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楼是秀城最大也是最好的酒楼,它正好处于锦江分流的要冲之处,背水而建,背面正西是数千米宽的锦江,远处镶嵌在城西城墙长达千米的巨大拱门就是有名的‘司马闸’。
望江楼最主要的顾客来源就是夜雨学宫的十万学子,因此门口的伙计看见一身蓝色学服的曲映人,立刻哈腰迎了上来。
“两位,有预订吗?”
“没有!”元复摇头,不过是临时来吃个饭,他也不知道曲映人居然就答应了,哪里有什么预订。
“要雅间还是单间,要楼上还是楼下?”
伙计首要就是会看人,虽然在望江楼吃一顿花费不菲,可是夜雨学宫的学子都是不差钱的主,他们极少有在大堂吃饭的,何况人家还带着这么漂亮的姑娘,换你愿意在大堂让别人看?
“楼上雅间,找个临江清静些的!”
“好嘞!”
望江楼虽然奢华却不张扬,布置也趋于雅致而不堂皇,房间错落有致并不拥挤,隔音效果也做的不错,上楼之后,楼下喧嚣的声音立刻就弱了大半。
这显然是阵法的效果了!
元复还是第一次见到酒楼也设置阵法,可是上楼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真是孤陋寡闻了,不但楼下有阵法,楼上更是处处可见,只不过这些阵法全是防护阵法,似乎随时都有人来搞破坏一般。
曲映人见他神情,就抿嘴笑道:“听说经常有学弟学妹们喝醉了在这里打架的!”
元复恍然,这望江楼的掌柜还真是顾客至上,开酒楼开到这个份上,也算是少见了。
伙计在一旁笑道:“这位公子想是第一次来我们望江楼,不过您不必担心,我们这里打架的虽然多,却从来不会伤及无辜,要是真打扰您用餐,我们也会有令您满意的赔礼!这位小姐,您说对吧?”
吃个饭而已,至于吗?
砰!
伙计话音刚落,就听一声闷响,旁边的窗口飞出张勉强看出是椅子的木块来,若非元复拉他一把,只怕当场就头破血流。
“多谢公子!”
伙计惊魂未定,听见里面砰砰的作响,他也不敢带着元复两人过去了,连东西都打坏了,显然阵法已经被弄掉了,毕竟夜雨学宫的学子懂阵法也不是稀罕事。
伙计刚刚说了大话,这会不禁有些尴尬的搓手赔笑道:“两位稍待,自有我们的管事过来处理!”
元复倒是不在意,扭头看曲映人,却见她脸色平静,只是看着大厅角落的盆栽的花草,恍如未闻。
“三掌柜的,您可来了!”伙计一直看着楼梯口的脸色一喜。
却见人影一闪,就有一个手拿算盘的中年胖子肉球似的滚了上来,似乎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道:“今天怎么这么多闹事的,哈哈,两位公子小姐,对不住,对不住,扰了两位的兴致,今天这顿饭算小店请客,以作赔礼!”
这胖子看起来毫不起眼,一张肥嘟嘟的笑脸,可他并没有掩饰自身的元气流转,居然也是一个和合期的修士。
“无妨!”元复摆摆手,语气冷淡。
胖子点头哈腰,刚刚走到门口,还没开口,就听见里面有人大叫道:“齐胖子,你要敢进来捣乱,本少爷今天就把你们这破酒楼砸了,你信不信?”
齐胖子脚步一滞,胖乎乎的脸上抽搐了一下,略一犹豫,伸手就要推门,显然权衡利弊之下,他还是决定要进去干涉了。
吱呀!
房间门突然打开,一个十九八岁的年轻人站在门口,门缝空隙之间隐隐看见屋内一人抱头缩腿的蜷缩在桌脚,一个硕大的胖子正挥拳踢脚的殴打。
“齐三掌柜的,今天立人兄心情不太好,多有得罪,还望海涵,算是给在下一个面子,如何?”
此人看起来文质彬彬,说出来的话要分开来听也是温文尔雅,可一连起来,就全是咄咄逼人的霸道。
齐掌柜看见年轻人的时候脸色就变了,再一听此言,立刻就脸色有些发白,结巴道:“原……原来是金公子,不敢不敢,小的……这个……”
“怎么?在下的面子不好使?”金公子脸色登时冷了下来。
“不敢,不敢……”
齐掌柜垂头弯腰,连连后退,劝阻的话却是半句也不敢说出口了,他这一退开,立刻就让出了他身后不远处的元复,金公子目光一扫,刚要掩上的门突然又顿住。
“曲学妹?”
金公子眼睛一亮,拉开门就走了出来,径直来到两人面前,曲映人充耳不闻,元复也是恍若未见,连脚步也不曾移动半步。
“金公子……”
旁边的齐掌柜脸色更白,这金公子来头不小,砸了东西酒楼认了也就罢了,可要是和另外的客人起了冲突,那事情可就难以收拾了,却又不敢拦阻,只得暗暗对伙计使了个眼色,伙计立刻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金公子停下脚步,冷冷道:“齐三,你还真不把本公子当回事了?”
齐三掌柜满脸苦色,汗如雨下连连鞠躬,连元复看得也是暗自摇头,好歹是一个三境修士,如此低声下气,必成心魔之患,这辈子的成就也就至此了。
“曲学妹,莫非不记得在下了?”
金公子变脸快速,瞬间春风满面,他目光一转,看见挡在曲映人面前半步的元复,眉头就挑了起来,声音也瞬间变冷:“这位是?”
元复对这种人实在是毫无兴趣,转头看了看曲映人,见这姑娘目光一转即回,顿时了然,淡淡的对齐三掌柜道:“掌柜的莫非要让我们一直等在这里?”
齐三掌柜的只觉得满嘴苦涩,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一向处事圆滑,何曾遇到过眼前这种无法解决的事情?
这件事谁都知道是金公子仗势欺人,可是人家就是有势,望江楼开门做生意,秀城第一酒楼听着好大的名头,可若是有一方没打点到位,都未必能顺利开张。
可是他也不能让元复和曲映人等着吧?
要是这样,以后这望江楼的招牌也就砸了,何况他上头还有大掌柜还有老板,一个处理不当,最后扔出去当替罪羔羊的除了他齐三还能有谁?
“这位小兄弟倒是眼生得很,也是学宫学子么?”
金公子被元复完全无视的态度气得七窍生烟,可他终究不是草包,元复的来历他不知道,曲映人的背景他却知道一些,两人既然同行,只怕也不是阿猫阿狗,因此便先以言语试探,至于是借梯下楼还是蹬鼻子上脸,那就两说了。
谁知元复却是半点要给梯子的意思都没有,以一副很认真的表情却说出了极不认真的话来:“阁下难道不知道,随便挡人的路不是一种好习惯吗?”
曲映人闻言‘噗嗤’就笑了出来,金公子也不是傻子,岂会听不懂‘好狗不挡道’的意思来?
“嘿嘿,我金立在秀城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怕死的人,曲学妹,你真的不想说一句?”
金立气急而笑,不过心中仍然还有一丝理智,此刻虽然恨极了元复,却还是担心因此惹恼了曲映人,不肯将话说绝,可平时他印象中温婉可人的姑娘现在却像换了个人似得,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
外面这么一闹,屋里的人自然早就听到了动静,五六个人呼啦涌出来,唯有那巨大的胖子坐在椅子上,端着酒杯脚下踩着被打的人,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这人谁啊?”
“不认识,不过那位好像是曲学妹!”
“曲学妹?就是那个……”
“知道就行了,何必说出来!”
“金少发火了,这少年怕是要倒霉了!”
看热闹的从来不嫌事大,望江楼的学子打架本来就是家常便饭,一旦有人动手,绝不会有人劝解,而是群起围观,添油加醋。
金立本来就是个要面子的人,此刻被元复的话一挤兑,曲映人又熟视无睹,再被围观的人一逼,立刻就没有退路了。
呛!
金立拔剑出鞘,剑尖指着元复道:“报上你的名字,免得一会找不到人替你收尸!”
“开盘了,开盘了!金兄和这位……额……小兄弟的赌局,一赔三,买定离手,快下快下了!”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吸引了大部分围观者的注意,连元复都忍不住看了一眼,因为这个趁乱开盘的不是别人,居然正是刚刚金立一力维护的在屋里打人的大胖子。
金立满脸尴尬,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可是他居然没有对大胖子的行为表示有半句不满。
噫!?
元复突然瞳孔微微一缩,一道宛如实质的杀气凝成针般直刺他的脊背,他身体未动,却是不着痕迹的袖子一甩,五指一扫将其震散,同时手中的雨伞自然而然的微微一斜,角度一变,立刻就可攻可退。
高手!
这道杀气来得快,去的也快,元复甫一触碰立刻知道此人只是试探,有杀气而无杀机,并不是想要杀人。
“老子压一千两金子,赌姓金的小子动手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