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夜
皇协军司令部门口,两个黑影一闪而过。
白天耀武扬威的伪军也已经累了,站在岗楼守卫的士兵也有些无精打采,涞水县自倭国人进入一来,还没有发生过一件治安大事,自从那件事情之后,所有涞水县的百姓也变得顺从了很多,没有事情时间长了之后,自然会有懈怠。
涞水县夜晚没有宵禁,但是大晚上除了醉醺醺的倭国士兵外,没有几个人在大街上,毕竟这些醉鬼打死人是不用负责任的。
“找一个人出来问问。”唐世仁翻过墙,看着星星点点的光,猫腰藏在暗处,墙外面,唐福轩在接应和放风。
“妈的,手气太背!”一个伪军骂骂咧咧的走到营房一角,“军营的厕所在那边。”
“就是你了。”唐世仁看着正在解裤子的伪军,轻轻的猫过去。
后脑重重的挨了一下,裤子脱到一半的伪军软倒了。
“陈二子呢?!”房间里烟雾弥漫,一群人围在桌前,这是一个赌桌,上面还放着没来得及分给赌徒们的钱。
“趁机溜了吧,输成那样,再玩下去,裤子就没了。”人们嬉笑道,“不要管他,继续继续。”
陈二子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在城外。
“啊?”揉了揉生疼的脑袋之后,便不敢说话了,他看到两个蒙着脸的大汉。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陈二子连忙求饶。
“问你件事,如实回答。”唐世仁压低了嗓子,“说,唐家的老家主哪儿去了?”
“谁?”陈二子脑袋有些迷糊,没有反应过来。
“唐家的老家主,唐天傲。”唐世仁挥了挥拳头,又问了一遍。
“那个老东西啊。”陈二子没有说完,一个耳光就上了脸。
“好好说。”唐世仁看着陈二子,咬牙切齿。
“他、他老人家。”陈二子看到两个人不敢惹,立即改了口,“他老人家,死了。”
“死了?!”这一次说话的是唐福轩,他一把抓住了陈二子的脖领,“你最好给我详详细细的说,一字一句,不许漏!”
“半年前,唐家主被点名去了皇军的司令部,说是策划亲善活动,但是他没有答应,反而把仁川少佐骂的狗血喷头,让皇军很没有面子,毕竟,唐家是涞水县的大家族,是所有人行动的风向标。唐家主这么做,仁川少佐说他树立了很坏的榜样,下令就把唐府封了。唐家主也被关了起来,然后没过多久大队长就去了,不知道说了什么,等第二天,唐家主就被发现在皇军的司令部里,自缢身亡了。”
唐福轩发现自己的双手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后来呢?”唐世仁的声音也有些颤抖。
“再后来,大队长就被升为大队长了。”陈二子看着如此表情的两人,有些紧张,“那,好汉,我现在是不是能走了?”
话没说完,后脑又重重的挨了一下。
“福轩,忍住!”唐世仁看着泪流满面的唐福轩,说道,“知道他不是东西,没有想到,他能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
“二叔,我要报仇。”唐福轩从牙缝里冒出了这几个字。
“好。”唐世仁看着唐福轩,重重的点了点头。
两人从陈二子的衣服里找到了一把刺刀,唐福轩紧紧的把刀攥在手里,大踏步的往前走。
唐世仁跟在后面,一声不吭,不知道为什么,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两人并没有任何要哭的感觉,但是心中却像压着一块石头,压抑的快喘不过气来。
快到倭国人的司令部门口,唐世仁把唐福轩拉住了,“福轩,你听我一句,不能硬碰硬。人家的手里有枪,我们打不过的。”
“对。”唐福轩冷静了下来,“但是,这里,我一定要进。”
“我们先得手里有家伙。”唐世仁说,“如果一定要进去,我们就必须拿到东西。”
“路上有倭国人。”唐福轩头也不回。
摇摇摆摆走在路上的倭国人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进入了生命的倒计时。
一把把嘴捂住,倭国人被两人强行拖到胡同里。
唐福轩的手有些颤抖,但是目光却异常的坚决。
一刀、两刀、三刀,越捅越快,愈来愈急。唐福轩像疯了一样,在这个倭国人的尸体上发泄着自己的怒火。
唐世仁没有说话,他知道,唐福轩需要时间。
路上的人很少,也没有一点点风,血腥气挥散的很慢。
“二叔,拿着东西,我们走吧。”唐福轩抹了一把脸,抹掉的,不知道是泪水还是血迹。
“从后面翻墙进去!”唐世仁提议,“趁他们不注意。”
“好。”唐福轩点了点头,翻墙猫腰进到了倭国人的司令部。
有了经验,唐福轩的手不再颤抖,趁着倭国人不注意,背后跃起,一刀了结。
天天平安无事造成的松懈让倭国人尝到了自己种下的果实,也让唐福轩逃过一劫。
等倭国人发现异常之后,便已经晚了。
报警哨尖锐的声音划破了夜空,等倭国人想到包围之后,唐世仁已经带着唐福轩从小路逃出了涞水县。
这一次,唐世仁杀了两人,唐福轩干掉四个。
“我已经没脸回去了。”唐福轩看着唐世仁,“僧人戒律已破,实在无脸面对师傅。”
“先回去再说。”不由分说,唐世仁拉着唐福轩向山门走去,他知道,这件事一出,涞水县肯定是没有办法再待下去了。
唐福轩回到山门,在供佛的大雄宝殿长跪不起,一年前在这里,祖师开恩收徒,一年后,自己便因犯下杀戒在这里悔过。
“你可知罪?”惠悟禅师看着唐福轩,“出家人本应以慈悲为怀,容天下苍生,可是你。”
说完,法杖重重的砸在唐福轩的身上。
唐福轩没有躲闪,只是默默的跪在那里,脑海中都是之前的种种,自己作为唐家的长孙,自幼受到的宠爱非他人能及。
一幕幕闪过,又一幕幕消失。
法杖砸在唐福轩的身上,没有任何的疼痛,内心的情绪完全没有办法控制。
心力交瘁加上杖责在身上的皮肉苦,唐福轩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执念太深,尘缘未了,下山去吧。”不顾所有人求情,惠悟禅师说完,飘然离去。
唐福轩听完,一声不吭,到自己的房间打包行李。
没有见到惠悟禅师,唐福轩在大雄宝殿向佛像重重的磕了三个头之后,离开了,像来的时候一样,头也不回。
唐福轩的心中闪过一丝茫然,但是刹那间就被爷爷的笑脸所取代。
“现在,我已不是佛门中人,以后,就不以佛法度人了。”
山门之内
“师傅,这么做,对悟禅是不是?”三个弟子跪在惠悟禅师的房门口求情。
“你们可曾记得悟禅来的时候说过什么?”惠悟禅师走出房门,问道。
“为天下苍生,杀一人,未尝不可,佛祖要惩,就惩他一人足矣,以一人下地狱,要换苍生安宁。”悟经想了想,说,“可是。”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度化呢?”惠悟禅师说完,看向远处峰峦,“既然是度化,又何尝不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