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丽呆呆地坐在办公室里,凝望着窗外的景物出神着。
刚才收到黎敏的来信,知道他已实现了自己的理想去军校读书,萧丽感到很高兴,深知当初自己没有看错,黎敏果真是个有出息的青年,她为自己在那夜没有接受黎敏的感情而感到侥幸。萧丽认准了黎敏在感情生活上将会找到一个比柔红更美更好的姑娘作为终身伴侣,同时她又有难言的痛苦,因为从此她将要失去一位可亲可爱的心上人。坦率地说,如果黎敏在部队平平稳稳地服役几年后回乡务农,那么她就会属于他所爱。可是如今,这一心愿今生今世看来是再也无法实现了。
“萧丽,那么出神,在想什么?”戴着眼镜的丁文书从外边进来,拍了拍萧丽的肩头,好奇地问。
萧丽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问:“你找我有事?”
“不,是郑书记找你。”风姿绰约的丁文书眼里眉里都挂着笑,神秘地说:
“郑书记在办公室等你,你快去吧。”
丁文书今日的举止有些异样,萧丽感到蹊跷,不禁盯着她疑惑地问:
“他找我有什么要紧的事?有事可以在电话里讲啊,怎么劳驾你丁小姐特地跑来通知我?”萧丽还以为丁文书在开玩笑。
丁文书望了望门口,见四下无人,便凑在萧丽的耳旁,悄悄地说:“恭喜你,你就要上调了。”
“上调?调到哪里去?我怎么不知道?”
“等一下你就会明白了。”丁文书羡慕地望着萧丽,逗趣道:“到时候当了大领导,可别忘了我们这些小姐妹。”
萧丽笑着推了一把丁文书,怀着猜疑的心情来到了书记室。
“郑书记,你找我?”萧丽问。
郑天佑从文件中抬起头来,热情地说:“萧丽,你请坐。”
“郑书记,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彬彬有礼起来了。”萧丽调皮地说。
“对我们能干的萧丽同志,不客气可不行啊。”郑天佑哈哈地笑了起来,说:“萧丽,我们从开发搬迁道人山小岛着手,经过大家共同努力,这几年陆续创办了建筑工程队、袜厂、针织厂等一批社办企业,目前形势一片大好。照这样发展下去,我们公社的工业经济将走在全县兄弟公社的前面。对创办这些企业,你和鲁成君同志的贡献大家有目共睹,是不可磨灭的。尤其是你,各方面的工作都卓有成效,没辜负当初我对你的期望,我很高兴。前些日子,地、县两级领导来我公社慰问了解台风受灾情况,对我们的工作给予了很高的评价。你的先进事迹,通过县团委、县委已上报了地区和省委。上级领导十分重视,这次来通知,准备让你去地区党校学习。”郑天佑带着感情地说:“看来这次你去学习后,不会再回来,我真舍不得放你走啊。”
这事来得太突然了,萧丽无任何思想精神准备,虽然丁文书在刚才透露了一鳞半爪,但萧丽绝没想到是去地区党校学习。
“党委经过讨论,为了巩固前一阶段的工作,以便更好地发展,决定撤销开发办,成立社队经济工业办公室,统一管理社办企业。你走后,准备由鲁成君同志接替你的团委书记职务,同时兼管社队经济工业办公室的工作。你看,这样安排是否妥当,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萧丽听了,立即表示道:“由鲁成君同志接替我的工作和兼管工办工作,我感到很高兴,因为他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坦率地说,我们之所以取得一些成绩,主要还是靠他,如果没有他在外地的辛苦奔波,我们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
“那就好,党委决定由你找鲁成君同志谈话。”
“谢谢组织对我的信任。”萧丽站起身来问:“郑书记,我什么时候去党校报到?”
“工作交接好后,立即就走。”
萧丽从郑天佑的办公室出来后,来到自己的办公室,本想挂电话叫鲁成君来这里。刚拿起电话,想了想又放下,拿起外衣关门走了出去。
鲁成君这几天没去外地出差,一直在新办的几家厂里忙着。企业办起来后,由于业务充足,资金由公社出面筹借,银行大力支持,得天时地利人和,生意做得十分红火。为此,具体主持这一工作的萧丽和鲁成君声誉鹊起,受到了人们的尊重和赞扬。鲁成君除了负责开发办的对外联络工作外,新办的企业负责人大都由他兼任,因此,出差、开会、洽谈业务、接待客户,他一天到晚忙得焦头烂额。萧丽到时,鲁成君刚处理完袜厂的事务,准备去针织厂。
“萧丽领导,大驾光临,有什么指示?”
萧丽佯作不高兴地瞪了嬉皮笑脸的鲁成君一眼,说:“好歹已是几个厂的厂长了,整天还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成何系统?”
“我俩谁跟谁?再说这里又没有外人,出出洋相有什么关系?”鲁成君挤眉弄眼地凑近萧丽,“你说是吗?亲爱的。”
鲁成君的油腔滑调,萧丽今天没有生气,也没有反感,如果以往必讨她的一顿臭骂。萧丽温柔地望着鲁成君笑了笑,问:“看你刚才匆匆忙忙的样子,准备上哪儿去?”
“去针织厂。”
“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
“没有,我想去看看设备安装情况,另外我还想去公社找你,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是不是关于黎敏的?”
“对对,是关于黎敏的,他考上军校了,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我刚知道,是他今天来信告诉我的。”
“我真为黎敏高兴,几年来的心血总算没有白费。”
“我也跟你一样替黎敏感到高兴,他总算为自己争了口气。”萧丽说着低下头去,仿佛有什么沉重的心事压迫着她。
“你呀,对柔红总是那么耿耿于怀,我不是告诉过你,其实柔红是一个很高尚的人,她并不像我们当初所想像的那么卑鄙。你试想,当初黎敏是个农村青年,生活清贫,前途茫茫,柔红出生在一个那么好的干部家庭,能抛弃世俗的偏见,帮助黎敏,热爱黎敏,不求回报,有几个能做到像她那样一心一意,无怨无悔?到大学后,为了同意还是不同意黎敏去部队,柔红一个人在野外呆了很久,在回校的路上碰到了歹徒,在贞洁与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是关婕的哥哥关涛救了她。为了柔红,关涛献出了自己的一只眼睛,同时也摧毁了自己的爱情。你说,在那种情况下,一个有良知的人能不有所表示吗?柔红绝情黎敏与关涛相爱是出于报恩,虽然她采取的方法值得商榷,但她的心却是传统、善良与美好的。”
“这些你对我已不止说过一次两次了,我都听腻了。”萧丽现在怨恨的不是柔红抛弃黎敏,而是柔红在信中要她去爱黎敏这件事,萧丽认为这是柔红对她的污辱。
见萧丽气呼呼的样子,鲁成君只得打住话头,不再说下去。
“我这次来,是受组织委托,有重大事情跟你谈。”萧丽一本正经地说:
“经党委研究,决定撤销开发办,免去你兼职的几家厂长的职务,你有什么意见?”
“开玩笑也不看看对象,也不看看时机,你手下干得如此出色,上面支持表彰还来不及,还舍得撤销免职?”鲁成君毫不理会。
“自吹自擂,狂妄自大,臭美!”萧丽瞪了鲁成君一眼,说:“我可没跟你开玩笑,这一切可都是千真万确的。你也不想想,我能拿党委的名义开玩笑吗?”
鲁成君吃惊地望着萧丽,问:“那么说这是真的?”
“当然,你看我什么时候跟你开过玩笑?。”
“我犯了什么错误?”
“因为你太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了。”
“告诉我,萧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鲁成君急红了眼。
萧丽不无挖苦地说:“沉不住气了吧,想不到你鲁成君胆大包天,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
“别扯谈。”
萧丽一笑不笑,仍一本正经地说:“不要以为你担任了这工作,别人就不好动你,不要以为这世上离了你地球就不再转动。下次注意点,不要再那么狂妄了。告诉你,这次你并没犯错误,撤你职只是因为有更重要的岗位等着你,上面决定让你接替我的位置,同时兼管新成立的工办工作,统一管理全社的工业经济事务。”
见萧丽不像是在说笑,鲁成君不禁问道:“那么你呢?”
“我嘛,无职一身轻,上地区党校学习。”
“这些可都是真的?”鲁成君还是将信将疑。
“千真万确。”
“太好了,萧丽,这真是三喜临门啊,我们可要好好地庆祝一下。”
“怎么庆祝?”
鲁成君搔了搔头皮,想了想,说:“今晚我请客,上菜馆吃一顿,然后去看电影,怎么样?”
“我们是要吃一顿,不过不用上菜馆了,时间还早,我们去街上买点菜,自己烧吧,你那里不是有房子有灶吗?”
“对对,太好了,我还从没吃过你烧的菜呢。”鲁成君兴高采烈地说。
道人山村民搬迁过来后,出于怀恋,更多的是为了搞副业,村民大多数日子仍住在小岛养紫菜、捕鱼。八号台风把小岛的房子刮倒后,那些人又陆续上岛搭起了房子,因此新造的搬迁房子除住了几位老人与孩子外,大多数都空着。
鲁成君由于工作繁忙,常误了吃饭的时间,有时半夜还在厂里忙着,回家要经过一段阴森森的山路,极不方便,为此特地向渔民租了一幢空房子。当食堂过了开饭的时间,他就自己烧,夜深了,他就住在那里不再回去。
晚上,当鲁成君和萧丽来到电影场时,电影已经开始放映。
由于以往海港公社经济基础薄弱,建不起电影院,每当开大会,放电影,都放在露天沙场里进行。
鲁成君和萧丽开始站在后面,一会儿的工夫,四面八方拥来的人们便把他俩里三层外三层地裹拥在一起。尽管天气闷热,不知是电影吸引人,还是异性相吸,男男女女紧挨在一起兴致勃勃地盯着银幕,没一人退场。
鲁成君像一堵墙似的顶着后面人群的压力,保护着站在前面的萧丽,但鲁成君感到萧丽已越来越紧地靠近了他,头发时不时地触着他的下巴,圆突的臀部顶着他的下腹,几乎偎进他的怀里。萧丽穿着裙子,鲁成君穿着单薄的衬衣衬裤,两人紧挨在一起,就像没穿着衣服一样,都感受到了身子的灼热与内心的骚动。
鲁成君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去想其他什么,但紧贴在身上的萧丽丰腴与柔软的肉体却又使他情不自禁,心潮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