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君,喝了这药你体内的毒素会少许多。”白君懿舀了一勺子汤药递到褚丽君唇边。声音低沉,温柔如水,布满血丝的双眸柔情四溢。
是她不曾见过却又在心里想象过无数遍的温柔。
她突然觉得好生别扭,转过头,接过他的勺子。“我自己来。”僵硬的说着。
“好。”他含笑,把碗放入她手中,而后静静地看着她皱着黛眉把药喝完。
待她喝完药,白君懿扶着褚丽君躺下,动作之轻柔,像是堆在易碎的瓷娃娃,对待似命的珍宝。
“君君,这药喝过后会觉得困乏,你先歇息一下,我去梳洗梳洗再来看你。”给她掖了掖被子,虽然她一声不吭,可看着她坦然接受自己的安排,他很兴奋。
离开之前还特意把几个小暖炉放到chuang边。
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呼吸了,褚丽君睁开眼看了看chuang边燃烧正旺的炭火,暖暖的一股气息在身体里流动。
心中涌现的滋味说不清道不明。
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困意便是在这种感觉中慢慢侵袭。
再次醒来,已然到了第二日清晨,外面的天色灰蒙蒙一片,哗哗哗的一阵雨水打在地面上的声音。
白君懿再次在她chuang边趴着睡了一夜,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的睡颜。
以前也见过无数次他的睡颜,可不止为何,这一次,她觉得才是最美最吸引人的一次。
瞧他红润有弹性的薄唇,高挺的鼻翼,两道浓眉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下巴上的胡渣已经清理干净,脸上皮肤细腻光滑,竟没有一点杂质,长而浓的睫毛轻轻颤动。
随即眨巴了一下嘴唇,眉头舒展,唇角翘了翘,许是做了一个美梦,笑得那样开心,竟感染了她。
褚丽君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去想要去触碰他唇边的那道弧度。
“君君。”
突然他的唇开启,溢出一声绵绵的呼唤。
她的手顿在半空,他的眼睛倏地一下睁开。“你醒了。”白君懿继续笑得开心,看了看她纤细白嫩的手。
自她醒来坐起身时他便已经清醒过来,只是不想立即睁开眼,想要与她这样静静地多待一会,不然,他怕她会像上次一样冷眼对自己,又要离开。
虽说,她的毒已经解得七七八八了。
“恩。”褚丽君别扭的转过头,收回手。“咳……你怎么睡在这。”假咳一声,好掩饰自己的尴尬。
随后掀开被子打算起身,躺了这么久,全身的血液都不流畅了。
“我扶你。”白君懿赶紧贴过来扶着她的手,把她当做瓷器宝贝一样。
褚丽君身体明显颤粟了一下,不着痕迹的拂掉他的手。“我又不是残疾,自己可以起身。”
“好。”面对她的冷淡,白君懿反而更加开心,语气雀跃。
至少她的语气不是那么冰冷无情,是不是代表,她会原谅自己了?
愈想他愈是殷勤起来,啪啦啪啦的跑到雕花梳妆台前给她拉开凳子,待她坐下后,又屁颠屁颠的跑去给她打洗漱水。
早膳时分,两人坐在一起,白君懿一边喝着白粥,一边不停的抬眼偷瞄褚丽君,见她如以前那般优雅的吃着,一口一口,很是安静。
“君,君君。”白君懿扒拉一口粥,这顿饭,他食不下咽,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叫出声。
“什么事?”褚丽君眼皮也不动一下,顾自吃着。
“我……君君……”白君懿抬起头看着她,刚刚才想好的话,一时间又有些难以启齿了,到底,要怎么说?怎么问?她是否是原谅自己了?
“说。”单个字传来,她的黛眉挑了挑。随后放下碗筷。“我吃好了。”说完,正欲起身。
“砰”白君懿也急急忙忙的放下碗筷起身,然,起身太急椅子被他弄翻,发出巨大的响声。
两人皆是一愣,褚丽君视线扫了扫白君懿,继而看向那张摔倒的椅子;白君懿有些手足无措。
第一次,有一种无助感在心中。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君懿。”褚丽君轻声叫唤,看向他,面无表情却不似那么冷漠,她说:“我可以原谅你,只是我们已经无法再像以往那般相处了。”
那样亲密,那样毫无约束,那样亲如手足……不能住在一个房间,他不能像个小孩一样赖着她抱着她,她不能像个姐姐一样照顾他,保护他。
他是正常人,甚至比自己还强大,凭什么还要自己来保护?她一直想要他变正常,却不曾想过,他强大得让她咋舌,让她想要害怕。
“为何不可以?”见她要出门,白君懿急欲上前。听得她的原谅,不知,他有多高兴,心有多雀跃。
“白君懿,曾经我唤你小傻子,那是亲切,如今我唤你白君懿,这是陌生;你可知曾经你我是何般相处?如今你已变,我的心情又是如何?待你如初,难!”她最讨厌欺骗,却还被最亲的人欺骗。
“你放心,我不会离开,我只想好好逛一逛这座宅子。”褚丽君往门口行了一步,眼角瞥见白君懿欲要拦住自己。
白君懿听到她说的,将信将疑,也还是让她一人出了屋门。他只是担心她刚刚醒来,身体会受不住外面的寒气。
因为下雨,天气寒冷了数倍,褚丽君抱着刚刚一个丫鬟递上来的暖炉,在长廊上走走停停,经过的仆人一一向她颌首致意。
找到一处亭子坐下歇息。
“呼。”她深吸一口气,冰冰凉凉的空气吸入肺腔驱散一阵躁动。
不得不承认,在醒来后见到他的那一刻,她睡梦中一直焦虑不安的心,突然安谧下来,看他为了照顾自己,而弄得一身狼狈,她确实很感动。
他千里迢迢找那位老者帮自己解除蚁毒。
他如此用心,自己似乎也着实没什么理由再不原谅他了。
如此想着,褚丽君眸中忽的闪过一抹狡黠,黑眸望着天空不停洒下的大雨,一眨不眨,恍若一汪黑洞,深深地要把所有事物都吸附进去。
“你为何要回来!”一道磨牙之声,把思绪飘向远方的褚丽君拉了回来。
褚丽君转身,瞧见是颜瑜,褚丽君弯起嘴角露出礼貌的微笑。“你来了。”
早已知晓她一定会来找自己。
这个女人虽然见过的次数不多,她一直都是冷着一张脸,对自己露出敌视的眼神,虽然她也是奉命保护自己,终归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你为何要回来!?”没有得到答案,颜瑜脸色愈加冰冷,咬牙切齿再次问着。
然,褚丽君笑容更深了,顿了一会儿,慢悠悠的回答:“我想过了,既然他不要我离开,那我就不离开了。”
她感谢她救了自己,感谢她帮助自己走,虽然知道她对白君懿的心思,可她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你!”颜瑜被噎得哑口无言,伸出手恼怒的想要打她,然,脑海中倏然闪现主子的警告。
不,她还不能离开紫狱阁,她要一直待在主子身边,不离不弃。
“哼。”颜瑜收回手,冷哼一声。“不管你有什么阴谋,我绝不会容许你伤害主子半分,否则。”她眯了眯眼,危险的看着她,特意停顿了一下。“我第一个把你千刀万剐。”
“呵……颜瑜姑娘,我一个弱小女子怎会伤得了你的主子呢,姑娘你是多想了。”褚丽君抿嘴故作侨情的笑了笑,慢声细语的说着,丝毫不畏惧她的警告,更加没放在心上。
他白君懿不伤害不算计自己就万幸了。
“最好是我多想。”颜瑜怔了怔,没想到她会是这般表情,片刻,她再次冷哼一声,转过身,抛下这句话便离开。
褚丽君看着她单薄却坚强的背景,叹气的摇了摇头。“真是的,明明是心里妒忌,想要告诫我不要接近白君懿,偏偏要拐弯抹角警告自己不伤害白君懿。不过,还真是可怜,得不到白君懿的喜欢……”
说到一半她突然住了口。
她为什么会说,得不到白君懿的喜欢?她又不知道白君懿的想法?
褚丽君自己为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感到莫名其妙。
连续三四日,褚丽君都闷在这个屋子里,让人找来各种书籍来看,偶尔,白君懿会给自己端药过来,或是来看看自己。其实也已经不算偶尔了,一天他总要来个五六次。两人每次用膳都是在一张桌子上。
只有第一天出现过的那位老者才算做是偶尔,偶尔来看一下她的身体状况。
今日,晌午,用过午膳褚丽君打算午睡一会,老者先生突然空降,说要为她把把脉,再扎个针什么的。
“扎针做什么?”看到那寒光闪闪细细尖尖的银针,褚丽君内心一阵胆寒,坐在榻上,往后缩了缩。
“当然是给你清毒啊。”药王站得笔直笔直,手中竖着无根银针,脸上挂着的笑,怎么看,怎么虚伪。
“清毒需要扎针?”他走一步,褚丽君边后退一些,直至退无可退,褚丽君咽了咽口水。“我每天都有喝药,为什么还要扎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