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六日,整个景国大街小巷都热闹起来了。
“哎!你们看到那皇榜了吗?”客栈里一名壮年男子率先开口。
“看到了,听说要开武举了。”一位老者立即附和。
“开武举用什么用,大字不识,即使当了个武状元在朝廷也说不了几句话。”
壮年男子连忙笑着继续说:“这武举啊!可没那般简单,看皇榜上写着,不论出生、不论门第,只要武艺高强、懂得兵法就可以参加。听说向科举一样,也有殿试呢!”
“那不岂不是可以看见皇上。”老者欣然问道。
“那是自然,听我一个当官的大伯说,这殿试还是皇上亲自监督呢!”
“要是我也懂武功就好了,别的不说,能一睹天子真颜,就是祖祖辈辈积的福啊!”
“就是,就是……”
突然啪的一声从桌上传来,几人抬眸看着那剑眉星目的黑衣男子,被那周身的冰寒吓得愣住。
“你们刚才说的是真的?”男子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眼中却满是激动。
“额!当……当然是真的,不信少侠可以去城门那边看看。”那两人被他手中的长剑吓到,唯有老者勉强撑着说完。
“多谢!”男子报剑握拳,丢了一句话就飞身离开。
慕容随歌出了客栈正要向城门赶去,正对上一人,脚步停住,作揖叫了声:“爹。”
“你要去哪。”中年男子一身藏青长袍,长身而立,双手扣在腰后,容貌俊朗,隐约之中还能看出几分慕容随歌的性影子,他便是慕容随歌的父亲慕容熙。看了他一眼,说话间不怒自威。
“孩儿要去城……”
“想都不要想,立刻随为父回去。”青衣男子打断他的话,没有半点犹豫。
“恕难从命,孩儿……”慕容随歌抬眸看着他眼神果决。
“阿云,阿雪,容正,将少爷拿下,绑回去。”慕容熙多年从军,本就是暴脾气,军队里没几人感反对他,慕容随歌又孝顺,从未忤逆他的想法,今日竟敢不听,脾气一下上来,直接叫了府中三位义弟帮忙。
这三人是慕容随歌的义叔,他的武功也有是他们教的,平日与一个较量也讨不到什么便宜,今日三个齐上,结果可想而知。
但他依旧不想放弃这唯一的机会。
看着三人,将剑插入腰间的剑鞘,双手掌开握拳。
“随歌,还是用剑吧!”容正看着他乌黑的眸子说道,慕容家的剑法天下闻名,没有了剑就好比断了左手右臂,赤手空拳,那样的话,就连一线希望也没了。
“随歌的剑是用来杀敌的。”慕容随歌摇了摇头,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不错,你还记得。”慕容云满意的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惋惜,行动上却没有一丝犹豫率先飞身上前。
慕容随歌迎面而去,两人交战起来,打得眼花缭乱,周围的行人都躲得远远的,生怕挨上拳脚。
“你们两也上。”慕容熙看着两人一旁看热闹的样子,沉声吩咐。
“这样不好吧!三个打一个,也太……”慕容雪看着他冷酷的眼,所有的话一下销声匿迹,飞身加入。
容正也随之加入。
慕容随歌顿觉不妙,从腰侧抽出一条青黑色、阳光下泛着银光的短鞭,这还是上次三弟送的礼物,本来觉得没什么用,又怕那祖宗找麻烦才一直带在身边,没想到今日却派上了用场。
看着三人,双眸微凝,鞭子扬起,虽然用着不大顺手,但聊胜于无,本来就处于不利地位,唯有先发制人,才有可能求得一丝希望。
想到这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冲向三人,长鞭横抡,扫向三人,却因为用力过猛偏离了方向,一个没注意就挨了一拳。
“随歌,你还是用剑吧!鞭子可不是你擅长的。”慕容雪摇了摇头,揉了揉手腕,筋骨活络,发出咔咔的响声。
“继续。”慕容随歌看也不看向他冲过去,眼神如剑。
砰!砰!砰!砰!
慕容熙看着他多次被打倒在地,又爬起来继续,心里不禁长叹,手一寸寸握紧,不留半点空气。
挨了不少打,慕容随歌终于摸透了用鞭子的力度,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挥手迎向他们,化鞭为剑,宛如劈起一道滔天巨浪,身体一闪,如游龙潜海,惊涛拍岸,飞快的向他们攻去,身影如电亦如梭般快得让人惊叹。
慕容熙身体一僵,看着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他竟然做到了……手中无剑,心中有剑。
慕容云三人也是一惊,只见那“剑”越来越快,让人眼花缭乱,就像一条银龙绕着慕容随歌上下翻飞,左右盘绕。狡捷过猴猿,勇剽若豹螭。一柔一刚,可攻可守,宜进一退,进了杀敌千百,退可保全自身,这便是慕容剑法的妙处。静若伏虎,动若飞龙,缓若游云,疾若闪电,又稳健又潇洒。剑过处,习习生风,凌厉刚猛,无坚不摧,却又柔和百转,以柔克刚。一招一式,信手拈来,浑然天成。
不过一刻三人就凌厉的剑气逼退了。
慕容随歌收了鞭子,走到慕容熙面前,砰的一声,直直跪下,低头沉声说:“爹,您曾经对孩儿说过,男儿学武就是为了保家卫国,手中的剑就是为了杀敌千万,让他们远离景国的土地,让百姓免糟战争的残酷。孩儿不愿管家族恩怨,只想上战场杀敌报国,保护景国百姓。”
慕容熙看着他,眸子深沉似海,放眼望去,一望无际,躬身扶起他,语重心长道:“你心怀大志,爹无力阻拦,不过你要答应爹,刀剑无眼,记得好好保护好自己。”
“是。”慕容随歌起身,冷酷的脸上露出了少有的笑意,又行了一个大礼,飞身离开。
慕容熙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离开,心里百转千回,以前他练慕容剑法,总是刚劲勇猛由于,柔和婉转不足,究竟是何时他心底也走了柔软?
终究还是觉得不妥,走到慕容云身旁,对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慕容云眼睛越瞪越大,嘴也长得老开,这表情在那上大圆脸显得异常滑稽,听完,他看着慕容熙迟疑道:“大哥,这,这不妥吧!”要是随歌知道了还不恨死他。
慕容熙眉头一拧,脸瞬间拉下:“有什么不妥,你做不得,我亲自去。”
慕容云只能苦着脸,看着另外两位兄弟正在看好戏的样子,只能答应:“我去,我去,这点小事哪用得找大哥呀!”说完飞身离开。
“三哥,早去早回。”慕容雪朝他摆了摆手高声叫着。
……
慕容随歌看了皇榜,往镇南将军府飞去。
皇榜已公布,七月十五开始七月二十三截止报名。
……
镇南将军府外
一条长长的队伍,排到了大街上,慕容随歌来得稍迟,只能站在后面。
大约一个时辰后终于到他了。
负责执行的官员看了他一眼,一手拿笔,一手拿着记录册道:“尊姓大名?”
“慕容随歌。”
听到这名字,落笔的手猛的一顿,抬眸再次看向他,目光移开,低声道:“抱歉,公子不符合武举资格。”
慕容随歌一下被泼了一盆冷水,整个人从外到内都是冷的,寒声质问:“何处不符合。”
“这……”被他一问,官员立刻支支吾吾起来,这次武举没有任何条件。
“为何不让我报名?”慕容随歌见他心虚的样子,猛的一掌拍在桌上。
桌子连带着砚台、册子一震,官员吓得脸色苍白,眼中满是惊惧,支支吾吾的说:“这,这是……上头吩咐的,本官只是……照办……”
“是何人吩咐的?”慕容随歌双眼寒冷,被他这么一扫,如同坠入冰窖,冰冷刺骨。
“住手。”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
慕容随歌侧眸看向来人,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那人身躯凛凛,虎背熊腰。双眼如寒星般凌厉,浓眉大眼宽脸,印堂饱满,一身正气。气宇轩昂,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一袭紫色金丝四爪蟒袍,脚蹬着一双青缎朝靴,足以显示他的身份不凡。
“将军,这……”那官员慌忙起身,看见他向找到了救星,连忙出声,却被横眉一扫,立刻噤声。
“想必你已然明白,回去吧!”镇南将军高木星看着他神色低落,温声说道。
慕容随歌本来就猜到只是不愿相信,此刻亲耳听到,如同被雷劈中,整个人都恍恍惚惚了,视线似是看着他,又好像没落在他身上,迷蒙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他也是为了你好,许多事躲着也比面对好。”高木星看着他魂魄离体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忍。
“躲着那是懦夫。”慕容随歌朝他大吼。
“那是无可奈何,”高木星声音更大,双眼不知何时染上一片通红,所有人都看着两人,压低声音,只有两人可以听见,“随歌,你永远无法明白当一腔热血、忠君报国被践踏是何等心痛。”
……
慕容随歌到家时,月挂西楼。
慕容熙看到他时,是被两个人抬着进来的,浑身酒气缭绕,嘴里不断喃喃着为什么,为什么。
慕容熙转身就见到三位义弟,眸子里的痛惜还没来得及掩饰,被他们看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