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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南可儿

【烬州世界】

远离西楚皇城数千里的大山深处生存着众多部族,他们生长的这片山脉被人们叫做灾末山,自远古时起就有史书记载此山长存万年,不知其所源,山脉向东沿去是四方沼,凶险万分的不祥之地,东之再东是极乐天,传说那是一片魔族频繁出没的荒漠。而山脉向西沿去是万里湫海,海水碧蓝很少有波涛汹涌的时候,被视为大吉之地。从西再向北去便是蓬莱,奇珍异兽遍地,还有人说那是龙的故乡。

灾末山深处一个远离部落群的山腰处有一个叫南村的村子,四面环林,鸟语花香,远远看去入眼的是一片绿意。

从村子里抬头看见的天空总是格外的蓝一点,不时地还有异族的远古飞禽的后裔穿梭在云海之间,村外的树肆意的抽枝蔓延,藤蔓缠绕着藤蔓,然后顺着房檐又垂到了地上,蜷起了身子开了花,然后花香就会引来几只火栖鸟,也不怕人,直到呆腻了才会自己飞走,这种好意头的鸟是南村的常客。

村子里的人不算多,比起大部族来说简直少之又少,算上老弱妇孺也才将将一百来人。他们世代生活在南村,依山傍水,男人日出入林捕猎,下午进田耕种。女人在家里制衣做饭,傍晚吃完饭的时候,村子里的人坐在一起,斗个蛐蛐唱支山歌,好不自在。这里远离尘世,没有权利的诱惑,没有武力的争斗,村子里没有道人和武士,只有一片宁静和祥瑞的气息。

【烬州世界—灾末山】

小石头喜欢在下雨后跑到林子里,看火栖鸟跳着脚一边怒吼着一边烘干自己的羽毛,然后他就可以趁机抓住一只然后揪下一根羽毛来,颜色火红很是漂亮。

可今天雨后不知怎的,原本林子里多到数不过来的火栖鸟竟是一个也不见了。小石头搓着手,时不时拍拍布衣上沾着的土,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四下打量着。没看见火栖鸟,倒是在一片安静中听见了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他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不远处林子里姗姗走来一个女子,身着艳色麻布的衣服,里面是一件及地的素色织罗长裙,很是朴素。只是她手中紧紧抱着一个包袱看上去十分昂贵,殷红如血的水锦布上用金线绣着各种各样的花纹。

等着走得很近了,小石头才看清她的长相,那女子长得真是好看,弯弯的柳叶眉,挺翘的鼻子,眼尾微挑,唇红若缨。只是可惜她那顶好的面容却仿佛是经过没日没夜的操劳,脸上已不再似少女一般光洁,面色有些泛黄,眼尾拉出了几条皱纹,即便是这样也能看出她年轻时的美貌。

女人看见他,先是一愣,然后面露喜色,赶忙走过来问道,“你可是南村的孩子?”她身子微微屈着,对小石头微笑说道。

小石头恍了个神,竟是忘了开口回答。眼神全都放在女子怀中包裹着的婴儿上。细长卷曲的睫毛时不时的颤动一下,好像睡的很不安稳。小石头发现这孩子长得真漂亮,白白净净,就像三叔家正厅里摆着的那个瓷娃娃,据说那可是灵婆年轻的时候从大山外面带回来的呢。

“你应该是...高磊哥的儿子吧,长得跟你爹真像呢。”女人看着小石头,思索了片刻,一脸笑意然后肯定的说着。

“你认识我爹?”小石头有些惊讶,南村的人向来很少出山,外人也几乎不太可能到人迹罕至的深山来,可这女子的样子又似是对南村有些了解,更是直接叫出了他爹的名字。

“我可不光认识你爹呀,莹莹姐...你娘近来可好?”她摸了小石头光光的头顶,笑了笑,然后自顾自的往南村的方向走。

“我离家的时候你还小着呢,现在一眨眼都已经是小大人了。”

小石头一脸茫然的跟在后面,不出一会儿就看到村口的两颗大树,小石头一溜烟的率先跑进了村子,眨眼就没了影。

正在村口剥玉米几个婶子抬头看了女子一眼,先是惊讶,然后眼神逐渐变得怪异了起来。

“哟,这是可儿吧?”

南可儿笑着点点头道“婶子好。”

“南叔,您孙女儿回来了。”张婶对着远处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又转头看向南可儿。“可儿啊,这都六年不见了,你都是大姑娘了啊。”

“可不嘛,都已经六年不见了。”

张婶走过来甩了甩手上的水,看见了南可儿怀中抱着的婴儿“可儿啊,这孩子是...长得真漂亮啊,和你小时候很像呢”

闻言,南可儿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女婴,脸上的笑意更浓,说道“婶子还记得我小时候啊,一转眼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

张婶也是感叹道“可不是吗,你们一家走了好像还是昨天的事儿...”

南可儿又和几个婶子寒暄了几句,紧接着,不远处一个小院子里的屋门被猛地打开,走出了一个年迈的老人。本是怀疑的目光在当他看到南可儿的时候已充满了欣喜。

“爷爷,可儿回来了。”南可儿见到老人,脸上高兴神色一下变得伤感又委屈起来,她走上前去紧紧的抱住了从小疼她爱她却已多年未见的老人。也许是动作太大的缘故,怀中的婴儿哭了起来。应着哭声,几只乌鸦从树上惊叫着飞远了去。

南爷爷带着可儿进屋,张婶也跟了进来

“可儿…这是…你的孩子?”老人从南可儿怀中抱过婴儿,仔细的打量着。

南可儿点了点头,几滴眼泪流了下来,她又赶忙抬手擦去。是我女儿,如今刚满四个月大“”

“可儿,你...爹娘都还好吗?”将重孙女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南爷爷倒了一杯水递给她,有些迫切地问。

南可儿听见爹娘,表情顿时悲痛的不能自已。声音更像是塞住了棉花一样呜咽着“...爹和娘...已经不在了...”

两人一惊,随即张婶转念一想,一个从未出过大山,没有手艺,没读过书的乡下人,怎么能在外面那个光怪陆离的市镇中安稳立足,更何况当年的南家父母可是直奔皇城而去的,再加上南可儿又是一个人回来,她已是略有揣测,可是南可儿亲口说出来,也着实令人难以置信。

而南爷爷更是在听到那句话的时候,浑浊的双眼瞪大泛起了一抹湿意,双手更是不自然的颤抖着。

“当年爹娘并未带我去到皇城,出了山一直向北走了数月便就在鹤州就定居了,爹和娘用身上的钱在市上卖布匹做生意,三年后买了宅子,日子虽不宽裕但一家人也过得挺好。”南可儿说到。

“两年前,父亲做主把我嫁给鹤州的一个商人,那人待我很好,所以两家平时也经常见面。一年前我有了身孕,本来眼看着一切都好了起来,谁知我总是身子不舒服,夫君听大夫说可能是因为整日在城中噪杂,还需要多静养。于是便把我送到城外十里的一处别院里静养。可谁知...谁知...”南可儿擦了一把眼泪,继续说道“我生产那日,城里遭了山贼,等我回去的时候...爹娘...爹娘都倒在血泊里...连带着夫家也被血洗…夫君不知去向…不过想来…想来也难逃一劫…”南可儿说到后面已是泣不成声。

“我变卖了一些家里的东西,拿了点盘缠又遣散了仆人,这才带着孩子匆匆赶回来。”

南爷爷颓然的沉默良久,然后摆了摆手,起身走到窗前,双眼一直盯着远方,不断泛起泪光,他足足看了好一会儿,张婶也不便过多打扰,告辞离去。直到院子里的鸟从树上飞去,南爷爷方才微微叹了口气,语气凝重而无奈“我早说...我早就说过...唉...罢了,回来就好...你能回来就好啊。”

南可儿送走了大伙,转身看见南爷爷看着孩子出神。她走过去,把孩子抱起来,小孩圆圆的眼睛四处打量这周围陌生的环境。

南可儿将孩子放在床上,用手帮孩子掖了掖被子,却在转身的时候听见一声奇怪的响动,转身一看,床边的窗户上挂了十几年的桃木平安铃,碎了。

“咔擦...”木质碎裂的声音在屋里显得格外刺耳。

不知道是不是外面的风太大了,紧接着,“嘭”的一声,木门狠狠地砸上了,失去了大部分光源而略微显得昏暗的房间,配着朴质简陋的陈设透出了一股诡异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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