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对于中原来说可以算得上是山高路远,北蜀之地尤为甚之。古往今来一直都有一些能人治士们选择隐居在这幽潭深壑中,立院论道、著书。久而久之,北蜀之地也就成为了天下云游问道者的必去之处。
因此民间广为传言道,北蜀石甲山中洞,可寻大道能寻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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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余仪站在亭楼上望着此行的落脚府邸不禁感慨道:“繁枝掩隐千层绿,不是江南似江南啊!要山有山,要水有水,这永平府可真是块好地方呐!”
话音未落就只听阁楼下一片嘈杂的步伐声,没等张余仪伸头向下探看出究竟,一阵如闷雷般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怕是石甲山上的日子太好了吧!你这一身腐儒酸气怎么还没有改掉?”
一听此言,张余仪就知道来着何人了,还没等愁眉顿足的张余仪开口,闷雷声又响起道:“把茶给我倒上,在外游荡了这么长时间,我倒要看看有没有些什么长进。”说着,木质的阁楼扶梯就被踩的吱吱作响,一个八尺体胖身着紫金华服的男子就来到了亭阁上。
正在倒茶的张余仪见到闷雷声已经来到了楼上,连忙放下茶壶上前躬身道:“孩儿余仪见过爹爹…”
所幸这亭楼修得宽敞,即使如此,八尺体胖的张弘来到亭楼上也显得有些拘促。四下打量了下环境,张弘才走到石桌边端起茶盏道:“嗯,不错!这永平府的的确确是个好地方。”
在张弘面前张余仪多少有些拘谨,恭恭敬敬的请过安后,张余仪自知父亲不会无事闲逛来此只好率先开口道:“不知父亲来找余仪…”
张弘抿了口手中的茶水,坐下道:“嗯?怎么?来你这喝一杯敬茶,不行吗?”
张余仪一听连忙走近身前道:“孩儿岂敢,只是担心父亲大人刚到永平怕是有许多应酬,父亲有什么吩咐遣下人通知一…”
没等张余仪说完,张弘便挥手打断问道:“在石甲山那里待了快有三年多了吧?”
“过完这个端午就整四年了。”
张弘放下茶盏有些不悦的道:“怎么?在那待了都快四年了还没明白当初为什么送你过去么?”
说起了这件事,张余仪似有怨气的低头站在张弘面前平声道:“是孩儿当时过于顽劣,让父亲大人与族叔族伯们费心了。”
听到张余仪如此回答,张弘也不怒也不喜的端起茶盏接着道:“前些日子,朝廷那边问我要人,指名要你进京去国子监领一读仕。说说看吧,你认为此事如何?”
张余仪本以为父亲会教导训诫自己几句,却没想到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不禁感到失语不知如何应答。
等了好半晌没听见应答,张弘又开口道:“想必石甲山上的那几个老头儿都已经知道了宁王的事情了吧,给我说说,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张余仪一听几个老头儿先是楞了一下,明白所指后抬头回道:“几位先生都没有说什么,倒是有些年轻门生说了些胡话…”
听完,张弘起身看着张余仪笑道:“看来那几个老夫子真的是老了,倒是你啊,石甲山待了四年了你怎一点儿长进也没有呢?”
一句话,将到嘴的话就给堵了回去,张余仪低着头用力地盯着自己的华服锦靴。面前的这个男人给了自己太多太多无形的禁锢,张余仪不敢昂起脖子直视他那双能够杀人的眼睛,就连看到他的身型,听到他的声音都打心底里感到畏惧。喜欢写诗作赋却被他看做是酸儒腐气,喜欢游山著志也被他看做是放浪顽劣。一直的否定与讥讽使得自己只会不断的低头认错。张余仪第一次觉得自己穿着他给的锦衣华服是那样的不堪与羞辱,而且自己以前却浑然不觉沾沾自喜…
“好了,既然你自己没什么想法那过完端午你就去永元去吧!京师不比石甲山,该做什么说什么都小心一点。”不等张余仪回话,张弘便放下茶盏向楼下走去。
五月,大晴的午后已经有了些夏日的暖意。但,此刻的张余仪手脚却是十分冰凉。张余仪低头转身盯着地板道:“是,父亲大人。”
张余仪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盯着自己脚下的木质地板,脑海中如唱戏一般不断闪现着自己从小到大一次又一次低头认错的场景。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叽喳的鸟声打破了安静。张余仪本能僵硬的扭头寻找着声源,就只见一只灰雀叽喳挥闪着翅膀从树丛中飞出穿过阁楼而后越飞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