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凭《汉书》现有的记载,我实在看不出这个女人有什么性格特点,她的人生轨迹,在我看来,毫无突兀之处:与望气者合谋欺骗汉武帝,怀孕十四个月才生孩子(史书记载如此,至于数字是否属实,则不得而知),最后,她死在了汉武帝手上。
我就简单说一下她的死因吧。
太子刘据死后,汉武帝知道自己已经命不久矣,所以,他必须尽快确立册封下一位皇太子。他生的几个儿子,要么是不争气,要么是死得早,唯一上得了台面的,也只有钩弋婕妤所生的刘弗陵而已了。
刘弗陵今年五六岁,长得比同龄的孩子更高更壮,又很聪慧,因此,汉武帝常常会发出这样的感叹:“这孩子真像我。”再加上他出生的方式与众不同,一来二去,汉武帝就有了册封刘弗为皇太子的想法。但是,他并没有立即将这种想法付诸行动,因为他心里还顾忌着一个人。
那就是刘弗陵的母亲,钩弋婕妤。汉朝开国之初,高祖刘邦死后,吕后趁机把持朝政,大肆屠戮刘氏子弟,关于这段历史,汉武帝知道得非常清楚。如今刘弗陵年纪尚幼,不能理事,如果让他做了太子,等他登基称帝,钩弋婕妤必将一跃成为高高在上的皇太后,如果她能一心辅佐刘弗陵,那当然是最好,但谁又能保证,她不会成为吕后第二呢?
汉武帝不希望历史重演。为了保证江山社稷不被外戚篡夺,于是,他对钩弋婕妤起了杀机。
杀吧,杀吧,把自己的亲人全部杀掉才好!不然,又怎么有资格自称“寡人”?反正他已经杀死了自己的女儿,杀死了自己的妻子,杀死了自己的儿子,区区一个钩弋婕妤,又算得了什么?
最后,钩弋婕妤的结局是这样的:钩弋婕妤从幸甘泉,有过见谴,以忧死,因葬云阳。(《汉书·外戚传》)
“有过见谴”,到底是什么过错,不知道。中国这么多年的历史,莫须有的罪名多了去了,钩弋婕妤不是第一个无辜受罪者,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按照这段历史记载,钩弋婕妤犯了过错,遭到了汉武帝的谴责,结果就忧郁而死了,你信不信?
不管信不信,反正钩弋婕妤最后是死了。“忧死”,这真是一种很有创意的死法。
过了不久,汉武帝终于染病不起,于是他就册封刘弗陵为皇太子,接着又任命霍光为大司马大将军,将刘弗陵托付给了霍光。
托孤之后第二天,汉武帝就驾崩了。
这一切的故事就此终结。在结尾处,应该留下的是句号,问号,惊叹号,还是省略号?
(第五章)主人翁与绿头巾——馆陶长公主的爱情童话
说完了那段悲情故事,接下来,让我来说一段童话故事。
有一个女人,乃是汉武帝他姑,陈阿娇她妈,汉景帝他姐,窦太后她女——她就是馆陶长公主刘嫖,江湖上人称“窦太主”。
刘嫖她老公,名叫陈午,他天生命衰,没能和刘嫖白头偕老,就死了。陈午这一死,刘嫖的日子可就难过了,她每天晚上独守空房,觉得寂寞难耐,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为了满足自己的生理需要,刘嫖特意吩咐她家里的佣人说:“你们以后出门给我多留意一点儿,如果发现什么大帅哥小白脸美男子,就问他愿不愿意来我府里做事,只要让我满意了,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从那个时候开始,刘嫖的佣人们就开始为刘嫖搜寻猎物。他们搜寻来搜寻去,终于,他们发现了一个花样美男。
这位花样美男名叫董偃,今年十三岁。他家是做奢侈品生意的,专门进购一些珠宝之类的东西,然后转手卖给达官贵人,赚取差价。有一天,他跟他老妈去刘嫖家里卖珠宝,没想到那个买珠宝的人却没有注意他手上的东西,而是直勾勾地盯住他的脸,看得很入神。
这下子,董偃紧张了。他以为遇到了色狼,赶紧缩回他老妈身后,怯生生地问:“你想干什么?”
“小弟弟,你长得不错嘛。”那人朝董偃挤眉弄眼,笑眯眯地说。
董偃怎么看怎么觉得那人的笑像淫笑,他心里愈发紧张了,说不出话来。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留在这里做事?”
董偃壮了壮胆子,问:“什么事?”
“好事!”
“我不是活雷锋,我不想做好事!”董偃害怕了,搂住他妈的胳膊,说,“妈,这里好像气氛不太对,咱们还是走吧!”
“哎,小弟弟,你别急嘛!我家主人要见你,你先见过她再走!”
“不见行不行?”
“不行。”
董偃母子俩看着身旁的几位彪形大汉,知道自己已经没得选择,只好乖乖跟着他们走了。他们带着董偃母子在屋里七拐八拐,拐到一个大厅里,大厅里有个年纪约莫50岁的女人,他们对这女人说:“启禀公主,我们把人给你带过来了。”
“好了,你们退下吧。”女人挥挥手,就让他们都走了。
他们离开之后,女人对董偃说:“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阿姨你好,我叫董偃,今年十三岁了。”
“不要叫阿姨,我没这么老。叫我姐姐就行了,这样亲切一点儿。”
“姐姐你好。”
“嗯,很好,你真乖。”女人朝董偃招了招手,说,“小弟弟,过来让姐姐好好看看。”
董偃看了看他老妈,他老妈轻轻推了他一把,说:“过去吧。”
董偃走过去之后,女人抓住他的手,抚摸着他的脸,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女人在他身上摸了一阵子,然后对他老妈说:“你这孩子,真不错。从今天开始,我来帮你养他。”
于是,董偃就在这女人的家里住下来了。
女人对董偃很好,好的不得了。她无微不至地照顾董偃的生活起居,比如说喂他吃饭、陪他睡觉、帮他洗澡,等等。除此之外,她还教董偃读书认字,算术画画,等等。他高兴的时候,她就和他一起笑,他伤心的时候,她就和他一起哭,他生病的时候,她就给他寻医问药,等等。她虽然不是他的亲妈,但是,亲妈都没她亲。
如果不是她和他的年龄相差40岁的话,我真要歌颂这段伟大的爱情了。但我转念一想,真爱可以超越一切,年龄不是问题,身高不是距离,金钱不是差距,甚至性别也可以不考虑。爱就爱了,何必有这么多顾忌?
当我想通之后,一刹那间,我为自己世俗的眼光感到深深忏悔,同时被她和他这段惊世骇俗的真爱感动得痛哭流涕,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做,爱!
他十八岁那年,她给他买了一辆名牌跑车,作为他的成年礼物。她还特意叫人制作了一个十八层的生日蛋糕,亲手为他点燃十八根蜡烛,与他喝了十八杯交杯酒,深情款款地说:“偃,你长大了。”
“嫖,你也越来越成熟了。”他看着她,眼神柔情无限。
“偃!”
“嫖!”
蛋糕蜡烛被吹灭了,房间里其他的蜡烛也被吹灭了。这一刻,又是难忘今宵……
他成年之后,她就让他出入上流社会,以便广积人脉。很快,他的名字就在长安城中的广泛流传,江湖上人称“董君”是也。
大家知道,社交,是要花钱的。为了让他社得开心,交得过瘾,在花钱方面,她给了他很大的自主权,还特意吩咐财务处的人说:“董君平时要花钱,要多少给多少。一天之内,他的花费在黄金百斤以下,钱百万以下,布帛千匹以下,你们不必通知我,让他随便拿。如果超过这个数字,你们再告诉我,由我来定夺。”
当我看到这段故事,我不由虎躯一震,一种经济方面的自卑感油然而生:天哪,刘嫖果然不愧是超级大富婆,出手真阔绰啊!董偃一天的花费,我几辈子也挣不来啊!我原以为,女人干得好不如嫁得好,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原来对男人而言,这句话也同样正确。可惜我长得不帅,没有资格做小白脸,唉,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
董偃这段时间混迹于长安市上流社会,一来二去,就跟一些公子哥富二代有了点儿交情。其中,有一个名叫“爰叔”的家伙,跟董偃私交甚好,有一天,他们俩在外面吃饭的时候,爰叔对董偃说:“哥们儿,你傍富婆觉得爽吗?”
“挺爽的啊!”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会因此受到祸害呢?”
“爰兄,此话怎讲?”
“你傍的这位富婆,是大汉公主,是皇帝的姑姑,假如哪天皇帝心血来潮,要整顿风气,你觉得你还能高枕无忧吗?”
董偃一想,好像确实也是这么一回事儿,就感到有些担忧,说:“那你说我该咋办呢?”
爰叔说:“这个问题嘛,说简单不简单,说难其实也不难,就看你舍不舍得花钱而已。”
“钱?”一提到钱,董偃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说,“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就是有钱!”
爰叔说:“既然你舍得花钱,那就好办了。你傍的那位富婆,不是在郊外有一个庄园吗?根据我所掌握的消息,皇帝其实对那个庄园很感兴趣,只要你把它拱手相送,皇帝肯定会龙颜大悦,到时候,你就可以真真正正地高枕无忧了。”
“郊外的庄园?你说的是长门园吧?那地方风景不错,是个休闲度假的好地方,我平时有空的时候,也会经常去那里玩。我估计只要我开口,公主肯定会答应我的要求,不过,你真的能确定,皇帝会对此感到满意吗?”
“这个你就放心吧!我的消息来源绝对可靠,只要你照我说的去做,肯定没问题!”爰叔拍着胸脯打包票。
“那好,我这就回去办!”董偃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结了账,走了。
董偃回到刘嫖家里,对刘嫖说:“嫖,我有句话想跟你说。”
“偃,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嫖,你最近越来越漂亮了。”董偃把刘嫖搂在怀中,说。
“哎呀,你好坏啊!整天说一些谎话,逗人家开心!”
“我哪有说谎!我发誓,我对你说的话,句句出自真心,如有半句虚言,就让我天打五雷……”
刘嫖赶紧用手指捂住董偃的嘴,说:“我信,我什么都信!你不要发这么毒的誓了!”
“嫖!”
“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