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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狂言

众人各怀心事,走了许久,身边景致渐渐变化,暗沼越来越少,众人脚步愈发轻快,但见矮木间间杂些矮小绿竹,越往前行,绿竹越多,翠色越增,复行数百步,举目四望已然尽是翠竹,小臂粗细,碧色剔透,青翠欲滴,煞是喜人。

众人刚从穷山恶水中走出,乍见如此美好景象,俱是非常喜欢,杨素筝蹦蹦跳跳,这个摇摇,那个晃晃,把张俏脸笑成了一朵花,秦轩也面带微笑,伸手轻轻抚摸翠绿的竹节。

徐啸的心情却与众人迥然而异,翠竹域无险可恃,敌人如果追来,就只能硬碰硬,这一路上的不安感觉于此刻达到了顶点。他飞快地从怀里取出一枚紫色的印章捏碎。众人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然而下一刻,徐啸与杨佑几乎不分先后地感知到一股杀机,其势虽因远而微,其质却凝实如针,两人骤然变色,杨佑飞快地转头看向徐啸,想告诉他有强敌到来,需得加速转移,却看见徐啸和他同样的一副脸色,已经转身开口道:“快跟我来。”

众人却是一愣,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如此着急。杨佑见状急道:“快走!”,当先跟上,众人这才一股脑地跟了上来。杨佑引得众人跟来之后,就放慢了脚步,渐渐退到了队伍末尾,才又提速紧跟。

急行数十步,秦轩面色已变,其他人也相继色变,身后追逐的杀机愈来愈强,最后竟如大潮般汹涌澎湃,众人胸口如压巨石,呼吸也艰涩起来。此人尚未现身,只杀气便有如此神威,真不知如何抵挡。众人一念及此,不由心灰意冷。

徐啸看到众人脸色,大声吼道:“只有强盛杀气,却无元力波动,此中有诈,不要上当!”

杨佑一惊,稳固心神仔细感知,果然空中只有杀气弥漫,元力半分也无,心里登时了然,此人杀气比真实修为高了许多层次,是以不驱元力,以免被人识破。先前为杀气所摄,只道此人无可抵御,竟未想到此节,现在看来,此人虽强,但未必便到无法抵挡的境界。

他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枉费闯荡多年,危机关头竟不如一少年冷静,若非徐啸点出关节,整个队伍都有崩溃之虞。

众人各自收敛心神,气氛为之一松,杀气的影响也不那么强烈了。秦轩深深地看了徐啸一眼,然后凝神静气,竟视杀气于无物,全然不受影响。

众人虽然心下稍安,但戒备实不敢怠慢半分,所以当第一道刀光从侧翼亮起,即使刹那间众人如遭重击,心脏狠狠一跳,全身血液似要倒流,杨佑还是瞬间作出了反应,脚步急动,拉开首当其冲不及反应的赵庆,长剑画圆,满月剑轮出手,便将刀光卸在一边。

赵庆在杨佑身后移动脚步,杨佑剑轮舞到一半,他便全力从剑轮空隙中递出一剑,这一剑他与杨佑早已演练不知多少遍,是趁敌方发动攻势却被全部卸开之时骤然刺出,变起肘腋,决来不及防范。

来人万没想到两人配合如此精妙,自己又是一寸短一寸险的短刀,纵然实力强过两人许多,猝不及防之下也被一剑刺中持刀的右臂,一抹血花盛开。来人见其它人都围向他,当下冷哼一声,身形疾退,没入层层叠叠的竹林之中。杨佑再想追击,眼前已是人影皆无。

杨佑丝毫不敢放松,他心知敌人修为极高,这次不过是出奇制胜,下回就不再有这样的机会,再进攻时或许就要见出生死。

他低声让众人注意周围,小心防御,同时心思电转,苦思应对的方法。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四周竹影摇摆,渐似妖魔爪牙,林间满溢杀气,却又悄无声息,众人的压力越来越大,一滴冷汗从杨佑额头滑下,众人亦是冷汗涔涔。

徐啸突然道:“大家再坚持一会儿,我已发出讯号,强援不时便至。”

杨佑就是一惊,暗骂初生牛犊不怕虎,少年人不识得厉害,这一出声必然会被当作首要的击杀目标来打击己方士气。再一看他的位置,更是惊怒交加,此刻杨佑坐镇中央稍偏之处,离秦轩杨素筝最近,而徐啸正在阵势的另一端,正是离他最远的位置。

况且他此刻不敢妄动,生怕对手声东击西伤了秦杨二人。然而这小子也是个重要人物,此行寻找萧千山,若是还没见面就害死了他徒弟,那就不用想有什么好脸色看了。

杨佑这边正自天人交战,左右为难,另一边徐啸却还在不知死活的大喊大叫:“兀那贼厮,待我师傅到来,将你人脑袋打成狗脑袋!”

杨素筝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众人若不是顾忌强敌在侧,也险些笑了出来。

杨佑又气又急,一张脸都涨成了紫红色,却突然感觉有人碰了碰他,目光稍侧,却是秦轩移到了近前。只见他全身不动,目光依然扫视四周,只左手在身体的掩盖下做了几个手势,正是准备全力攻击之意,手指竟指向徐啸。

杨佑又是一惊,心道以往也不见你如此狠毒,徐小哥刚救我们一命,你现在就要拿他当诱饵?不过这也不失为破局之法,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我职责是保护你们,无计可施也只好牺牲别人,只是可惜了徐啸一条性命,却要丧在你这杀伐果决的毒计中了。可是他转念一想,秦轩的人品大家一向是十分信任的,他有时甚至宁愿用自己的身体去给队友挡刀,此时没有理由会做出这等恩将仇报之事。

他一咬牙,决定照做,当即稍稍调整姿势,剑尖稍抬,指向徐啸,众侍卫一见便知其意,俱都提气凝神等待。杨佑终究不忍,暗自决定要竭尽全力保住徐啸性命。

这一切动作都在暗中进行,表面未露任何端倪,秦轩左手紧紧扣住弓弦,右手拈着徐啸制作的锋锐箭矢搭在弦上,力量已让指尖泛白。他余光始终落在徐啸身上,眼中精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徐啸继续喊道:“嘿,我看这狗贼怕了我师傅神威,早已经夹着尾巴跑――”

话音未落,刀光电射而至,徐啸只来得及一转身,入眼只见一片灿烂刀光,竟是见刀不见人。同时一股凛冽的杀气扑面而至,并非首当其冲的众人都感觉心脏骤然紧缩。

纵然徐啸早有定计,从开口的一刻便小心戒备,其意志之坚定,精神之稳固又远超常人,此刻也恍惚了一瞬间。幸而他并不需要多大的动作,只是开启了反击风暴,淡蓝色的光华旋转,刀光只差半分便能斩入胸口,却无奈地被蓝光旋开,卸向四周。

来人眼中戾色大盛,竟不变招,转眼之间又是两道刀光斩出,天地之间元力搅动,震荡如沸,刀气撞在那团旋转的蓝光上,便崩碎四散,其中蕴含的强大力道使空气也震荡不已。

先前杨佑用满月剑轮接他一刀众人还未觉得怎样,此时刀光崩碎才骇然惊觉,来人斩出的哪里是一刀两刀?他竟是瞬间斩出千百刀,刀光首尾相接,连成一片,一眼看去便似一刀,出刀如此之快,简直骇人听闻。

一干人等同时向两人围拢过来,秦轩在刀光乍现的瞬间就拉满弓弦,左眼瞳仁中心一点翠绿色泽出现,浑身气势暴涨,身体在气机牵动下竟不由自主地凌空漂浮起来。翠绿的火焰自箭尖燃起,迅速覆盖了整支箭矢,当下引而不发,双眼中隐现担忧之色,目光紧盯交战之处。

却见徐啸双手一分,蓝光旋开,来人刀势为之一断,徐啸脚下一拧,手随身转,一道黄色气劲打出,来人三刀没能伤到一个小小少年,恼羞成怒,正待再次进攻,却哪想到徐啸招数还有如此变化,当即被黄光扫过,眩晕当场。

徐啸借最后转身之力已调整好方向,右脚一蹬,就地一滚,最快速度离了那人身边,把空间留给围上来的众人。

杨佑大喜,内气全力输出,剑锋燃起熊熊火焰,众人皆全力一击,来人身周杀伤最大,必不能接近,于是长剑一挥,火焰聚成剑气呼啸而去。其他人也都全力出手,各种各样的技能全部砸在来人身上,元力的浪潮瞬间淹没了这方土地,烟尘四溢,激荡不休。

秦轩一声清啸,惊神箭电射而出,碧绿的光华夹杂金属色泽在空中拉出一条弧线,箭矢过处,各色元力的辉光全被排开,竟不能掩盖这一箭的锋芒。

箭入尘土,激起几声轻微的爆响,掩藏在剧烈的爆炸声中毫不引人注意,却正说明了此箭的威力凝聚,外泄极小。

众人倾泄完火力,围拢在烟尘四周各自站定,此时微微放松,这才觉得额上一层薄汗,手脚竟有几分无力。原来先前结阵等待之时,竹林幽静,杀气漫天,看似敌我不动,实则心神损耗甚巨,若再多耗片刻,恐怕就会有人支撑不住,余者也战力大减。众人念及此处,心里一阵后怕。

杨佑这才明白徐啸突然出声的用意,一则提前结束对峙,免得空耗精力;二则语出诙谐,稍缓紧张;三则以身为饵,故意站在离自己稍远之处,给敌人以可乘之机,以确定敌人来袭方位,瞬间转守为攻。只是二人实力悬殊,这样做风险巨大,实是搏命之举。想到这里,不由得转头看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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