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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身往万荡

“清洗修罗路,出迎古佛。”粗剌剌的声音回响在大殿,一个相貌奇丑的人歪歪斜斜的坐在一把石椅上,颧骨上的肉拧成了两个大疙瘩,说起话来上下不停的乱颤,特别是从嘴唇下方透出的两颗獠牙,更是显得凶相毕露。

自这座大殿向外,是阴森无比的石窟,暗红色的石壁透着丝丝的诡异,从石窟向外看去,完全看不见来自洞口的光亮,这么深的石窟,想必挖通了整座山体吧。

顺着这诡异的石窟,一列列的阿修罗手持各式兵刃向外涌去,石窟的出口竟然是一道山梁,说是山梁并不准确,应该是一道石墙,石墙宽不过半米,高高的穿过云层,材质与石窟的石壁石材一模一样,遍体暗红,向远处不知尽头的延伸着,只见一群妖艳的女人端着盛满泉水的木盆,向这半米宽的墙头泼去,暗红的墙体着实变得鲜艳了不少。

从墙头向下望去,云彩都在墙头以下的数百米处,明白了,这半米墙头,便是传说中的修罗路。此时已是黄昏,柔弱的阳光照在这墙上,不知是阳光映红的修罗路,还是修罗路染红了夕阳。

洒水的女修罗纷纷向后退去,让开路来。

绵延于长空的修罗路,目之所及的尽头,一个人影慢慢的向这边走来,夕阳洒在他的身上,照亮了他身上右侧米黄色僧衣,而在另一侧,是被阳光拉出的,长长的影子,因为没有任何的物体能够让影子落在上面,这影子,更像是遮盖天际的黑色翅膀。

“阿弥陀佛。”古佛走到近前,行礼道。站在他面前的修罗王,一侧是如他一般,恶相满面的男修罗,另一侧,是妖艳夺人的女修罗。修罗王亦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古佛身材矮小,修罗王体型高大,两人对视着,却没有来自身高差异的违和感。“阿修罗的王,贫僧此来……”

“北冥海。”未等灵童古佛言尽,修罗王却是开了口。古佛手中转着念珠,“阿弥陀佛。”

正在此时,修罗路又来人了,一名身穿灰色道袍的道者,手持拂尘一把,此时太阳已经落下,暗蓝色的天空只能看见稀稀疏疏的星斗。

一条修罗路,一位远来人,一张遮天幕,一柄轻拂尘。这个人感觉简简单单,如同与这天地相融,道袍附在他清瘦的身上,不急不缓,就那么一步步走了过来。

“无量天尊。”修罗王与灵通古佛赶紧施身还礼,“阿弥陀佛。”

道人点点头,“贫道已经去了灵山一遭,山上的小师傅的告诉贫道,古佛向东去了,便知古佛定然来此,贫道晚来一步,失礼失礼。”

灵童古佛仔细的看着这道人,两人知道,能上得了这修罗路来,绝不是一般人物。“不知阁下名号?”道人微微颔首,“贫道天清。”修罗王与灵童古佛纷纷致歉,“原来是镇元山天清尊者,失敬失敬,贫僧本想请了修罗王,我两人再一同前去拜山,没想到尊者亲自前来,贫僧替天下苍生谢过了。”天清微微一笑,“古佛言重了,这世上能插手冥魂之事的,想必只有我们三人了,份内之事,份内之事,咱们三人快快动身,一切事宜留到路上商议。”

三人一路之上,不眠不休,一方面尽快赶到北冥海,同时商议着怎么应对北冥海事宜。天清开口说道,“我已得到线报,北冥海最近的两家门派,已经被灭门了,只有二十六名弟子和掌门逃了出来,实在可惜。”修罗王听闻,粗剌剌的声音中透着不可思议,赶紧问道,“你说什么?北冥海乱怎么会祸及生灵?”

这句话听起来有问题,但是灵童与天清明白此话的意思,北冥海轮回之地,北冥海乱了,导致天下无魂,从而死胎遍地,可是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不止是轮回导致的死胎,还有肆虐的亡魂从北冥海而出。

天清给了一个肯定的答案,“没错,亡魂从北冥海出来了。”

灵童看了看天清和修罗王,“我本想由修罗王用搬山移海之术,断去通往北冥海的忘川河与黄泉路,再由贫僧度化至阿鼻地狱,暂时保住天地间轮回之道的正常运转,再寻机,请天清尊者用法旨修复北冥海。”

轮回,死者之魂潜入地下,身陷忘川河水之中,需要在忘川河中寻到中间那条黄泉路,藉此,通往北冥海或者阿鼻地狱,在这两个轮回之地,灵魂不知要经历多少磨难,失去记忆,失去前世的形态,变成一小盏凡夫可见魂火,摇摇曳曳于北冥海下。

直到天地之间有新的生命诞生,魂火会在前一日晚上,钻入母腹之中,从此之后,魂火随这个生命的身体一同生长,直到这个生命的完结,再次潜入忘川河中……如此反复,是为轮回。

亡魂从北冥海出来了?那么这绝不是仅仅度化灵魂的事情,还要解决亡魂的问题。灵童看着修罗王,“看来,修罗王这次前去北冥海,要做的不止移山倒海那么简单了,阿弥陀佛。”

此时,修罗王存在的必要性更加明显了,他不仅要断开普通修道者无法断开的忘川河与黄泉路,阻止灵魂入北冥海,还要想办法清除干净那漫天遍野的亡魂。

首先,度化这种一身恶意的亡魂,要比度化那种还未到达北冥海的灵魂难度高得多。第二,阿鼻地狱承受不下那么多的亡魂。这些亡魂必须消失,而这么做的后果意味着什么?没有到那一天,谁也说不清楚,现在可以明白的一点就是,天下生灵的繁衍已经将近停止了。

灵童古佛转着念珠,久久未语,他是佛,而这次前去,必须开杀戒了。

天清尊者看着灵童古佛,他知道,灵童古佛还在想另外一件事,北冥海与阿鼻地狱为大陆与近海仅有的两处轮回之地,如今北冥海乱了,为何阿鼻地狱连一半的轮回秩序都维持不了呢?

正在这时,修罗王那粗剌剌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想,我们还需要另一个人,帮助天清尊者。”天清眯眯眼睛,打量着修罗王,“谁?谁能帮我。”修罗王看着南方,好像不太喜欢提及这个名字,他张了张嘴唇,脸上的两个肉疙瘩顺便抖了抖,很显然不太高兴,但是最终还是说了出来,“万荡战仙。”

当这个名字说出口,灵童与天清对视了一眼,很显然,他们两个也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只是天清有点不相信,“就那个万荡山中,天生地就的山神?你们交过手?”

修罗王瞥了一眼天清,眼神中躲躲闪闪,“这一世战仙与我的并不太熟,我认识已故的那位,并且交过手……当时我还年轻,过去了有七百多年了。”

此时看向修罗王,那丑陋无比的脸上竟然飘过一缕红晕……红晕。听到修罗王的话,天清与灵童差点笑出声来,心道,“当时我还年轻”。没打过人家就没打过呗,修罗王不愧是一代王者,借口都找的这么清新脱俗。

修罗王感觉到了气氛的异常,赶紧讲了下去,粗剌剌的声音变得更粗了,以缓解此时的尴尬,“后来,我继位修罗王,也就是两百年前,我又去了一趟万荡山,哪知那个老东西已经坐化了四十多年了,新的小战仙叫,叫什么,木匠牛。”

“木匠,牛?”天清试探的眼神看着修罗王,希望得到他的答复,毕竟这名字实在不像一位山神。修罗王大手一挥,那粗粗的声音再次响起,“哎呀,你知道,这战仙天生地就,没爹没妈的,喜欢什么,就把什么当作名字喽。”天清尊者顿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原来如此。”

“我听说万荡战仙,一世一人,一人一道,确实不凡,只是贫僧不知这代战仙所修之道。”灵童问道,这也是天清想知道的,修罗王点点头,看着两人,慢慢的说出,“轮回。”

灵童与天清立在原处好久,修罗王像是早就料到他们会有这样的反应,獠牙一斜,“我一开始也不相信。”修罗王像是安慰两人。

神灵修道,最后莫过于修出自己的秩序为峰,比如灵童,当年路过两个凡间国家时,被卷入某峡谷的一场军队遭遇战之中,当时的他只有十二岁,竟以自己念都念不顺畅的一段法华经,度化了六万亡军之魂,从而地冒甘露,莲华漫天,以此大德行,晋升为佛,成为了仙神界的一段佳话。从此之后能度天下万物,度化,便是灵童的道。

但是,度化细分的话,也属轮回,若是把轮回比作一棵参天之树,那么度化不过是一处较大的枝桠而已。“轮回,何等资质才能修得如此完整大道?”灵童的语气还是如以往的淡然,可是他接话的速度足以显出他的急迫。修罗王只是摇摇头,什么也没说,连猜测都无从说起。

“去万荡山。”天清明白一个完整的轮回道意味着什么,这种完整大道,是让人无法想象的。“两百年前,万荡战仙修出轮回之道,两百年后的今天,北冥海乱,轮回几乎尽毁,冥冥之中,莫非真的是天数。”天清望着南方万荡山的方向,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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