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罕粘回道梓潼思量破城之计不表。单说那赵敷前番自益州回兵后,即启程赶赴洛阳,意欲面圣。一路风餐露宿,行了半月有余,终于到了洛阳。
赵敷寻到太尉慕容泛府前,投入拜帖。不一时,府中管事即请赵敷入内。赵敷见到慕容泛,施了礼。慕容泛安排赵敷坐定,问道:“赵大人为何来到老夫府上?”
赵敷道:“太尉大人,下官欲进宫面圣,特求太尉大人禀明圣上,让下官觐见。”
慕容泛摇头道:“赵大人,当今圣上从不临朝,诸事均由顾丞相权衡,你若有事要禀呈圣上那是万般困难,只有向顾丞相禀告。”
赵敷道:“下官此事必须直接禀明圣上,万望大人相助。”
慕容泛道:“赵大人不知,如今顾丞相掌了朝政,我等老臣有事启奏也都是直接报于他,哪里见得到圣上的面?赵大人要见圣上绝非易事啊!不知赵大人欲将何事禀呈圣上?”
赵敷道:“下官只为益州牧奕远成之事而来。”当下便将前事细细讲于慕容泛。
慕容泛听后,摇首叹息道:“可怜了三朝老臣,竟落得这般下场。”
赵敷跪拜于慕容泛面前,道:“大人,奕老将军于下官有再造之恩,下官岂能看他受此冤屈而不顾,还望大人助我面见圣上,若有何祸事,全由下官背负,绝不连累大人。”
慕容泛忙将赵敷扶起,道:“赵大人切莫如此,你权且等待,老夫自去寻些办法。”赵敷再次拜谢,而后回到落脚驿所歇息,只等慕容泛消息。
却说这慕容泛,官居太尉,位列三公,不能说是个奸佞之徒,却也不是忠正贤良之臣,深谙吏道,事事先求自保。当今皇帝不理政事,朝政皆由顾硕掌管,当前朝中尽是顾硕爪牙,凡与顾硕为敌之人,不论忠正还是奸佞或贬或辞都去得尽了,慕容泛全都看在眼中记在心里,为自保便做个哑巴官,空居太尉之职,却从不发一句议论朝政之言。顾硕见慕容泛如此,也不加以算计。此番赵敷前来求慕容泛引荐面圣,所奏之事对顾硕极位不利。慕容泛深知,吕禄深信顾硕,且顾硕爪牙遍布朝野,即使赵敷面圣,吕禄也必不会信其所言,到时非但赵敷祸患难免,自己也必被牵连。当下慕容泛思量已定,便急忙出门去顾硕府上。
顾硕见慕容泛来拜见,先是一惊,道:“慕容大人历来深入简出,绝少与人来往,咱家数次想去拜会,却怕扰了大人清静,此番大人如何来咱家这里?”
慕容泛道:“丞相大人,下官此番来有要事相告!”
顾硕惊问何事,慕容泛边间赵敷进京面圣,及其欲奏之事说明。顾硕闻言,恨得满嘴牙咬得格格响。顾硕暗道:“好个赵敷,当初咱家放了他一马,给他留了后路,让他做了个荆州牧,不想此番还要来祸害咱家,这就怪不得咱家了!”
当下对慕容泛道:“慕容大人实在明鉴,那赵敷血口喷人,欲害咱家,幸得大人前来相告,咱家感激万分。”
慕容泛自然知道顾硕是何许人,也自然知道赵敷所言非虚,但实在是碍于眼前之势,乃道:“丞相大人请认真裁处。”
顾硕笑道:“咱家行事光明磊落,又岂怕他来诬告?慕容大人只管叫他赵敷后日进宫面圣就好了,咱家与他当面对质,到时便知黑白。”慕容泛闻言应诺而去,遂派人前往驿所告知赵敷,后日进宫面圣,赵敷大喜。
却说顾硕送走了慕容泛,即进宫去。吕禄正在宫中饮酒作乐,远远见顾硕来,笑道:“怎么?顾卿家此番是来朕这里讨杯酒吃吗?”
顾硕也不搭话,直接跪倒在吕禄面前,泣道:“陛下,老奴是来请陛下赐老奴一死的!”言罢便嚎啕大哭。
吕禄大惊,放下手中杯盏,下座至顾硕面前,亲自扶起,问道:“卿家何出此言,怎么跑到朕这里来求死?”
顾硕道:“自陛下登极以来,老奴为陛下分担这朝中百般事务,事事尽心尽力,不敢怠慢,只为能为陛下排忧解难,不被那些琐事烦恼。”
吕禄闻此,道:“卿家忠心一片,朕又岂是不知的,这天下,幸得卿家辅佐朕啊!”
顾硕道:“老奴感念陛下此番恩情!只是朝中总有大臣百般寻些事由,妄想诬告老奴,致老奴于死地!老奴心想,陛下圣明,自然不会被那些个馋臣蒙蔽了圣聪。只是老奴怕三人成虎,若是哪天进谗的人多了,陛下信以为真,老奴则落不得好下场。陛下还是赐老奴一杯毒酒吧!让老奴清清白白地走!”
吕禄道:“卿家何出此言?朕自然是知道卿家的忠心,也自然知道,谁要是当着朕面说卿家的不是,便是奸佞。卿家放心便是,朕自有主见,怎会误信谗言,害了卿家?”顾硕闻此,百般叩谢。吕禄即邀顾硕一起饮酒作乐。
第三日,顾硕传令卫尉卿,若赵敷前来面圣,只管带去吕禄寝宫,自己则召来了徐维和余雍二人,一起进宫,早早守在吕禄寝宫外。且说徐维、余雍二人自逃离益州,投奔顾硕,便被顾硕留在府中,只为寻个机会给二人加官进爵,如今眼见机会已到,便带着二人一起前来。
却说赵敷早早起身,沐浴更衣,换了朝服便至皇城外,向守卫说明来意,守卫便带其径直进入皇城望吕禄寝宫而去。
那吕禄日日夜夜饮酒纵欲,时至午时方才醒转,但仍是宿醉未醒,头隐隐作痛。顾硕闻知吕禄醒来,命徐维余雍二人仍在偏殿等候,自己进去服侍。却在这时宦官报荆州牧赵敷求见,吕禄大为不悦:“朕方才醒转,甚是疲累,他怎么还来打扰,让他从哪来回哪去。”
顾硕道:“陛下,这赵敷乃是荆州牧,掌管一州军务,此番前来面见陛下,定是有要事禀报,陛下还是见上一见。”
吕禄不耐烦道:“也罢!传他进来!”宦官应诺而去,不一时便引赵敷入内。
赵敷见吕禄,山呼毕,吕禄命起身,问道:“赵卿家自荆州来见朕,所为何事?”
赵敷奏道:“微臣叨扰陛下,实在罪该万死,但如今社稷堪忧,微臣食陛下俸禄,不敢不报。”
吕禄道:“什么社稷堪忧?你且说得明白。”
赵敷道:“陛下,西羌骑兵来犯,凉州尽被西羌所占;南蛮侵我益州,致使生灵涂炭。益州牧奕远成奋力抗敌,却不想被奸臣所害,奕远成是三朝老臣,其忠义之心人神共鉴,如今因奸臣故而身死,实在是让天下人为之悲愤,陛下若不惩处奸佞,则人心尽失啊!”
吕禄又问道:“那赵卿家所说的奸佞是谁?”
赵敷以手指吕禄身边的顾硕,道:“陛下,微臣所说的便是这官居丞相却蒙蔽圣聪,祸乱朝政的顾硕,他指使爪牙迫害忠良,还望陛下明察!”
顾硕闻言,忙跪于吕禄身边道:“陛下,赵大人所言实在是无中生有,恶意中伤,请陛下明察!”
吕禄指着赵敷喝道:“胡说!朕江山牢固,哪来得什么西羌南蛮侵犯占地?赵敷,你有何居心?竟来朕面前进这些谗言?依朕看,要祸乱社稷,迫害忠良的人是你啊!”
赵敷大惊,道:“陛下,臣一心为国,岂敢行不忠不义之事?”
顾硕道:“陛下,奕远成之死确有其事,但那是他通敌在前,他欲与南蛮勾结共取我朝江山,被益州刺史徐维识破,将其诛杀,奈何奕家在益州势大,奕家后人要害徐维,幸好徐维机灵逃了回来,否则早被害了,如今他们便在外面。”
吕禄命传徐维二人,徐维与余雍见了吕禄,备言奕远成独断专行,包藏祸心。吕禄深信不疑,奈何赵敷如何说,吕禄均不信。吕禄喝道:“幸得朕身边有一众忠良在,否则这江山就要坏在你们这干奸佞手中了!”当下命擒拿赵敷,羽林中郎将带一众禁卫拿住赵敷,投入天牢中,赵敷一路怒骂奸臣,但却全无作用。
吕禄对顾硕道:“顾爱卿,朕的江山真的是全赖你们了。既然徐维、余雍二人回来了,便留在京中听用吧!”二人闻言,均跪拜谢恩。
吕禄屏退众人,便又自顾玩乐。顾硕即代拟诏令,任徐维为光禄卿,余雍为大司农卿,二人百般叩谢。而赵敷自被投入天牢,听候发落。
再说天成三年初,益州内,西羌军休整数月,专心制造了许多攻城器械,兵士也养得精气十足,然罕粘全无出战之意。此事传入西羌王罕穆图处,罕穆图即召罕粘觐见,欲文明原由。
罕粘见罕穆图,罕穆图直接开口问道:“如今我军都兵临CD城下了,王弟为何驻军不前?”
罕粘道:“王兄,这CD城高沟深,且城防坚固,再者守城者乃是曾大败帕布勒十万大军的奕歆亥,那人颇有谋略,极会用兵,他与他那一众兄弟个个身手了得,且众人皆唯奕歆亥之命是从,他们自称天策军,却是十分彪悍,战力极强。我军若强攻,只怕会损失甚重,臣弟一直想找个完全之策,最好是既得CD又得奕歆亥。”
罕穆图道:“前番听闻王弟亲自前去招降那奕歆亥却未成,那就只管强攻,何必拖沓?”
罕粘道:“王兄,兵法云:‘全军为上,破军次之’,王兄不得不三思。”
罕穆图道:“谅着奕歆亥能有什么厉害的?前番不是驻守汉中吗?不也被王弟攻破?这吕国军力孱弱,一触即溃,王弟不必犹豫,速速回去带兵攻城。”罕粘见罕穆图心意已决,万般无奈,当日回到营中,即命出兵攻CD城。
罕粘军令一下,诸军共二十万众,向CD城蜂拥而去。西羌军出动,消息早传入CD城中,奕歆亥即令各部准备迎战,命岳霆、王辽、文冲带五千游击营部众早早出城,于城外潜伏,专偷袭西羌军押运粮草辎重部队;其余诸人共同固守城防。
杨承问道:“歆亥,前番我等主动出城迎战,依阵势,围歼西羌兵马,而今为何不主动出城去?要等在城中挨打?”
奕歆亥道:“前番我们大胜,西羌必有准备,且西羌此番二十万大军出动,是我军数倍,若我军弃了着城防,在城外与其厮杀,那时捞不到一点好处的,到时反倒会被他们包围,到那时悔之晚矣。”众人深许奕歆亥之言,纷纷督促部众准备迎战。
翌日,西羌前部兵至,罕粘打马出阵,来到CD城下,高声道:“奕将军,如今我大军已至,须臾便要开战,那时难保无伤,望奕将军再考虑前番本帅言语。”
奕歆亥道:“罕粘元帅多说无益,只管发兵来战吧!”
罕粘无奈,打马回本阵,命斥候催促后军加快速度,将投石机运至前军,协助攻城。又命前军各部原地结下阵势,专等投石机来。半个时辰后,斥候回报,后军行进中突然遭遇吕军袭击,死伤惨重,数十架投石机皆被烧毁,辎重粮草也损失颇多。罕粘大惊,忙问那支吕军现在何处,斥候回报,那只吕军皆是骑兵,所乘马匹奔跑甚快,追不上,现不知所踪。
罕粘暗道:“本帅只道是奕歆亥闻知我大军前来,必专心分遣兵将好好守城,不想竟派出了这支奇兵,专攻我军器械补给,着实防不胜防,这奕歆亥果然厉害。”罕粘眼见攻城器械被毁,无可奈何,乃令后退树里安营扎寨,又命人传令回梓潼,命再取投石机来,并派重兵护卫。
奕歆亥见西羌兵马后退,心中大喜,道:“必是游击营众兄弟事成,西羌此番不战先退,士气打伤,诸兄弟准备与我出城杀上一阵,再折他士气一番!”众人接命,当下即留唐振、黄程、冯奎与周奂守城,其余人皆与奕歆亥一齐点齐一万虎贲营及五千神鸢营部众出城,向西羌杀去。
西羌兵马暂退,此时各部正各自扎营,前部仅留少许兵马哨戒,奕歆亥率众军快速杀来,神鸢营部众只管将箭矢向西羌阵中射去,箭雨一阵接着一阵,西羌兵马伤亡甚众,罕粘大惊,急令前军迎战,须臾间奕歆亥率虎贲营杀到,前部斥候兵马片刻被杀得干净,众人直冲入西羌前军阵中,西羌兵将急忙来战,但哪里抵得住奕歆亥众兄弟勇猛,众兄弟各自施展本事,杀得西羌兵将尸横遍地,丢盔弃甲。
罕粘见前军大乱即令中军向前,奕歆亥杀了一阵,见西羌中军已结好阵势向前杀来,随即一声呼哨,众兄弟均不再恋战,即带各部兵马退去,回到CD城中。罕粘清点兵马,此一战损失兵马万余,折了数十员战将,而吕军损失甚微,且全身而退,万般无奈,命中军向前结阵哨戒,其余兵马清理战场,安营扎寨,专等后军再将投石机等一应攻城器械送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