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吴轻的日子并不比莫戚好过。
万里灯笼事件,皇帝很害怕很生气;吴轻下令灭门莫家的流言越发夸张,止都止不住,皇帝听了更生气;赌隐人的尸体还未找到,这件事情毫无进展,皇帝十分生气;莫夫人惨死在房内,莫戚离疯也不远了,皇帝震怒;巫族的威胁一直都在,皇帝不是很在乎……
不是在沉默中死亡,就是在沉默中爆发。虽然皇帝对于吴城发生的事情没有保持沉默,但他终于爆发了。
皇帝先是下旨让吴轻即刻动身前往王城说明情况,城中事务由武林盟主陈羽和守城军将领奚喻代为管理,并派出了廷尉专门前往吴城调查此案。
吴轻三天后接到了圣旨。从王城到吴城只用了三天,足足可见皇帝此次是动了真格。接到圣旨后,吴轻在书房给吴起写了一封信,命人偷偷将信送了过去,还和吴法详谈到子时。因为吴轻知道,这次是决定吴家命运的重要时机,断不可出现任何差错。
清冷的月光下,吴轻看着自己儿子回房的背影,才觉得平日里对吴法的保护太过了。虽然万里灯笼事件后,吴法身边的死侍多了一倍,但在这种关键时刻,要想活命,关键还得看吴法自己的本领。
虽然陈府绝不简单,但从刚刚的谈语中吴轻能明显感觉到吴法对陈羽的信任,在吴起赶来吴城的这段时间里,吴轻心里还是希望陈府能顾着往日的情面,多护着吴法一点。
正准备熄灯睡觉,吴轻房内来了一位客人。这位客人身着黑色长袍,金色的面具遮住了右半边脸,左半边的脸白嫩到不行。
吴轻立马脱口而出:“是你!”
来人声音怪异:“哦?城主认得我?”
吴轻披上披风,冷笑道:“哼,那日你们举着‘巫’字大旗招摇过市,我自然认得你!”
“城主不害怕吗?”
“何惧之有?老夫找你们找得好辛苦,现在你倒自己出现了,我高兴还来不及。”
“既然如此,为何城主面无喜色?”
“你现在才出现,怕是等了很久了吧。”
“哈哈哈哈哈,城主如此爽快,我也不卖关子了。今日前来,是和城主做一笔交易。”
吴轻约莫知道他要的是什么了,但表面上还是故作镇定:“老夫是官,不做买卖。”
来客直接做了下来,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城主,你交出手上巫族的东西,吴家还有救。不然,吴家会死的比莫家还惨。”
“哈哈哈哈,荒谬!我们吴家可没有落魄到要你们巫族救济!”
“城主如此激动,怕是心中早已清楚。皇帝早已对你们吴家是去了耐心,只要再出那么一点小问题,你们吴家就真的——”
“如何?”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来客走到吴轻身后,在他耳边说,“城主,我不是威胁你,只是帮助你下定决心。你以为在你弟弟到来之前,吴法能好好活着吗?今天我就把话放这,只要你不同意,下一个死的,就是你儿子。”
吴轻冷笑:“我们有唐家相助,何惧巫族!”
“城主莫要自欺欺人了,在你到王城之前,我们会一直等你的答复。”来客顿了顿,“不过,我们会采取手段,帮您下定决心的。”
“不必等了,我是不会答应的。”
“城主,做决定还是需要冷静。你想通了,只需子时在房内倒杯碧螺春,我定出现。”
话说完,人就不见了。吴轻看着桌上的碧螺春,一夜无眠。能做的,他都已经做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看天意了。
然而当你过分依赖天意,天意就会用实际行动告诉你:大部分时候我都靠不住!
吴轻启程后的第三天,即将抵达吴城的廷尉就被暗杀了。他是在启程后的第五天收到的消息,伴随着这个坏消息的是一个更坏的消息——吴法失踪好几天了。
双重打击,让本就奔波劳碌、心事重重的吴轻倒下了。
凡事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皇帝本想把吴轻叫到王城好好教训一下,没想到接连传来廷尉被杀、吴法失踪、吴轻大病这种让人头疼的消息。皇帝还是有些可怜吴轻的,在边疆做城主不说,还死了唯一的儿子,真的是惨绝人寰。
但是朝中的官员,大部分都不觉得吴轻惨,他们只知道,这是一个让自己出名的好机会。如果你上奏声讨吴轻成功,那你以后就可以挺起胸膛,自豪的说自己是干倒过城主的人!想要出名,要懂得抓好时机。
于是,王城中本就对吴轻有意见的官员开始上疏皇帝,列举了吴轻的“十大罪状”、“二十条罪名”、“引罪状”……搞得皇帝很是头疼,看到这种奏疏直接扔了了事。
皇帝并不是不想治罪,只是身边的大司马、大将军都来劝说:“陛下,您是一国之主,岂会听信这些小人之言!”
皇帝一听有理,如果就真处置了吴轻,那岂不是说明自己受他们摆布?
然而这话,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传了出去。那些上奏疏的官员们一听就不高兴了,大家同朝为官,你竟然骂我们是小人?不就是官职比我们高吗?这件事情上绝对不怂,连你一起骂进去!
这下王城就炸开了锅。之前上疏的官员继续上疏,连带大司马、将军一起骂进去,说他们结党同盟,不安好心。那些没上疏的官员见事情越闹越大,也开始上疏掺和;甚至远在吴城的一些官员,也上疏讨伐吴轻。
面对这么多的奏疏,皇帝很烦躁,很生气。
上早朝的时候,皇帝把上疏的官员统统骂了一遍,罚了他们两个月俸禄,又表扬了一番大司马和大将军。被罚的官员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的时候,皇帝开口了:“传令,命吴轻四日之内到达王城,不得延误!”
这话一出,那些被罚了俸禄的官员比知道自己高升还高兴。就算吴轻按照平常的速度,抵达王城也得五日,何况他还病种在床,皇帝心中的天平已经不再偏向吴家。
这些官员就算心中稍微想起吴轻死了儿子,也选择快速遗忘。毕竟大名鼎鼎的吴城城主落魄成这样,不趁机踩一脚让他落魄得更彻底,怎么对得起被他灭门过的莫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