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墨颜道:“约在半年以前,沧浪紫府发现了一座上古练气士的遗府,本来这事十分隐秘,但我大师兄公孙鹿不知如何混了进去,抢在众人前头顺走了两件宝物:奇兽辟浪分波兽的卵,以及一幅灵山揽月图。”
公孙鹿的大名秦回已不止一次听过了,当初在白骨峰时陆人亡就曾说过同辈之中能与秦越比肩的,公孙鹿一定是其中之一。
秦回道:“宝贝被抢,那帮人一定很生气。”
萧墨颜抿了一口酒,拍桌道:“可不是么?沧浪紫府耗时数月,发动数千弟子才将那座洞府的禁止破除干净,此事一出当然恼怒非常,这不,收到了对方质问的书信,我师父那老东西就让我过来赔礼道歉了。”
秦回道:“你大师兄是如何抢在众人前头的,莫非那洞府另有入口?”
萧墨颜道:“这事连我师父也不清楚,公孙鹿师兄常年在外,极少有回门的时候,我也只是入门时见过他一次。对了兄弟,你又去沧浪紫府做什么?”
秦回也不隐瞒,说道:“我有一位朋友,也得罪了沧浪紫府,被他们囚了起来,我这次来东州就是为了救她。”
萧墨颜闻言显得十分兴奋:“如此还真是巧了!你就冒充我的同门,咱们一同去,到时候我帮你。”
秦回正愁没有门路,闻言大喜,随后又皱眉:“这样一来岂不是连累了你?”
萧墨颜道:“兄弟你是不知,我此去名为致歉,然而两手空空,全凭嘴说,估计也没什么好脸色看。我师父那老东西摆明让我来做出气包,既然如此,所幸便给他们闹点动静,事后我只推脱被你骗了,他们又能奈我何?”
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秦回更无不应之理。二人酒足饭饱,在城内休息了一晚,第二日便一同向沧浪水域而来。一个多月过后,终于来到闻名天下的沧浪水域。但见水面如镜,小岛成群,一直延伸到天边,二人虽在高处,仍旧望不见尽头在哪。
秦回、萧墨颜二人都是第一次来此,着实开了眼界.二人一路前飞,数个时辰过后,忽见前方金光闪耀,水浪奔腾。秦回道:“咦?好似有人在斗法,萧兄,咱们去瞧瞧热闹。”萧墨颜最爱看热闹,当下应了,二人急忙向那金光处飞去。
及到近处,只见一个壮汉,宛若天神,手持一对龙首巨锤,挥舞间声势浩大,金光阵阵,正与一只水怪斗得正酣。那水怪全身朱红,形似泥鳅,长有十来丈,巨口之中生满獠牙,游动间腾起层层巨浪,好不惊人。
“这不是程虎么?”如此雄壮的身材世所少有,秦回隔了老远便认出他来。
萧墨颜道:“这壮汉好生威猛,是你朋友么?”
秦回道:“不错,咱们下去帮忙!”
二人按下剑光,秦回叫道:“程虎兄弟休慌,我来助你!”
程虎听了他的声音,转过头来面现喜色,哈哈大笑道:“秦兄弟,我正要去中州找你,你却自己过来了。别帮我,在边上看着就行!”
秦、萧二人见他如此说,便按住剑光在一旁掠阵。
程虎自被范文天带走,到如今不过一年有余,道行只是小有根基,但他手上那对混元金锤却是一件异宝。这宝贝早已认主,所以程虎御使起来毫不费力,但见金光刺目,锤影重重,把那泥鳅似的水怪砸得不住怪叫。
萧墨颜看了一阵,对秦回道:“兄弟,这对巨锤不简单啊!瞧这威势,便是放到整个神州,也能称得上一个‘好’字。也只有这等壮汉,才配得上这巨锤。”
秦回听他如此说,心下颇替程虎高兴。那一人一妖又斗了片刻,水怪吃不住混元金锤的巨力,怪叫一声钻进水中,片刻间便没了踪影。程虎将锤扛在肩头,哈哈笑道:“你小子今天走运,要不是来了朋友,非要追到你老家不可!”
秦回挨近他,拍着他肩膀笑道:“程虎兄弟,才一年多没见,你已判若两人了。”
随后萧墨颜也上前来,秦回分别引荐了。程虎道:“秦兄弟,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事找你。”
秦回道:“什么事?”
程虎道:“你那漂亮媳妇被我胖师父捉到了,如今囚在水府之中,府中有好些人主张处死她,实在是大大不妙!我想去偷偷放她,却总是不得其便。没奈何,我便偷偷跑出来,正打算去中州寻你,好歹让你们两口子见上一面。”
秦回见他为了这事,竟要不远万里去中州寻自己,心下感动,握住他手笑道:“程兄弟休要胡说,她可不是我媳妇。不过这事我已经知道了,我此番正为这事而来。”
程虎道:“你听说啦!那再好也没有,我想办法安排你们见上一面!”
秦回道:“程虎兄弟,你对我够意思,我也不能害你,如今你已是沧浪弟子,你若能做到两不相帮,我秦回便足感盛情了!”
程虎瞪眼道:“这是哪里话?我肯定要帮你的!水府那么些个宝贝,差这一个什么印的也不算什么,但媳妇可就一个,死了就没了!不过你若能见到你媳妇,你也劝劝她,把东西交出来,我再让我那胖师父说说请,两边相安无事,这岂非皆大欢喜?”
秦回哭笑不得,说道:“她并非我的妻子,至于这什么镇水原印的事,我也不大清楚,若能见到她,我还真要仔细问问。”
程虎是个爽快人,闻言道:“那就走吧,我给你们领路。”
程虎当先领头,秦、萧二人紧随其后。秦回将自己打算假扮翠薇一脉弟子混进去的事情说了,随后向程虎问起沧浪紫府的情况。
程虎一番介绍,秦、萧二人才知道,原来沧浪紫府分水下和水上两个门户。水上的门户乃是一座岛,水下的门户却是一座水府,沧浪紫府的立派根基全在那水府内。那水府本身便是一件异宝,随着水流到处游动,居无定所,谷云儿此时便被囚禁在水下的水府之中。
萧墨颜皱眉道:“如此甚为麻烦,若他们只在岛上接待,并不让我们下水,咱们便无法可施。而且那水府既然会动,此时指不定到了哪,这几十万里水域,要到哪里去寻?”
程虎道:“这个不妨,自从失了镇水原印后,这水府便在岛下的水底扎了根。不过此时门中情况复杂,派系争斗十分剧烈,你们要去水府,非我帮忙不可。”
三人一路飞行,逐渐见到许多岛中门派,御剑来往的修道人士也渐渐多了起来。飞飞停停,一直到十几日后,才渐渐靠近水域中部,这里全在沧浪紫府的控制之下,几乎看不见别派中人的影子,来往的沧浪弟子见了程虎,都十分的客气,老远就停了剑光来打招呼。
萧墨颜打趣道:“程虎兄弟,看来你在这沧浪紫府还挺吃得开呀!”
程虎憨笑道:“哪是冲着我的面子,全是看在我那胖师父的面上……诶?你瞧,看见远处那座岛没,那便是沧浪紫府的水上门户------流烟岛。”
秦、萧二人望去,果见远处有一座极大的岛屿,云雾缭绕,如虚似幻。
程虎道:“你二人先去拜岛,我就不同去了,免得有人说嘴,得空我再来寻你们。”说罢径自飞走了。
秦回对萧墨颜奇道:“我这位傻兄弟原来憨直得很,怎的突然精明起来了?”萧墨颜笑道:“这便叫做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谈笑间二人已飞得近了,见这岛上云蒸雾绕,一派原始风光。青翠连绵中隐隐现出一角,晶莹剔透,似乎是岛中央的一座宫殿。除此之外并无什么明显的地标、门牌,倒是岛边沙滩上立有一块奇形怪状的大石,高有数丈。待飞近一看,只见这块怪石从上到下刻有一排大字,龙飞凤舞,似乎要冲天而去:
天命有数,
道运有常;
应数者生,
悖常者亡!
秦回不懂书法,但依旧觉得这字中透出一股英锐神武之气,张牙舞爪,似要冲上云霄,吞噬苍穹。萧墨颜观摩一阵,赞道:“好凌厉的笔意!不知是谁人所留?难道便是那位名动四方的沧浪府主么,了得,果然了得!”
二人惊叹间,早有剑光迎了上来,却是一个青年男子。只听他道:“何方道友光临敝派,不知有何指教?”萧墨颜道:“我二人乃是翠薇一脉,吾奉家师铁蓝道长之命,前来拜会,还望兄台通报。”
那人一惊,翠薇乃是南州大派,威名久著,尤其最近又出了公孙鹿这档子事,沧浪紫府与翠薇一脉的关系更为敏感。那人告罪一声,连忙飞入岛中通报去了。
似沧浪紫府这等大派分工有算,有专人负责迎宾礼客。那男子飞入岛中不久,就有六道剑光先后飞出,到秦、萧二人身前落下。当先一人乃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子,留着八字胡,满脸堆笑,冲二人抱拳道:“敝人沧浪迎客院长老齐绍恭,佳客远来,未曾出迎,恕罪恕罪。”
萧墨颜施礼道:“原来是齐长老,久仰久仰。晚辈萧墨颜,这乃是我师伯的爱徒秦百万。我二人奉家师铁蓝道长之命,特来沧浪拜会。”秦回不通礼数,也未想到此时该回礼,心中反倒在琢磨:“我何时成了秦百万?”
齐绍恭在沧浪迎客院呆久了,表面功夫绝对是炉火纯青,他对秦回的无礼视而不见,有关公孙鹿的事更是只字未提,只听他笑道:“二位贤侄丰神俊朗,一表人才,一看便是人中龙凤,他日前途定然不可限量!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二位请随我来。”
秦、萧二人随着他走进岛内,只见清泉流烟,玉桥横跨;仙鹤共舞,白鹿含芝;珠玉灿烂,云霞争辉;果真是沧浪传承一仙岛,水域独尊好福地。
齐绍恭将二人引入客苑,陪了几盏茶,寒暄一阵就托故走了,只余下几名仆役在院外听候吩咐。秦回道:“我看他们还挺客气的,并未对咱们冷眼相向。”萧墨颜笑道:“若真客气就不该把咱们晾在这,算啦!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咱们还是等程大个子来,一起想办法到水下的水府去。”
谁知一连等了几日,程虎却没有现身,也无沧浪紫府的管事人来接见他们。秦回与萧墨颜左右无事,就在流烟岛上四处游玩。除了岛正中那座晶莹剔透的宫殿没有去过之外,其他地方都玩了个遍,沧浪紫府的人也不来拦他们。
这一日来到一处十分宽阔的所在,约有数百丈方圆,地表皆是玉石铺成,沧浪弟子管这里叫做舞剑台。许多人正在此处练习剑法,不时可见各样剑光来去,十分热闹。数十步外正有四五人围成一圈,一个华服公子哥站在当中,神态颇显恼怒。
只听他冲身边那几人说道:“让你们搜寻这么些天了,一点消息没有!方值这狗东西带着我的宝贝乾坤袋跑哪去了?”
边上那几人一阵沉默,过了片刻,其中一人说道:“云少,兄弟们确实尽力了。中、西两州的边界离咱们这太过遥远,不比在水域这里,急不来的。”
“什么急不来?不是你的东西,你当然不急了!”那华服公子气得跳了起来,随后道:“方值这王八蛋,有种就别回来,不然老子非让他知道厉害不可!”
这公子哥的声音甚大,偌大的舞剑台上也有不少人,却都见怪不怪,连朝这边多看两眼的都没有,显然这人嚣张惯了。萧墨颜对秦回低笑道:“谁家的公子哥,好凶啊!”
秦回见那华服公子,容貌还算俊朗,只是眉宇间狂傲之气甚重。这人看起来气急败坏,却不知道,自己的宝贝乾坤袋此刻就在秦回手中。
那公子哥数落一阵,身边那几人唯唯诺诺,只听他说着说着又骂起公孙鹿来:“翠薇派那个狗杂碎,卑鄙无耻,偷走‘辟浪分波兽’的卵,让大家都无缘得见奇兽,当真不是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