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听说一个叫元复的二境修士挡住三百三境修士的挑战,某家还以为是讹传,今日一见,果然非虚!某家实在是想和你打一场,可惜,未免胜之不武!”
赵南山沿着江岸远远的大步而来,背负长剑,手中提着酒坛。
“既然如此,赵兄又何必跟来?”
元复并不否认,赵南山乃是他见过的最天才的人物之一,不到二十就已经是四境心动期的修士,放眼天下也堪称天才了,而且他杀气收放自如,显然战斗经验丰富至极,如果两人交手,元复要逃命或许不难,可是若说要胜他简直就毫无可能。
赵南山双眼明亮若星,大笑道:“某家别无他意,只是看多了草包,突然看见一个人才,难免就有些心喜罢了!”
“赵兄太抬举在下了,夜雨学宫十余万修士,天才多如过江之鲫,岂缺元某一人?”
元复依然负手,并没有转身,他的衣衫随着河边柳枝飘动,整个人仿佛也要变成一颗柳树,连手中的雨伞也是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似乎也在随风摆动。
“纵有天才人物,也多是无趣之人,岂有元兄这般风姿?”
元复冷然道:“在下看来,赵兄倒是有趣,却太过无聊!”
“哈哈,看来元兄是铁了心,也好,那某家就请元兄喝酒,男人打架可以不行,喝酒却是非行不可!接着!”
赵南山大笑中陡然甩手,手中的酒坛风车般剧烈旋转起来,坛中酒水却是与之反向旋转,瞬间凝聚如柱,如同择人欲噬的毒蛇般高高昂起,一内一外皆旋转不休,却又出奇的和谐平静。
他一出手就毫不留情,直接调动天地元气!
呜!
酒坛瞬息而至,元复霍然转身!
这瞬间他周围的柳枝甚至前面的江水也予人一种随之而动的错觉,随着他的转身,他手中黑伞在空中自下而上划过一道圆弧,这个极其短暂的过程中,黑伞在他手中却不断变化,等他正面面对酒坛的时候,黑伞恰恰升至顶点,已经变成了一柄长达六尺的厚背斩马刀!
赵南山双眼一亮,大声赞叹:“好!”
元复不能借天地元气,却能借势,借天地之势!
斩!
元复吐气轻呼,双手抱住长刀闪电般猝然斩落,他周围的柳枝以及身后的江水雾气仿佛都随着这一刀之势汹涌奔腾,大有横扫一切无坚不摧之势。
叮!
长刀斩中酒坛!
刀锋未至,刀势已经将酒坛镇压,随之而至的刀气瞬间撕裂令其化作齑粉,露出酒坛中急剧旋转的聚而不散的酒柱!酒柱陡然活物般一分为二,堪堪避开刀锋直扑元复咽喉!
酒柱如剑,杀气四溢!
元复这一刀挟着一去不复之势,强则强矣,可是强极而弱,开弓无回头,这两道酒剑偏偏避开了他刀势最强点,立刻就出现在他最薄弱的地方——
咽喉!
双剑锁喉!
元复目光冰冷,双手一分,手中巨大的斩马刀应手一分为二——雌雄双剑,双剑交错,两道酒剑激射剑身,化作一团雾气,被风一吹,只余下淡淡的酒气。
“好!居然是马家的‘风雷十二斩’,这一刀莫非是疾风斩?”
赵南山拍手大笑,他掷出酒坛之后人已经大步上前,酒坛被劈碎不过一息而已,他越走越快,双手配合着步伐动作怪异而和谐,背后长剑嗡嗡作响,似欲脱鞘而出。
“错,此乃顺风斩!赵兄,若你不走,只怕就走不了了!”
元复仿佛没有看见逼近的赵南山,手中双剑一合居然换成了一张长弓,他缓缓张开双臂,虚开长弓如抱婴儿,脸色微微有些发白,气息却丝毫不乱。
“元兄莫非技穷了,竟然以此疑兵之计?”
赵南山大笑,这一段河堤本就人烟稀少,何况今日阴雨风寒,此刻又正是午时用餐,正可谓天时地利人和俱全,否则他又岂会选择此地现身?
可他笑声未落,突然脸色微变,顿时脚下一滞,目光闪烁一下立刻身形急退,叫道:“既然元兄有朋友来,某家就不打扰了,等你突破境界之后一定再找你好好打一场,告辞!”
元复朗声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赵兄还是接在下这一招之后再走吧!”
他一句话说完之后,手中长弓已经弯如满月,虚开的弓弦上本来空无一物,此刻却出现一道似有若无的白色气箭,元复扣住弓弦的手指轻弹,气箭一闪而没!
嗡!
弓弦余音缭绕,元复脸色苍白,冲着远处赵南山的背影笑道:“赵兄,此乃阳耀学宫‘落日九式’之‘西北望’,可别认错了!”
风雨中隐隐传来赵南山一声轻哼,然后便再无声息,元复撑开雨伞,负手站在河堤,脸色更加苍白,寒风吹过,竟似有弱不胜衣之态。
~
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停在元复的面前,有人自里面打开车门,一张胖嘟嘟的脸,憨厚老实笑容可掬,连说话的声音也是一团和气:“元公子,请上车!”
元复来柳城之后就只注意过两个胖子,一个是刚刚在望江楼遇到的开盘口赌钱的,另一个就是眼前这位——‘蛇鼠’在秀城的掌柜乌金。
“乌掌柜的来得可真及时,多谢援手!”
刚刚赵南山若非被乌金惊走,元复便只有借江遁走一途可走,甚至还有性命之虞也未可知。
乌金连连摆手,笑呵呵的道:“适逢其会,适逢其会而已!”
在夜雨广场的时候元复就发现了‘蛇鼠’的马车,可是人多眼杂并不方便见面,于是他接到乌金的暗示沿河堤而行,却想不到被赵南山尾随而至。
元复瞑目而坐,乌金也不说话,只听外面风雨飘摇,偶尔有江岸柳枝抽打着马车车厢噼啪作响。
良久之后,元复睁开眼来,脸色仍然苍白,可是精气神却好多了,乌金也不多问,只是从怀中掏出一叠纸张递过去。
“元公子,您让查的这些人的资料都在这里,只有一个人的资料不能确定,当然,他的身份表面上看毫无可疑,可我们多花了三天时间,仍然不敢确认,所以先通知你一声!”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丁雄!”
丁雄!
元复自然知道这个丁雄有问题,可是却没想到连蛇鼠都查不到他的底细。
蛇鼠信誉良好,做事一向不打折扣,收了顾客多少钱,就一定会做多少事,像这次押后了三天才交易,并非是他们拖延时间,而是额外的付出,若非老主顾,不可能有这样的待遇的,元复自然明白这点。
可是现在看来丁雄明显就是身份特殊,要是元复一定要查他的底细,那价钱肯定就不一样了,乌金亲自送材料过来也有再次谈价的意思。
“元公子您的意思呢?”
查还是不查?
元复手指轻敲膝盖,道:“乌掌柜的,就算元某就此罢手,你们恐怕也不会就此放弃吧?”
乌金笑得眼睛都看不见:“元公子是懂行的人,此人既然有秘密,而我们又是专门做这行买卖的,自然要往深了挖,岂有见宝山而空手的道理,就算您不买了,迟早还有别的人感兴趣不是?老朽的意思,公子您若是要查,我们自然就加紧一些,若是您不急,那我们也可以慢慢着手!”
元复沉吟道:“在下倒是不急,这样吧,乌掌柜的若是什么时候有他的消息了,就通知我一声,如何?”
“那是应当的!不过,对于丁雄的身份,老朽倒是有一种猜测,公子可愿一听?”
能成为‘蛇鼠’在秀城的掌柜,乌金的见识眼光自然有其过人之处,他这样的人即便是猜测,可若没三分把握也不会说出口的,元复完全没有不听的道理。
“请讲!”
“依老朽看,丁雄隐藏身份的手法,倒有三分像是‘天九’的杀手!”
“天九?”
元复微感意外,不过细想的话却似乎又在情理之中,他来秀城本身就极其隐秘,知道这件事的人少,认识他的更少,而会针对他来的更是少之又少。
而且,他杀的人虽然不少,可若说真正结怨的,似乎也就只有‘天九’了!
‘天九’遍布南北,没人知道它到底有多庞大,这样的组织必然有其完整独特的信息网,否则根本运转不过来,若是他们要存心追查元复的踪迹,只怕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若丁雄真是天九的杀手,那天晚上他没有出手,应该是没有确定元复的身份,可是既然已经开始怀疑,那么证实也只是早晚,到时候元复面临的恐怕就是前赴后继的杀手了。
元复心中思索,表面却只是眼神中恰到好处的闪过一丝疑惑之色,随即不解的看着乌金。
“当然,这只是老朽的猜测,未经证实的消息,算是老朽私人奉赠,不另收费!”
“那就多谢乌掌柜了!”元复笑了笑,目光略转了转,又道:“在下还想再请乌掌柜帮一个忙!”
乌金呵呵一笑:“公子若是想查刚刚河岸的那位,那老朽可是无能为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