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程、萧二人遇险之时,青虹之中陡然炸出点点银光,正是谷云儿及时赶到,御使‘人凰剑’将云玉衡的攻势接了下来。
萧墨颜见机得快,一拉程虎,抬手便甩出‘七十二雷法’之一的乙木神雷,程虎的混元金锤也是金光暴涨,化作两条实质般的蛟龙,摇头摆尾,猛地向外冲去。只听接连的两三生声巨响,爆起层层气浪,漫天青虹硬是被炸出了一个数丈宽的缺口。程、萧二人连忙飞出,与谷云儿合在了一处。
程虎一见是她,略显诧异:“你怎么出来的?”
谷云儿道:“休要多问,先打退她再说。”只见她娇叱一声,运起家传的‘苍岚变’剑诀,银光蒙蒙,如虚似幻,竟将云玉衡的青虹敌住,不能前进分毫。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四人你来我往斗了片刻,云玉衡便知谷云儿道力雄浑,含而不发,藏而不露,远非其余二人可比。萧墨颜虽不如谷云儿,但也是金丹孕育腹中,真元流转生生不息。
三人中唯有程虎道行根基还浅,但胜在手持一对宝锤,这混元金锤本是自行认主,不需程虎真力催动便可发动十二分威能,这让云玉衡十分头疼。
又斗片刻,又有一道剑光袭来,正是秦回到了。他剑光相较谷云儿为慢,所以落在了后面。云玉衡袖袍轻挥,青虹一震,又分出一些去斗秦回。不想秦回的剑诀刁钻狠辣,黄芒闪动几下过后,便将那几道青虹切散。云玉衡见他修为似乎不在萧墨颜之下,当下凝神应对,怒道:“反了,反了!水府之中竟有外人围攻本座?”
几人中唯有萧墨颜喜爱还嘴,嘲笑道:“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这话你听过没?”
四人围着云玉衡一通好打,各色剑光荡成一片,与青虹分庭抗礼,渐渐扳回劣势,但要胜她却也不能,因为谷云儿不愿出全力。
云玉衡虽然恼怒,但转念想道:“被几个小辈弄得手忙脚乱,此事若传扬出去,我一世英名岂非毁于一旦?还是先退走,待道力恢复如初,要杀他们也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她想走便走,漫天青光突然一震,一放一收,将四人剑光尽皆荡开,随后一个呼啸便闪电般疾向远处飞去,片刻间消失不见。四人见她退走,纷纷缓了一口气,更不敢去拦她。
秦回这时才得空说话,惊叹道:“这人好厉害!”谷云儿道:“这才在哪,亏得她真元亏损,否则断不能与之为敌。”
萧墨颜点头附和道:“不错不错,这人道行深不可测,咱们先溜走为妙。”
由于萧墨颜与谷云儿是第一次见,秦回分别引见完毕,萧墨颜又催促要溜。谷云儿抬手止住,说道:“不忙,容我与野小子说几句话。”
她一扯秦回,二人来到偏僻处,秦回道:“你要说什么?”
“嘘~”谷云儿竖起青葱般的玉指放在唇边,随后扭头四处看看,自袖中摸出一枚灵符来捏碎了,一道淡淡的光幕升起,约有一丈方圆,将二人罩在其中。
谷云儿道:“我要取镇水原印,那东西就在你的外衫里。”秦回将外面的长袍脱下,翻来覆去看了看,说道:“哪有?”
谷云儿嘻嘻一笑,“若能被你找到,岂不早被人搜去了,哪还能存留到现在。”她取过那件破破烂烂的袍子,捏在手中上下摸了摸,随后撕裂开来,自夹缝中取出一小块锦布来。
只见这块锦布上密密麻麻绘满了纹路,当中画有一个圈,圈中有个古体的‘藏’字。秦回道:“原来你一早便用储物灵符将东西藏了。”
谷云儿点头称是,只见她指尖透出光芒,在那圈中的‘藏’字上一点,这块锦布突然燃起火焰来,随后有白光外放,落下一方印来。
秦回道:“你也真是,若我不小心将这套衣服扔了,这宝贝岂不是没了?”
谷云儿嘻嘻一笑:“没了就没了,反正是偷来的东西。”
这印似乎是白玉所炼,玲珑剔透,四四方方,约有手掌大小,其上刻有九种异兽之形,乃是龙之九子,分别是:囚牛、睚眦、嘲风、蒲牢、狻猊、赑屃、狴犴、负屃、螭吻,跃然如生。这印一取出,顿时霞光艳***得周遭明晃晃的,但那光芒被灵符所化的罩子隔住,外面却看不到。
秦回道:“这便是镇水原印么,果然气象非常,有这东西你便能逃走么?”
谷云儿道:“这处洞天乃是原来的水府脱去本壳所化,此时仍有许多缺陷。镇水原印与这水府本体原是一炉所炼,用来打开外出的门户易如反掌。所以你来的甚是及时,若再过几年,这处洞天便逐渐演化完全,那时可就无计可施了,你果然是我的福将!”
秦回嘿嘿一笑,挠头道:“什么福将,凑巧得了你的消息,又凑巧你事先将印藏在山洞的衣服里,我不过是个跑腿的罢了。”
当下他另取一件外袍披上,谷云儿将镇水原印收了,睁着一双美目对他道:“小子,你不远万里来救我,我很承你的情!”
秦回嗯了一声,将外袍整理妥当,答道:“你跑出去再说罢,此刻你已有脱身之法,我或许在这里游玩些时日,或许直接便走了,接下来全看你自己,咱们有缘再见。”
二人各有各的路,谷云儿也是洒脱之人,嘻嘻一笑:“有缘再见!”
她将外面的罩子收了,二人走将出去,与程、萧二人会合,跟着范文天那枚灵符去寻他。
四人飞行一阵,转过一个山角,却见这山的正南面有块大石,石上有个人在呼呼大睡,身上毫光隐隐,都是些珠宝首饰,正是范文天。四人按落遁光,谷云儿冲他耳朵叫道:“好啊,让我们去跑腿,你自己倒在这里呼呼大睡!”
程虎也走上去扯他,将他扯得肥肉乱抖,向他道:“老头,你迟迟不来援手,忒不仗义。这水府里怎会有如此凶狠之人,还会使逐浪惊涛大法,她是谁?”
范文天打个哈欠,慢吞吞坐起身来道:“那人是你师姑,我日后慢慢对你说。”随后他对谷云儿道:“小丫头,你替我跑腿,我不会让你白跑,少不了你的好处。”
不待谷云儿说话,又接着向萧墨颜道:“我本欲让你自去,但看你二师兄的份上,我便指点你几句:你因祸得福,但这福也随着祸;因你得了这件东西同时便得罪了另一个十分厉害的人。你要小心,前方或有祸事也未可知,还是赶紧回南州去,求问你师父铁蓝老儿罢。”
他说完也不管几人是否领会,负手望天,高声道:“今日之失,亦是他日之得。今日之得,焉非他日之失?灵宝纷出,各寻有缘;盖因天数有变,劫运暗生,小子们,千万仔细了!”
说完这些,他双袖白光闪动,突然左右一挥,便将谷云儿送回了来处,跟着将程虎与萧墨颜送出府外,到了升仙殿内,这处山顶只余下了他与秦回。
秦回道:“你独留下我,有什么要对我说?”范文天说道:“老夫生平不亏欠别人,你既然替我跑腿,我便传你一手道术用作补偿。法不传六耳,自不能留下他们。”
秦回挠头反问道:“谁是六耳?”
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发问,范文天哈哈大笑,说道:“你有几只耳朵?”
秦回左右一摸,道:“两只。”
范文天又道:“我有几只耳朵?”
秦回左右看了看,说道:“也是两只。”
“你我各有两耳,加起来便是四只耳朵,若有第三个在场,那加起来不就正好是六耳之数?”
秦回恍然大悟,笑道:“原来是这样,你明说便好,何必说什么六耳,让我听不明白。”范文天乐道:“这已经是明说了,谁知你连这也不懂,当真有趣。”
范文天乐了好一会,才正色道:“你且听好,我有各样手段,功法剑诀、阵术符箓、诸般五行道术、乾天雷法…你任选一样,我挑你能学的传你。”
秦回心道:“如今体内蚀心老魔的异种真气还未散尽,有功法也不好练;我有禽兽剑诀,阵术符箓也从清霆道人那里学通根基。”想到这里已有计较,说道:“我学五行道术好了。”范文天点头道:“也好,让我来说也是传你这个,胜在品类繁多,妙处多用,你眼下学正是合适不过。”
当下传了他诸般根本法决,想了一想,又给他一本册子,名唤《五行纲要》,里面记载了各样法术,起物摄物、飞沙走石、喷云吐雾、纵火起烟等等。
范文天道:“这本册子算是我白送你的,此物乃是岭南散仙中流传出来,世人多有修习。你见闻较差,此时补习诸般法术正可巩固根基。”
秦回谢过了,将这本《五行纲要》接过来。
范文天道:“走吧,玉衡不久便要出府,我不想见她,若是撞上又要麻烦。”
二人随后出了水府洞天,来至升仙殿内,会合了程虎与萧墨颜,一路来至水上。萧墨颜既得范文天指点,这时便欲辞别,回南州师门去复命。
秦回道:“我送你一程。”程虎也随声附和。范文天摆了摆手,说道:“也好,去吧。”随后便独自回聚源岛了。
于是秦回一行三人便沿着水路一直向南,到了晚间,三人在一座水岛上歇息。秦回兴致盎然地砍来一堆干柴,用刚学会的五行法术生了一团火,几个人围着火堆坐成一团。只见大江之上,光滑如似明镜,延伸千里;一轮明月统率漫天星斗熠熠生辉,倒映在水中,如同水下的明珠,不住地闪耀。天上、水中竟是同样的风光,无怪乎有诗人言道: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又不时可见游鱼戏水,虾蟹上滩;夜鸟飞萤,孤鹰腾空。
秦回对萧墨颜道:“白日里没来得及问你,你得了什么宝贝?何不拿出来开开眼。”程虎也说要看,萧墨颜不好推辞,便将得扇的经过说了,随后将那扇子取出,展开来,只听他突然‘咦’了一声。
程虎问道:“有什么不对?”萧墨颜道:“怪了!我初得此扇时两边扇面白白净净,什么东西也无,这会却变了。你们瞧。”
他将那扇子打开来,让二人观看。只见扇面之上一轮明月高悬,满天星斗争辉,如同实物一般;又显得深邃高远,看久了似乎目光也为之所夺,整个人直欲投身其中,跌在那无尽的星空之内。
秦回赶忙收摄心神,将目光回转。那边程虎也叫道:“乖乖,怎么我好像要往前扑倒一般。”萧墨颜随即将宝扇收起,三人都是啧啧称奇。
到了第二日,远处江天相接处一轮磨盘大小的红日冉冉升起,霞光映得半边天都红了。鸥鸟经过一夜的沉睡,纷纷腾空飞起,四处盘旋、鸣叫。三人迎着朝阳吐纳做功,完事后萧墨颜又将宝扇取出,唤二人前来观看。原来这时扇面之上的景观又变了,也是旭日东升,红云彩霞,一派破晓风光。
秦回道:“莫非它会随着天时而变?”
萧墨颜道:“我看八成是如此,真乃奇物也。”
程虎道:“猜它作什么?咱们午时再看,那时定见分晓。”
秦、萧二人点头称是,三人各驾遁光继续向南。到了午时,又寻了一处小岛落下,萧墨颜将宝扇取出观看,果见扇面之上风光又变,蓝天白云,一团烈日骄阳形如烈火,灼灼然不能直视。
萧墨颜惊叹不已,心中喜不自胜。
秦回自打学了正反虚实调和法后,每散去一分蚀心老魔的异种真力,他自己本身的修为便涨高些许,真元也更精炼一些。只是这两日他总觉得小腹之中隐隐作痛,似乎丹田之中生有异物,十分的不舒服。
他将这事与其余二人说了,程虎入道时日还短,给不出什么建议,倒是萧墨颜皱眉思索了一阵,说道:“没道理,按理说金丹运转之下熔岩化金,丹田之中能生出什么异物?”
秦回怔道:“什么金丹?我腹中并无金丹。”
这回倒换萧墨颜诧异了,他奇道:“你道行看似也不弱于我,怎会没有成丹?”
秦回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萧墨颜给他把了脉,果见丹田之中混混沌沌,并无金丹孕育。
“奇哉怪哉!按你道行来说早该丹成,偏偏你却没有;但若卡在金丹关口,道行定然不能寸进,如何能够到如今的地步?搞不懂,真是搞不懂,你是否吃过什么天材地宝,助长了修为?”
秦回道:“我只喝过一碗龙涎草的汤汁,却也不算多。”想了想,便将如何遇上陆人亡,又如何碰巧取了蚀心老魔功力的事说了。
萧墨颜道:“难怪、难怪。只是那真力乃是别人修来的,于你未必有益。虽然一时爽快,但难免后患无穷。我回山后便去问我许师伯,他精于此道,或许能有法助你。”
果然是同是道家嫡传,名门正宗,他所说的与越遥情大体一致。秦回已有正反虚实调和法,但由于答应过越遥情不可说出,此时就不便提起,只称自己已有良方,让他不必担心。
萧墨颜道:“如此甚好,我猜你下腹绞痛应是真元过盛、元气郁结之相,除非孕育金丹,否则无法可解。”
秦回道:“我正为这事苦恼,不知怎么样才能成丹。”
萧墨颜笑道:“这个我可爱莫能助,有人水到渠成就能成丹,有人千辛万苦却苦修不得;有人行路时丹成,有人闲谈时丹成,更有那机缘好的,蒙头一觉,醒来也能丹成,你说找谁说理去?”
秦回别的不行,但就一点好,极少气馁,永远充满豪情。他突然哈哈大笑,放言道:“管他呢,以后再说。”
他二人只顾说话,反不如程虎留意周遭。程虎打断他们,说道:“看,岛中央焦烟阵阵,又似乎有人声随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