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溪镇。
自幼生长在龙隐村的少年,也是第一次独自一人到镇上。
进镇之时已然入夜,街上也无行人来往,行至镇中心,却仅有一处酒楼灯火通明。
奚渊此时也觉腹中饥饿,近前一看,门上一块赤色大匾,用金漆写着三个大字——天香阁,落款为“司马相如”。
两侧门柱之上,挂了一副长联——上联是:佳山佳水,佳风佳月,佳人佳事,添千秋佳话,下联则是:痴男痴女,痴心痴梦,痴情痴意,是几辈痴人。
少年奚渊见这酒楼装潢雅致,里面也是人声鼎沸,便走了进去。
“呦——这位爷,看着面生呐,您这是?”
“吃饭,住宿。”
奚渊见这小二长得贼眉鼠眼,说话之时腰弯得很低,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便照着之前父亲进入酒楼时那般说道。
“爷您真是有眼光,我们这店,是整个锦溪镇最豪华的,不管您想吃什么,住什么,都应有尽有。”
“不过这价格嘛,也稍微贵一些。”
“这里太吵了,有没有安静一点的地方?”
“有有有,当然有,楼上雅间,一位——”
奚渊自幼也是粗茶淡饭,并非大富大贵之家,只是因为对钱确实没有什么概念,以前父亲也都是用兽皮换的,而试炼之前,父亲也给了自己一袋子灵兽内核,想来也足够自己这一路的花销。
“照你们这儿的特色菜上就行,一荤一素,一个汤,再要一大碗饭。”
“好嘞,您稍等,马上来——”
就在小二下去准备饭菜的时候,奚渊也是趁机打量起这雅间的环境。
芙蓉帐,红绣床,青玉案,龙涎香。
窗户微微开着,隐隐可见檐下所挂的灯笼。隔壁似乎也有人,能听到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这酒楼的速度确实够快,盏茶功夫,一荤一素一个汤就已经端了上来,一碗白米饭上,还零星点缀着一些黑芝麻。
“爷,这道荤菜,名叫冰火两重天,乃是一菜双吃。”
“主料乃是锦溪之中特产的河虾,这河虾,从水中抓起之时,便被放入冰桶之中,河虾会因为低温的关系陷入昏迷,待到食用之时,直接去壳,蘸些秘制酱料,便可直接入口。”
“这种吃法最大程度保证了虾肉的鲜、嫩、滑。”
“第二种吃法,便是将冻虾直接放入这沸腾油锅之中,三息之后捞起,可以不去壳直接吃。”
“这种吃法的好处是虾黄香、虾壳脆、虾肉酥。”
“这第二道菜,名叫红袖添香,乃是我们店的镇店之宝。”
“这道菜的主料也是锦溪之中特有的红菱,辅料是从极南之地所采之芡实果,乃是一味草药,有益肾固精之效。”
“这道菜的烹饪方式极为简单,将红菱汆水,芡实果蒸熟之后与其混合,翻炒装盘即可。”
“红菱脆,芡实果酥,吃到嘴里简直就是一种享受。”
这小二一边说,一边咽口水,还意犹未尽地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奚渊尝了一口冰虾,确是异常鲜嫩,所配酱料也能很好地去除腥膻之气,但奚渊不洗生食,吃了一只之后便主食火虾,这火虾香、脆、酥,确是人间美味。
“最最最有名的,乃是这一道鲃鱼汤。”
“这鲃鱼整体呈长菱形,头小而尖,虽体长仅有四寸,但肉质却极为鲜美。”
“这鱼汤乃是直接由鲃鱼在清水之中熬煮而成,除了一点盐之外,未添加任何调料。”
“最最关键的是,这熬制所用的鲃鱼,在熬完之后便全部被捞出,再加入新鲜的鲃鱼,所以不仅这鱼汤肥美,鲃鱼本身,也极为鲜嫩。”
“这鲃鱼除了肥美鲜嫩之外,因为体型极小且游速极快,而这鲃鱼生性狡猾,遇到惊吓便会肚皮朝上装死,所以很难捕捉,这种稀缺性,也吸引了广大食客慕名而来。”
“爷,您的菜齐了,您慢用,小的先告退了。”
“等等,这枚灵核,付这一顿饭钱应该够了吧?”
奚渊说完,直接丢给小二一枚风系灵核,乃是黑松林中最常见的风狼灵核。
“够够够,绰绰有余,爷您等等我找钱给您。”
“不用找了,剩下的算是赏你的。”
“谢谢,谢谢爷,有事您说话。”
这小二也是善于察言观色之人,见奚渊不喜与人交流,也便没再多说,直接告退了。
这一荤一素一汤确实不负“特色”二字,不一会儿奚渊便把这两菜一汤都吃个精光,就连这一碗普通的白米饭,吃在嘴里都觉得尤为香甜。
吃饱喝足,奚渊躺在床上,一边休息,一边也是在思考下一步该做些什么,不知不觉便进入了梦乡。
深夜。
睡梦中的奚渊隐约听到隔壁房间传来女子呼喊“救命”的声音,像是那种因为透不过气而发出的叫喊声。
常人本是无法听到这呼救声,但因奚渊本身年幼,而修为也超过常人,加之这酒店的隔墙乃是木质,故而隔音效果也是差强人意。
正当奚渊犹豫不决之时,“救命”声已停,随之而来的是一声长长的“啊——我要死了——”,便再无声息。
奚渊自觉不能再等,聚起三分灵力,便直接破墙而入。
隔壁房间的布局倒是与自己房间一般无二,而床榻之上,一女子发型凌乱,两眼微张仿佛脱力,另一男子则是趴在这女子身上,听到声响也是异常紧张,回头一看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转而变为愤怒。
“抱歉,我刚听到有女子呼救之声,无意冒犯,还请见谅。”
奚渊一看这场景,便知道自己是会错了意,拱手作揖告罪一声,便落荒而逃。
这酒楼,显然是不能待了,奚渊留下了一枚风狼灵核作为毁墙之赔偿,是怕连累小二,又留了一枚灵核给那一对男女,却是因为自己的鲁莽给对方造成了惊吓。
出了酒楼,只能往镇南而行,在小镇另一侧,却是发现一八角凉亭,凉亭之内,睡了几个乞丐,奚渊也不觉避讳,便找了一个相对干净的角落,席地打坐,既是休息,也是修行。
“喂——新来的——醒醒——”
奚渊睁开双眼,只见一张大脸,就在自己眼前。
有道是“一白遮千丑,一胖毁所有”,眼前这位女子,却是完完全全脱离了胖这个范畴。
以前总听人说脑袋被门挤了,但这位女子,脸上的五官,却是被肉给挤的,眼耳口鼻,皆在肉里。
两条手臂,有自己的腰那么粗,整个身体,则是和两人环抱的柱子那般,腿和腰,几乎是和身体连在一起,若不是胸前挂着的两块肉,和相比之下还算正常的女性声音,还真是无法分辨这位姑娘的性别。
“姑——姑娘你好,在下奚渊,我只是在这凉亭之中借宿一宿,不——不是新来的。”
纵然我们的少年郎向来处变不惊,却也是被这姑娘的吨位,给震住了,说话,也有些不那么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