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天几乎是被疯狂的人群挤出了长乐坊,坊外依稀有不少赌客在讨论着,无疑都是对沈家十分的看好,这其中也有一些人在议论周家,这个曾经是清安第一势力的家族,因为数百年的一次变故,沦落成四大家族之末,而且似乎有被取代的趋势。
宁天漫步于市井,清安之大也超乎他的想象之外,他来到广场,想近近距离一观那小青榜,不料石像周围有一些持剑的甲卫守卫着,还有几队持长戟的甲卫来回巡逻。
但依稀有不少人盘腿而坐,面朝石像,紧闭双眼,似在感悟些什么,那石像真如一把天然的巨剑,磅礴中带着惊人的凌厉,令人生畏。
宁天原地打坐了一番,似有感悟,但也无法说出些什么。许久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我猜道友再来清安,必会到此处。”若离微微一笑,她一身素白,如三年前那一身,清新而又淡雅。
“来的匆忙,还未去拜访姑娘。”宁天起身抱拳道。
“道友胸怀大志,一心向道,若离敬佩的很,又怎会心生他意。只是这试炼还有一个月就要开始,道友可有定夺?”若离眼中满是期许。
“姑娘来的正巧,我正想托人打听这周家在城中何处。”宁天问道。
“周家?”若离双眼微微一缩,很快恢复如常。
“看来道友心中已有打算,稍等片刻,我会让阁中的仆从与公子同往。”若离弯腰转身,目中露出一股认真之意。
宁天有些惊诧若离转身的速度,也有些诧异这仆从到来的速度,几乎就是几个转身之间,一位身着黑衣的中年人便是来到了身前。
“可是宁天公子?黑塔前来为公子引路。”中年人低头沉声道。
宁天四顾未见若离的身影,本想有一些话想与她说,却不知她为何离去的如此匆忙。
“阁中有事,我家主人托我告诉公子,今日有事不能与公子一同前往,还望公子见谅。”黑塔说道。
“并无大碍,道友客气了。”宁天仔细瞧来,这黑塔竟是原先沉香阁门口站哨的那两个汉子其中的一位。
“公子随我来。”黑塔抬手指向前方的黑色马车说道。”
“有劳道友。”
路程有些远,马车却很稳,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马车停了下来,宁天猜想这便是到了。
与想象中有些差别,此处并不是清安县城中,倒像是一处村落,有几座看上去时间有些久远的古宅,村中人影稀疏,时而传来几声狗吠,显得格外的冷清。
两人又走出十几步,在一处古宅门口停下,两扇斑驳黑漆的大门紧闭,门前一对石狮不知被谁削去了脑袋,只剩下了半截身子。正门的石匾上青苔遍布,隐约的看清刻着周府的字迹。
“公子这便是周府,我家主人说了,阁中的人不方便露面,黑塔就先行告退,这是阁中特制的传声符,公子收好,如有需要只需传声与此,黑塔便在村口等侯。”黑塔从腰中掏出一张金色的符纸递了过来。
“也好,帮我转告你家主人,宁天下次定会亲自登阁致谢。”宁天接过符纸拱手说道。
黑塔点头躬身离开,不一会就消失在视线尽头,只留宁天一人,他小心的收好这传声符,便独自打量起这周府。
看着这满目凄凉的场景,宁天实在是难以将清安四大家族的名称与之相对,他走到正门前,才看见门上的门环只剩下左边一个,这把唯一的门环暗哑无光,铜绿斑斑,近乎失去了铜色。
他犹豫了一番终究是抬手在门上敲了三声,饶是轻轻的三声,也带着一些漆屑掉落,露出有些狰狞的木色。
时间不久,听见有蹒跚的脚步声,伴着几声咯吱咯吱,大门露出了一条细缝,其内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
“请问是何人敲门呐?”
“在下宁天,想借贵府之名赴小青榜试炼。”
门内的人似乎犹豫了那么一会,接着大门逐渐打开,门内站着一位手持梨花木杖的老翁,着一件土黄色的管家服,脸上的皱纹微微颤抖,老翁身后站着一位少女,十七八岁,双手紧握一把青锋长剑,虽眉头紧皱,却也生的十分俊俏。
“说,是何人派你来我们周家?”少女一脸凛然,做出一副将要拔剑的姿势。
“小姐不可,来者是客,莫要伤了和气。”老翁一把拉住少女持剑的手。
“道友莫怪,这是我们府上大小姐周茹。”老翁拄着木杖上前,满脸歉意,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丝怜悯与无助。
“不碍事,二位多虑了,宁天并不是清安县人,因为小青榜试炼需要四大家族的身份,因此想借贵府之名。”宁天拱手说道。
老翁张口欲言,却不知想起了什么,唉声叹了口气,周茹也不说话,抿着嘴,低着头,不知是不是对刚才的言语有些歉意。
“小姐,我回来了。”门外传来一声欢呼,一身翠绿丫鬟打扮模样的少女欢雀的跑了进来。
“小姐,我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竹云坊的绿豆糕。”少女一路小跑,走到了近前才发现府上还有外人,便拉着周茹的手臂小声的说道。
“好了,翠儿先带小姐回房吧,我带宁道友到偏厅说话。”老翁看了周茹一眼说道。
“是的,老伯。”被唤做翠儿的少女点了点头,偷偷的喵了一眼府上突然出生的陌生人,两人小声说话,走回了后院。
宁天还记得这个翠儿,就是在赌坊间押了三十两赌周家小姐的那个少女,看着这冷清破落的周家古宅,心中却是升起了一股暖意。
跟着老翁的脚步,来到了一栋看起来保存相对完整的古宅,大厅很是宽敞,摆有一张长长的迎客桌,桌上布满了层层的灰尘,带着重重的一阵霉味。
老翁找来一块碎步,来回的擦拭着说道“府上也是许久没有来人了,这偏厅也算是荒废了。”
他擦的很快,却也很认真,直等招呼宁天坐下,才连连摇头“可惜了这上好的檀木。”
宁天不由摸了摸这光亮且又光滑的桌面,心想当年这周家想必也是盛极一时,这等紫檀沉香阁也不过如此,谁曾想会沦落到如今这般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