神不宁,这可咋办哩?唉!一定要把这鬼娃找回来,一定要找回来,明天就去找,绑也要把他绑回来。
睡了一宿,第二天杂七杂八的家务事把梅花昨夜的念头给忙忘了,一直到梁娃高考前,顺子才提着一个衣服箱子,上身穿着黑底子白点的衬衫,下身穿着把屁股勒得紧绷绷的喇叭牛仔裤,踩着一双拖鞋不声不响地回到了清水湾。
他刚一进门,梅花还没认出来。过了几分钟就边哭边骂:“你回来干啥呀?回来干啥来了?你还知道回来啊?还知道这里是你的家?你回来干啥来了?出去,你给我出去。你回来干啥来了……”然后就跌坐在门槛上用粗糙的手背擦着眼窝。
她一哭,红玉也哭了:“娘,娘你别骂了。回来了就好,你别骂了。”边说边给顺子使眼色。
笨头笨脑的顺子一时半会没明白她啥意思,无奈之下就提着箱子进了厢房。
红玉跟到厢房说:“哥,看你笨的,娘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去给她说句贴心话,她心里就舒坦了。她日夜念着你,你咋就没看出来?”说着,拽着他的衣服。
顺子甩开她说:“念着我?也不要刚进门就哭哭啼啼的多晦气。”
红玉气得直跺脚:“哥,你咋越逛越没出息了,咋还是以前那脾气?别看娘这时候骂个不停,其实那是心疼你。不信你来看,娘给你做了好几双布鞋哩。走,看看去。”说着硬是把他拖到上房门口,又使了个眼色就去给灶房做饭。
过了一会就听顺子说:“娘,你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嘛。我还给你买了件衣裳,等一时我拿来你穿着试试看合不合身……。”
止住哭的梅花这才说:“回来就回来买啥衣裳么,红玉把饭做好了,快去吃吧。”
顺子便乖乖的说:“好,好。”
吃过午饭,梅花到地里给俊娃送饭去了。
俊娃一大早就到上山种地没回来,嫌来回跑费体力费时间。
红玉边洗锅边讲夏春花的事情。
顺子听了瞪大眼睛问:“你知道为啥不?”
红玉没直接回答,只说:“是得了治不好的病,灰心了,就上吊了。”
顺子坐在板凳上埋着头半天没有说话。
傍晚,顺子裁了几百张纸,带着香烛,折了几枝梨花来到夏春花的坟前,屈着腿插好花,并用手摸了摸“爱女夏春花之墓”几个刻出来的,用鸡血染过的字,捂着绞痛的心,好久才哽咽着说出话来:“春花,是我。我来看你来了,你咋会?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辜负了你一片痴心,求你,求你原谅我……。”说着用打火机将纸点燃了,呆呆地蹲着,含着泪的双眼被火光照得一闪一闪。
这时,牵着一头大黄牛的夏军军不知啥时站在他后面的河沟里说:“谁叫你在那跪哩?少在那猫哭老鼠假慈悲了,你不配。”说完扭头就走。
顺子站起来说:“是,我不配,不配。我,我心里没你,你叫我咋跟你在一起?春花你说是不是这样?我要是跟你在一起心里会不安的,春花你告诉我是不是这样?春花,你要是听见了就说句话。”最后这句话声音很大,大得树上的叶子都被震的掉了下来。
夏军军边往回走边说:“伪君子不要脸,你会遭报应的。”
回来的路上,顺子一直在自责,为啥我心里没有她,却要糟贱她?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第二天,顺子到镇上给梁娃送换洗衣裳,在卖茄子苗苗的摊子边撞上了推着自行车的马兰。由于好久没见,两人便站到一边寒暄起来。
马兰说:“哟!我都快认不出来了。出一趟远门就变的细皮嫩肉的。在外头吃的啥好吃的?给我带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