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人躲在角落里,见陈建文被死尸死死掐住脖子,忙向前一跃,操过地上的竹竿奋力一挥把死尸打得撞墙,死尸扔下陈建文,返身向黑影人扑去,被黑影人又一竿打在腰上,顿时皮囊爆开,碎肉和黑虫溅了一地,脊骨也“咔擦”一声被直接打断。死尸倒在地上站不起来,但还是两手抓地,拖着下半截身子向黑影人爬去。黑影人厌恶地看着,抬起手臂,一竿子戳进死尸后颈的伤口,使劲一挑,死尸的脑袋便飞出几米远,只留下抽搐的四肢。
黑影人松了一口气,揉揉后背,疼痛还没有完全消去,不过看样子也无大碍。他走到陈建文面前蹲下,仔细地打量了一下他,再摸摸他的脉搏,“嘁”的一声冷笑,这才把他抱起,往楼下走去。
刘予嘉还在屋外来回走着,一边拿手机打着陈建文的电话,一边努力看看屋里的情况。终于,她看见楼梯口有亮光,一个黑影人拿着陈建文的手机,以公主抱姿势抱着陈建文出现,直看得刘予嘉目瞪口呆。
卧槽!师兄被一个陌生男人强上了?!这也……太劲爆了吧?!
黑影人到了窗口,把陈建文往外送,见刘予嘉还站在原地发呆,便瞪着她骂一句:“帮忙啊,年轻人真不会做事。”刘予嘉这才反应过来,忙上前搭把手,靠近时她终于看清那人的脸,那是个六十岁左右的老汉,爬着皱纹的脸显得沧桑,但奇怪的是他整个人看起来很精神,他两鬓头发泛白,亮着银白色光,让人感觉那种白是染发而非老了长出来的。他眼睛很亮很有神,仿佛有光,一点也不像个糟老头子,倒像一只不羁的老顽猴。
老人把陈建文弄出去,自己轻松一跃跳出窗户,和刘予嘉大眼瞪小眼地互相打量起来。刘予嘉见老人一米七几的个子和矫健的身手,心想难怪师兄会栽在他手上,就师兄那种小受体质,哪能比得上眼前这老头啊?虽然不太好确定这么尴尬的事,但毕竟是自己师兄,总得问问清楚吧?于是她轻咳一下,试探着问:“老……老爷爷,他……怎么样了啊?”
“他?嘁!”老人做了个极蔑视的表情,“弱不禁风,一碰就倒,我还以为他能坚持几回合呢,两三下就被弄晕过去了。”
卧槽!不会是真的吧?!刘予嘉表情复杂地看看陈建文,师兄!!我真应该拦住你的!!是我害了你啊!!
老人见她脸上的表情,好奇地问:“你,是他女朋友?别瞎担心,他是很弱,但还死不了,我出手的时间把握得还是很准的。”刘予嘉听了后心里简直闪过去无数吐槽,又不得不陪着笑:“不是不是,他女朋友不是我,不过出了这些事,也不知道他女朋友还当不当他女朋友……”
老人不解,但觉得这些小事不用去和一个晚辈纠结,便一手扶着腰,一手朝她摆摆:“行了行了,你把他拖回去扔床上一晚他自己就醒了,我先走了……什么破事!”他骂一句,一脚踢开地上一块石头,似乎很生气。走开几步又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喊住刘予嘉:“对了!你让那小子来见我时带点好的见面礼,不然我才懒得理他。”说罢他就消失在黑暗里,留下刘予嘉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陈建文醒来时已经是大中午,他睁着眼环视了一周天花顶,再看看床沿趴着睡着了的刘予嘉,脑子里空白了好久才意识到自己还活着,使劲回忆一下晕迷前的事,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得救,难道真是靠近这祖先的祠堂得到庇护了?要真这样我还不如搬回来守着这祠堂算了。对了,予嘉应该知道的吧?问问她就好了呗。想到这他伸手就想拍醒刘予嘉,却见她睡得正熟,又瞥见旁边一张矮木凳子上的一盆水和毛巾,摸摸脸,自己也被打理干净了,一愣,便收回了手,笑了。
一会儿他又瞪着毛巾好像想起了什么,顿时脸色一变。
狭窄的山道上,日光透过树荫洒下点点光斑,陈建文和刘予嘉一前一后走在道上,刘予嘉背着瘦了下来的迷彩包,脸上还带着委屈。“师兄……我怎么知道那是擦炉灶的抹布嘛,你别生气啦。”陈建文郁闷地说:“算不上生气,但是很郁闷。昨晚要不是你那个电话我至于最后晕迷过去吗?我现在感觉我要是徐峥那你肯定就是王宝强,坑死我了……所以昨晚我是被一个老头救了?什么来路的老头啊这么强……”
刘予嘉说:“我也不知道,我还以为你被他……嘻嘻嘻你别瞪我啊,你明知道我腐的嘛,那你昨晚在二楼到底遇到了什么啊?小偷?变态?狮子老虎?外星人?”陈建文刚想开口,回忆起那血腥的画面又是一个寒颤,终于还是摆摆手说:“没什么……走吧,还要去隔壁村找爷爷说的那个人呢。”刘予嘉见他不说,只好埋下一肚子疑问继续走。
两人再走半个小时多的山道便到了村子,跟山背村一样,这个村也只有几十户人家,依山而建,炊烟袅袅,又是一个隐于山林的世外桃源。陈建文见村口一个老人在喂鸡,便上前去问路:“老人家,捱想问下子介扎姓徐嘅老人家住在内?”(江西土话,捱:我,介扎:那个,嘅:的,内:哪里)
那老人看了看他,仔细想想,摇摇头说:“姓徐嘅?捱唔晓哦,滴扎村有十多嘅姓,就系某姓徐嘅,撤你记错哩吧?”(江西土话,唔晓:不知道,滴扎:这个,某:没有)
陈建文一愣,跟刘予嘉说:“奇怪了,他说村里没有姓徐的人家,可我爷爷说了要找一位徐爷爷啊。”刘予嘉说:“那我们再逛逛,多问几个人吧。”
两人又走了几户人家问过人,结果都说不知道。难道那老头搬走了?或者已经太老了无疾而终了但是爷爷还不知道?陈建文有点泄气,想不到爷爷吩咐的第一件事就办不成,那往下怎么办?他望着眼前的田地发呆,回头见刘予嘉拿着相机在拍着一户人家的院门底下,心里好奇,问她:“你在拍什么啊?这门有什么好拍的?”刘予嘉也不回头,说:“我不是在拍门,而是门底下这个香炉。”
“香炉?谁家都有香炉啊。”虽然这么说,他还是上前去凑个脑袋看看,只见门底下确实有一只圆砵状香炉,炉盖为太极两仪形状,炉身刻有纹路,分为八块,各印着些图案,另纹有龟、鹤以及缭绕的云雾。“这是……八卦香炉吧?你看上面那八个图案,就是八卦的八个卦象,乾、坤、震、巽、坎、离、艮、兑。”
刘予嘉惊讶地看看他说:“师兄,这你也懂?可以啊你,什么时候帮我算算命,看我是不是命犯桃花?”
陈建文就白了她一眼:“你命里犯二,一辈子插科打诨,害人害己,简直就是天地之间一逗逼。这是我那个道教文化选修课上说的,还记得些最基础的东西。只不过……我总觉得有些奇怪,你看刚刚那几家人门口供奉的都是观音、佛祖之类的,那是佛教,这家人摆放的却是个八卦香炉,是道教的东西,而且……我看着这卦象怎么有点熟悉?好像前不久在哪里见过又忘了……”
刘予嘉说:“哈哈,你是不是昨晚上快要挂了时把知道的各路神仙都求了个遍,所以和太上老君打了个招呼才有的印象啊?你问问别人不就知道这家什么情况咯。”
陈建文点头,见迎面走来一个中年农妇,便上前问她:“阿姆,捱想问下子滴扎屋家住嘅系内扎人家?姓唔几嘅?”(江西土话,唔几:什么)
农妇看看那院门,笑笑说:“哦,滴扎系天师嘅屋家,姓唔几捱也唔晓得,村子人只晓得孤系天师,会算命,平时也蛮少见孤。”(江西土话,孤:他)
陈建文愣了一下,向农妇道了谢,便跟刘予嘉说:“她说这是村里天师的住处,大家都不知道他姓什么,天师就是这边的人对算命先生、风水道士的称呼,难道我爷爷说的徐老爷爷就是天师?不管怎样我们还是进去问问吧。”
刘予嘉点头同意,两人便敲敲门,才敲一下就听里面一个老者说道:“进来。”于是推门进去,只见一个老人正闭着眼睛躺在一张藤摇椅上晒太阳,摇着一把大蒲扇,旁边支一张高脚花梨木茶几,茶几上摆着一个青花瓷茶壶,三只茶杯。摇椅一旁的地上还趴着一只黄毛土狗,闭着眼,和老人一样都是一副恬淡舒服、爱理不理的样子。
刘予嘉细看一眼,忽然惊讶地说:“诶?你不是昨晚那个老爷爷吗?师兄,昨晚就是他救的你。”陈建文心里一惊,仔细看看那老头,两鬓的白发在太阳照射下显得更有光泽,虽然闭着眼睛在晒太阳,却没有已到暮归之年的无力感,反而像是一头闭目养神的睡狮,随时都可以跳将起来爆发怒吼。
老人把大蒲扇一摇,悠悠地说:“我姓徐,这几条村的人不知道,就你家老头子明白,让我猜猜,这次也是他个老不死的让你来找我……”他边说边睁开眼,看到陈建文和刘予嘉两人,忽然怒睁着眼,宛如雷霆。
“我靠!什么都没带,我就知道他不是让你来拜师的!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