菉荇街。
“哈哈哈哈——今天，又到了半年一度的探矿日。”
“大家都知道，我段氏一族锻造所需的各种金属矿原石，都是由欧家所提供。”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如果没有欧家，也就没有我段玉如今的风光。”
“这一次，我们万分有幸请到了欧家首席冶炼师——欧脉高欧大师，带领我们到苍山探寻矿脉。”
“欧大师，要不您说两句，指定一下这些小辈？”
段玉的胖脸上，笑出一堆褶子，极尽谄媚之相。
“据我欧家典籍记载，最早对探矿的记录源于《管子》。《管子-地数篇》中记载了部分矿产的规律。”
“山上有赭者，其下有铁。”
“山上有铅者，其下有银。”
“山上有丹砂者，其下有黄金。”
“山上有磁石者，其下有赤铜。”
奚渊听到此处心中一喜，原来《管子》一书藏于欧家，这消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本以为这百部经典会异常难得，没想到在这小小的锦溪，却是听到了这个消息，想来这锦溪欧家，应该也不过是一个分支而已。
“我们此行的目的地苍山，山中藏有丰富的赤铜矿。”
“赤铜者，色赤如火，以之作刃，切玉如割泥也。”
“我们欧家为鼓励各位积极探索矿脉，所探得矿脉的三成收益将作为奖励给予探得矿脉之人。”
欧脉高此言一出，底下已是群情沸腾。
即便是最小的矿脉，收益也是以千金计，一旦被自己发现矿脉，下半辈子，就不愁了。
“哈哈哈哈——出发——”
随着段玉一声鸣锣，近百人的探矿大队，也是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你们知道吗，这苍山是出了名的矿山，几乎每次去探矿，都能探到赤铜矿脉，若不是每半年才轮到我们一次，说不定我早就可以不用在这里当学徒了。”
“对对对，上个月隔壁的王家去了，据说是发现了一个中型赤铜矿，那个幸运儿直接就被欧家请去当了供奉。”
“诶，我怎么听说上次死了不少人。”
“死人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发现矿脉之后要释放讯号示意，倘若在欧家人赶到之前发现了释放讯号之人，换做是你，你想不想杀了他？”
“那这人怎么这么傻，为什么不等到结束集合之时，再将消息报给师父以及欧家呢？”
这个问题却是奚渊所问。
“我看是你傻吧，万一这中间被其他人发现了呢？”
“也对。”
“对了，你们有谁看到师姐了吗？”
“小师妹不愁吃不愁穿，她从来都不会和我们这帮人一块儿来探矿的。”
“说起来也真是心酸，同人不同命啊。”
“我倒觉得师妹是好人，她不和我们抢这个发财的机会。”
“不对吧，我上次听师妹说起过，其实她挺想来的，但是师父不让。”
就这么一路走，一路聊着，眼看就快到这苍山脚下。
这些聊天的内容，看似杂乱无章，却是让奚渊发现了不少怪异之处。
首先，每次探矿日都是在每个月的十三到十五，探矿地点都是在苍山，而且每次都有人探到大小不一的矿脉，也每次都有人死亡。只不过大家都在关注那个幸运儿，所以压根就不会在意谁死了，死了多少人。
其次，欧家每次都会派人带队，但却从不参与其中。不仅如此，作为段氏铁匠铺话事之人的段玉，自己不进苍山不说，也从不让段枫参与其中。
最后，也是最最奇怪的一点，每个月都会出现的幸运儿，说是被欧家请去做了供奉，但却是谁也没有再见过他们。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奚渊虽然表面上没什么反应，但心里，也是提高了十二万分的警惕。
午时，抵达苍山，安营扎寨。
“你们手上的地图记录了大致的路线，已有标注矿脉的地方，就不需要再去探了。”
“吃饱喝足之后，大家各自启程，不过我建议你们最好几人一组，遇事也好有个照应。”
“记住一点，天黑之前务必赶回营地。”
“这苍山之中虽然没有什么灵兽，但一般的野兽，你们也未必就是对手，别到时候矿还没找到，却成了野兽腹中之食。”
欧脉高说完，队伍中的人便分成了好几拨。
有带了干粮，直奔山中而去的，也有先回帐篷吃饭睡觉的。不过，让奚渊觉得意外地是，大部分人都是两人一组或者三人一组，却并没有像自己想的那样出现大量单枪匹马的状况。
而我们的推理小少年，却恰恰是唯一的一个孤家寡人，或许因为他身形太过瘦小，又或许因为他话太少，又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冰冷模样，反正就是完全没有人愿意与他同行。
当然这也正好遂了他的意，毕竟他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不能暴露。而这苍山之中的危险，也不像是靠拳脚就能够解决的。
苍山之旅一共是三天三夜，按照其他师兄所说，第一天是最为风平浪静的一天，这一天，大部分人都只是熟悉一下附近的情况，将所有他们认为不可能出现矿脉的地方，先排除一遍。
从第二天开始，大家便会开始探索那些自己认为可能存在矿脉的地方。
虽然欧家明确告知晚上必须返回营地，但实际上所有的矿脉，都是在晚上发现的。
十次当中，有三次是在第二天晚上就发现了矿脉，而剩余的七次，则是要到最后一天，也就是十五的晚上，才被发现。
所以尽管探矿之人在晚上被野兽袭击致伤或致死的情形时有发生，但却根本无法阻止大家月圆之夜的探矿之心。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外如是。
果然，第一天晚上风平浪静，除了有一个倒霉蛋不小心踩到陷阱受伤之外，所有人都相安无事。奚渊，也是一直都在帐篷之中打坐修习。
第二天白天，却是已经出现了几个幸运儿，在山上发现了零星的赤铜矿，虽不是矿脉，但拳头大小的赤铜矿石，其价值至少在十两银子以上，像奚渊这样每月工钱只有九百文的学徒中的学徒，却是要十个月才能赚到那么多钱，若不是自己有一袋子灵核打底，都想改行探矿了，也难怪这些师兄们会对此趋之若鹜。
而真正不寻常的情况，出现在第二天晚上。
奚渊在打坐之时，听到帐篷之外有很多人走动的声音，外出一看，却发现大队人马正在往同一个方向走去。
这些人步伐僵硬，目光呆滞，显然是被人迷了神志。
奚渊用力吸了吸气，却发现空气之中有一股异常的香味，但不知为何自己除了觉得比较好闻之外，并未受到影响。
不过既然这狐狸尾巴都已经露出来了，没道理不去一探究竟。
于是奚渊便也跟着大部队，一起往同一个方向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