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啥时候,烂锅盖已经离开了,那堆人也回家了。原地只有五六个大小不等的男娃,女娃在那里耍。
闪着青光的铁环被那个个子高点的男娃用铁棍勾住,转了一圈又一圈,呲啷啷的声音听上去格外的响亮。
女娃们平常最喜欢玩的就是跳房(在一个三米长,一米多宽的长方形里画上交叉,平行,或垂直的线,找一块比手掌小的方瓦片,按照游戏规则单脚踢,不能压线,否则为输)还有砸沙包和跳绳,有时也和男娃一起玩跑圈和猫逮老鼠。
无论啥时候,村里人都能听见他们的欢笑声。他们的的内心世界里是没有忧愁的,就连在山坡上放牛的时候,也能擦干额头的汗水仰天长笑。
渴望美好的梅花好生羡慕的看着他们,看着看着,就看到了栋栋和她。她在跳房,调皮的栋栋非要用脚底板抹掉那些线。她一生气,就撅着嘴蹲在地上看着脚尖。他还在不停的抹那些线,她就一屁股坐在泥地上大哭起来……。
这时,俊娃伸出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嗨,嗨,你咋了?生气了?看你这小气鬼,我又没说你啥你生啥气呀?你要是不愿意看见我,那我这就走了。反正天快黑了,你也回去吧。你们村里有些男人不正经,刚才你看人家打猴,就有几个老盯着你看,眼神贼溜溜的,就像要把你吃了一样。”
听到这话,梅花就四处瞅了瞅:“你说的可是真的?那我咋没发现呢?那,那我也回去了。”
那些娃们还在那里耍,呼呼的北风吹过脸蛋,直把他们吹的流鼻涕。他们皱着鼻子吸一吸,要么干脆用衣袖抹一抹。即便双手冻得通红,可一点都不自知,跑来跳去,活像一只只大灰兔。
俊娃跟在梅花后面走到她家门前的路上,然后顿住脚问:“梅,梅花,你啥时候到清水河畔去呀?咱俩好久没在那里耍了啊。”
梅花也顿住脚,慢慢转过身,紧握着拳头说:“我,我不想去那里耍了。以前和你在那里耍让村里人看见胡说一通,我娘都知道了。我,我不敢再去了。”
有些失落的俊娃抬头望着天叹了口气:“你们村里有些人真是让人讨厌,不就是在一块耍耍嘛,又没做啥见不得人的事情,有啥好说的呀?我咋没听我们村的人说咱俩啊?嗨,你是不是不愿意和我耍了,找了个借口呢?”
梅花慌忙松开紧握的拳头晃了晃:“不,不是的。一定是真有人说呢,要不我娘也不会胡编乱造吓唬我。哎,那大年初四吃过晌午饭在河边见咋样”
俊娃这才笑着说:“也行,可是我怕到时候家里万一有啥事走不开咋办?唉!要是你家和我家都装上电话就好了。”
眼看着天黑的梅花担心他一个人摸黑路回去不放心,于是就说:“哎呀!那就不要见了,反正天冷我也不想出门。你快回去吧,也不知半个小时能不能到家。后天就要过年了,提前祝你,新年快乐!还有,还有心想事成。好了,走吧。”
俊娃站着并没挪脚:“是呀,后天就要过年了。这时间过的可真快!转有一年就过去了。那,那我祝你啥呢?祝,祝你越长越好看吧,还有就是天天向上。那就这样说好了,大年初四晌午饭后在河边见行吗?”
愣了一会的梅花才说:“行,行。到时候我把老师布置的作业带上,一些难题还要你给我讲呢。”
俊娃这才边往后退边说:“记住你说的话,不许爽约啊。好了,回去吧,看着你进了家门我再走。”
羞答答的梅花低着头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头说:“嗯,知道了。等你走了我再回去。”
俊娃却是大大方方的看着她一再坚持:“不行,等你回去了我再走。你要不听我的话,作业里的难题我就不给你讲了。”
他太执拗了,梅花只好说:“那行,那我先回去了。”然后从路边的篱笆上抽了一根比较结实的木棍递给他又说,“把这个拿着,万一遇上二流痞子还可以防身。”
俊娃刚把木棍握在手里,她撒脚就跑,不到一分钟就到到了院门口。看见她在挥手,俊娃愣了片刻才快步往回走。
麻麻黑的天地间,满地白雪照着路边把枯枝伸向天际的大杨树,槐树,核桃树和柿子树,俨然一张凹凸不平的白纸上,不小心被风吹倒了的墨水瓶,乌黑的小河在恣意横流着。
这时,王翠花推开院门冲着村头大声喊:“梅花,梅花,梅花天都黑了你咋还不回来呀?梅花……。”叫了老半天无人应声只好闭上院门嘀咕:“这鬼女子跑到哪里去?叫了半天不见应声。娃她爹,要不你到上头村里找找去?”
躲在院门后的梅花一直在拉长脖子望着俊娃,直到他越走越远,成了个小黑影,最后啥也看不见了,才跳进院子说:“娘,我回来了。嘿嘿!”
王翠花被突然跑进院子的她吓了一跳:“哎呀!你总算回来了,我正催你爹去找你呢。刚才我叫了大半天你听见没?”
梅花三两步跳上台阶,进了上房,一屁股坐在火盆旁边的板凳上说:“听见啦。”
听到这话,王翠花就举起扫帚瞪着她:“听见了为啥不作声?害我悬着心还以为咋了呢。”
白志钢生怕她们像往常一样,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于是急忙喝止:“哎呀!行啦,她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嘛。晚饭好了没有?赶紧端上来吃了睡觉。”
王翠花只得哑着嗓子往灶房走:“啥值钱的宝贝,说也说不得,碰也碰不得,硬是惯(宠)成那样子了。”
梅花见她不高兴,赶紧跟在屁股后面帮忙舀饭,心里却在想,也不知俊娃到家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