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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自在乾坤袖中宝 五音五色落云天

秦回又喊一声:“喂!能听见吗?你是死是活?”依旧没有动静。

他寻思道:“这东西八成是僵尸、精怪之类,所以才有这么多奇异之处。”

这时灵机一动:“听说童子尿能辟邪,也不知是真是假,我且试上一试。”

秦回走近两步,双手提着裤腰,自觉有尿在裆,神威凛凛,他说道:“你不出声,我要用尿淋你了。”

他一连叫了好几声,那尸体岿然不动,正在犹豫是否真要尿的时候,只觉后领一紧,双脚离地,已然被人给提了起来。

秦回双手向脑后一抓,握住一物,好像是人的手臂,但一点肉感没有。他凌空一转,反身一腿扫向后方。“蓬”的一声闷响,他这一腿好似扫中铜墙铁壁,只觉腿骨欲裂。脑后有人“咦”了一声,道:“小畜牲力气不小。”说着将秦回掷在地上。

秦回借着月光定眼瞧去,这人一身白袍,身量高大,头挽道髻,三缕黑须挂在胸前,一派仙风道骨。只听他狞笑道:“嘿嘿,一死一活,又是两只。加上这些天捉来的,总算差不多够数。”

这道士低头瞥了一眼秦回,嘿嘿冷笑,随即走到那尸体旁,蹲下看了一会,起身对秦回道:“不错不错,心狠手辣,小小年纪就敢杀人,很对道爷的脾胃。就冲这点,道爷今天先不杀你。”

秦回怒道:“你发什么疯?我没杀他!”

那道士面色微怒,抬手便打。“啪”的一声,秦回脸上已挨了一巴掌。道士厉声道:“道爷我乃是炼尸的祖宗!你敢顶嘴?”这一巴掌着实不轻,秦回片刻间出声不得。那道士又道:“想要活命就机灵点,乖乖听道爷吩咐,不然将你挫骨扬灰,魂魄拘禁,永世不得翻身!”

秦回本欲说道“去你奶奶!”,一听道士这话,又咽了回去。这道士言语不似常人,怕是身怀异术,他只在心里暗骂不休。

那道士不知秦回心中正在骂他,见他默不作声,显然是怕了自己。满意的点点头,道:“杀个把人怕什么,道爷哪年不杀上千百人?扛上这死人,跟我来!”秦回见他凶狠,暗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且看他是何用意。”依言扛起这尸体,跟着这道士一路前行。

二人东一拐,西一弯,渐行渐深,有些断崖峭壁秦回不能过的,那道士便踏空而行,自袖中飞出一道黑索将他吊着。一直到东方露白,进了一个山谷,绕过几片树林,来到一座宽敞的山洞。

那道士往当中大椅子上一坐,瞄了一眼气喘吁吁的秦回,笑道:“小畜牲手脚利索,耐力也不错,道爷我真有点舍不得炼你了。”

秦回虽不知这个“炼”是怎么个炼法,但八成不是好事,赶忙道:“能不炼还是不炼的好。我给你跑跑腿,打打杂也是有用的。”

这道士闻言心动,摸着胡须暗忖:“那些个逆徒胆敢叛师,如今都让我给杀了。眼下我要重练破血魔兵,没人使唤却也不方便。”

想到这里,他瞄了一眼秦回,暗觉满意:“小畜牲生得一身蛮力,瞧着也挺机灵。嗯,没有根基也不打紧,若用的不顺手,随手杀了就是。”

片刻间那道士心下已有计较,道:“你先把这死人扛到后洞去。”

秦回依言扛起尸体来到后洞,只见这洞里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却都一动不动,犹如木桩。走近一看,却见这些人气息全无,原来都是尸体。

他头皮发麻,不愿多呆,放下身上的尸体快步走了回去。那道士清了清嗓子,说道:“道爷瞧你机灵,这就破例留你小命。不过你现在还不配替道爷办事,道爷也不亏待你,现在就传你一门无上大法,你且听好了。”

说是无上大法,其实只是最粗浅的吐纳之术,约有数百言。秦回背书甚是差劲,记了数个时辰方才记全,惹得那道士连连发怒,大骂愚蠢,心下隐隐又生杀念。

好不容易秦回将全篇记熟,那道士说道:“道爷法号清霆,从今日起你就跟着道爷,只要你好好办事,包你以后长生不老,前途无量。”

清霆道人在第二日便逐字逐句解释经义给他听,秦回一一谨记。待秦回小有根基之后,接着教了他熬药制汤、画符炼尸之法。

秦回字不识多少,背书那是不大行的,但上手能力却十分强,很多东西一学就会。这恶道见他还算伶俐,十分满意,杀他的念头就淡了。

从此秦回边学边做,在尸身上画符,将尸体放入汤锅里熬炼,许多匪夷所思的手法他都学了一遍。清霆道人见他手法日益纯熟,慢慢的不再过问,秦回除了不能出谷外,倒也算得上自在。

如此时光匆匆,不知不觉两年过去了,他那点粗浅的吐纳术已练到了尽头,再无精进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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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又到了炼尸的时辰,秦回走到后洞去搬尸体。忽见一尸,身材修长,一身白袍,肤色苍白,与其他尸身的满面乌青大不相同。

“这不是我背来的吗?”秦回立刻就将它认了出来。两年来他每日忙碌,浑然将这事抛在了脑后,这时见了这无名尸身,两年前的种种奇事纷至沓来,一一涌上心头。

秦回这时已有炼气根基,他伸手按在这无名尸身的胸口,运起自己那点浅浅的真力向尸身体内探去,试图发现一点端倪。真力入体,便觉这人体内空空荡荡,气脉尽皆闭塞,确实是死者应有之象。

他又伸手按在这人小腹丹田,真力一路上至胸口,直到脑门泥丸宫处。秦回的真力游荡半天,依旧不见丝毫生机,这才真正死心,

“果然死透了!”

他摇摇头,去搬动这尸体,入手奇沉无比,哪里扛得动。秦回大奇:“既然是个死人无疑,为何如此沉重,莫不是身上有什么宝物?”一念至此,兴奋无比。只是此时已到了炼尸的时辰,耽搁不得,若被清霆道人知晓,只怕又要怪罪。

“先去炼尸,完事再来琢磨。”

主意一定,自去画符炼尸不提。谁曾想清霆道人多日不出现,今夜不知是吹什么风,一直在边上瞧着,口中大谈符法。若在平日里,秦回自是求之不得,只是此刻心中记挂着“宝物”,有一句没一句的随口敷衍,从未觉得时光过的如此缓慢。

好不容易挨到天明,清霆道人嘱咐秦回几句,随后走进了自己的练气室,闭了洞门。秦回知道他八成又入定去了,心下大喜,顾不上腹中饥饿,匆匆忙忙跑到后洞来。

那无名尸体依旧立在洞中,秦回走上前去,火急火燎的在它周身不住摸索,试图发现宝物。上下摸索了半天,这尸身除了衣服外,身无长物,十分的光棍。秦回大为沮丧,“怎的没有宝物?没道理,万分的没道理。没有宝物它怎会有这么多奇处?”

清霆道人用法术封了山谷上下,以防秦回逃走。若有什么奇珍异宝可以得在手中,说不定便可再获自由。秦回仍不死心,又摸了几遍,依旧毫无收获。

他往地上一坐,对这无名尸身道:“老兄啊老兄,你死都死了,还要宝物何用?若是真有宝物,你就显显灵拿来给我。”

谁知话语一落,“哐当”一声,自那无名尸体的袖中掉落一物。秦回一惊,随后大喜过望,冲上前去一把捡了起来,却是一杆小旗,五彩斑斓,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的。

“袖中藏有这么大的物件,我适才居然没摸到?”秦回又上上下下将那无名尸身摸了遍,却依旧什么也没有,这才终于心服。

这旗作三角之状,旗面细腻光滑,不知是什么材料所织。细看去,这旗面之上五光十色,翻翻滚滚,如若九天之云,变化不休;再看两眼,又觉旗面平静如水,混混沌沌一团,什么颜色也无。

秦回又把玩一阵,只见旗杆通体黝黑,在末端刻着几个蝇头大小的文字,

“五音五色旗?”秦回慢慢念道,“这便是这宝贝的名字么,五色我看远远不止,这五音又在哪里?”说着使劲摇了几摇,却一点声响也无,这事一时半会琢磨不透,便先放开不想。

“这东西一定是个好宝贝!只是该如何用法?”

他又蹲在无名尸身边上守着,期盼袖中再掉下什么来。等了好半天,再无任何东西掉落。没奈何,暗道:“你不告诉我,我自己不会琢磨?”随后便回到自己的洞室,独自琢磨宝贝不提。

…………….

且说清霆道人闭了洞门,却并未入定。只见他将地上的蒲团拨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入口处修有台阶,不知通向何处。这妖道顺着台阶行入地下,大约行了一炷香的功夫,前方忽现亮光。他一矮身钻了出去,又过了层层树藤,竟然到了山谷之外。

原来这出口设在山谷的另一面,乃是这道士留作后路之用。这时他一跺脚,化为一道灰光向东南方飞去,过了小半日,隐隐望见下方有一座城镇。

这里再往南去,便有一峰,名唤落霞峰;峰上有个修仙门派,名唤落霞宗。清霆道人不愿张扬,落下地来,在官道上徒步而行,向城中走去。

他这妖道长须飘飘,面带微笑,手持拂尘,一派仙风道骨。路上的行人纷纷侧目,停步相让以示尊敬,却无人能想到这是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

这城规模不俗,大小街道交错纵横,井然有序;道旁店铺、摊位林立,叫卖吆喝声响成一片;街上行人往来,车水马龙,好不热闹,当真是一派繁华景象。

清霆道人这时已入了一座酒楼,在二楼坐下。早有小厮过来招呼,清霆道人要了一壶酒,两碟小菜,倚着栏杆吃喝起来,不时探头向外张望,似乎在等什么人。

过了半响,清霆道人渐感不耐,正在出神之际,忽见自己对面不知何时已坐了一个人,正笑嘻嘻的望着自己。只见这人大约四五十岁年纪,笑态可掬,衣着十分华贵,肥胖的身躯挂满了各样珠宝、首饰。他见清霆道人瞧了过来,笑眯眯拱手施了一礼。

清霆道人哪把这平常百姓瞧在眼里,只是他等的人迟迟不来,眼前这人瞧起来又颇为顺眼,暗道:“左右无事,坐着也是坐着,便和他聊两句又如何?”

只见那财主微笑道:“不请自来,还请道长勿怪。”

清霆道人道:“好说,好说。山野粗人,云游至此,不知尊驾有何指教?”

那财主呵呵一笑:“岂敢岂敢!不过是见道长仙气盎然,心为之折,情不自禁欲过来请道长喝上一两杯水酒,讨个善缘而已。”也不等清霆道人答话,叫了跑堂的,要了一大桌美酒佳肴。

清霆道人并不贪口腹之欲,但既然是白送上门来的,也不推辞,大模大样吃喝起来。

那财主一边和清霆道人搭话,一边不住的陪酒,招待得甚是殷勤。清霆道人酒到杯干,不一会喝了两大坛好酒,依旧面不改色。那财主露出大为钦佩的神色,说道:“如此多的美酒下肚,道长仍然气定神闲,腹中难道没有个底么?”

清霆道人微微一笑,吹嘘道:“贫道胸藏日月,内载乾坤。区区几杯水酒,又算得了什么?这不过刚起个头而已。”

那财主也喝了不少下肚,面色发红,闻言大呼不信,又招呼酒保抬上好几坛佳酿。清霆道人本来心情不佳,这时两坛酒下肚后,颇感畅怀,于是也不阻拦,便与这财主畅饮起来。

杯盏交错间,酒又去了六七坛酒,菜也换了一大桌。那财主已经脸如红枣,似要滴出汁来,清霆道人仍旧面不改色。

胖财主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口中含糊不清的道:“道长果…果然这个…这个海量,容…容我出恭…回…回来再喝。”摇摇摆摆还不忘施了一礼,向外走去。走到清霆道人身边双腿一拌,眼看就要栽倒,清霆道人一伸手将他扶住,笑道:“施主醉了罢,我看也不必再喝了。”

那财主挣脱他手,口中叫道:“没醉!我…没…没醉!等我方便…接…接着再喝!”摇摇晃晃,一路走下了楼去。清霆道人见他这醉相,暗觉好笑,独自饮酒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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