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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20)

听着乔依依和周静波的对话,英子神情有些紧张,思索着什么,手里的动作慢了下来。乔依依察觉到异常,向英子投去关切的目光,问:“英子,你没事吧?”

英子慌忙掩饰道:“没事,我只是有点不舒服。”

周静波还以为英子是在为二姨太的事不开心,便安慰她说:“英子,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真是委屈你了。”

英子摇头:“静波,我不想背后说你二叔什么坏话,但是他的确是心术不正,你家我是再也不可能去了,我劝你也要多加小心。”

周静波点头说:“他是自私,又贪财,但是这么多年他毕竟为周家付出了很多。英子,你很难理解我对他的感情,他是我的亲二叔,可是又偏偏是最亲的人在算计我,其实杏儿早就提醒过我,父亲不在了,他一直觊觎家业,我不是不想相信杏儿的话,我只是不愿意承认,我不想对他失去最后一点儿信任。还有……还有就是我也不想让你们看到我家这么复杂的情况。”

“我能理解的。静波,你放心,你让我住在学校,我已经很感谢了,不用太担心我的。而且……”说到这里,英子有些犹豫地,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静波,依依,我希望你们不要向别人透露我住在学校的事情。”

乔依依不解,问:“为什么?”

“二太太已经认定我是轻浮的女孩了,她不但把我赶出来,而且也不希望我再出现在她的生活里,现在已经连累了静波挨骂,如果让她知道静波还在和我交往,她不会善罢甘休的。”周静波想插话说什么,但是英子继续说道:“静波,依依,我是真的不想再受人辱骂了,不过我一想到二老爷色迷迷的眼神,我就害怕,我不想再受到任何的打扰,我说的,你们明白吗?”

看到周静波和乔依依点头,英子放心地笑了。

吴成勇对邓嘉文的态度依旧很冷漠,总是三天两头不回家,不是推说部队有事,便是领导有应酬,总之就是没空陪邓嘉文,邓嘉文只有每日对着镜子以泪洗面。这天挂了吴成勇电话,他又说有安排不回家,邓嘉文正在伤心之际,丫鬟通报说乔依依来了。

邓嘉文换忙抹了眼泪,站起来迎接乔依依。乔依依放下药材,转身便要离开,没想到邓嘉文挽留说:“这么急着走啊,我正觉得很闷,不如你留下来陪我说说话,晚上吃了饭再走吧。”

乔依依想到学校里有事,便推辞说:“那可不行的,我下午要去学校,静波还等着我呢。”

邓嘉文流露出失望的神情,喃喃:“乔小姐有过喜欢的人吗?知道心里想着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吗?”

乔依依心里微微颤抖,迟疑了:“好吧,好吧,我留下陪你说说话。”

邓嘉文开心地笑了:“乔小姐,你是不是很同情我?”

邓嘉文的话让乔依依摸不着头脑:“邓小姐这么幸福,我羡慕你还来不及呢。”

邓嘉文的表情尴尬起来:“其实,我和勇哥之间有了很深的误会,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弥补,也没地方可说,只能说给你听,你不嫌我烦吧。”

乔依依忙说:“不会的,其实你应该多出来走走,或者找点事情做,一个人在家里就会胡思乱想。你看我,忙起来就什么都不想了。”

“你不懂,心里装着一个人的时候,不管多忙,静下来总会难以平静的。”邓嘉文说着又伤感起来,乔依依看着她,触景生情,自言自语道:“我怎么会不懂……”

邓嘉文没有听清:“什么?”

乔依依慌忙掩饰:“没什么,邓小姐,要不这样,跟我去学校怎么样,出去透透气,看看吴团长给学生们讲课,你不好奇吗?”

邓嘉文眼前一亮:“好啊,我跟你去。”

吴成勇正慷慨激昂地给学生们讲演:“……日军一个大队猛攻我189团阵地,面对敌人的狂轰滥炸,我军将士虽然伤亡惨重,但拼死抵抗,一步不退,终于,师部安全撤退……”台下的学生听得热血澎湃,热烈地鼓掌。

陈翰云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周静波,周静波和英子坐在学生们中间,一直在鼓掌。

英子凑近周静波:“静波,吴团长刚才讲的故事太精彩了,他真是个英雄。”

周静波赞叹说:“是啊,之前为了重建学校的事情找过他,那个时候我觉得他是搪塞我,没想到他在战场上那么英勇。189团真是英雄团,不但顶住日军进攻,还掩护师部撤退,怪不得陈翰云在说起吴团长的时候,总是滔滔不绝。”

“是吗?今天吴团长的演讲太精彩了,我都开始崇拜他了。”看着英子天真的表情,周静波笑起来。

这时,有个学生提问:“吴团长,我想跟着您上前线抗日,请问我可以去你的189团当兵吗?”

吴成勇得意洋洋:“国难当头,我们当然欢迎各位年轻人投身部队,上阵杀敌。不过,你们可都是专业人才,我想说的是,在前线浴血奋战是爱国,但救死扶伤、抢救伤员同样也是爱国,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英子突然向周静波提议道:“静波,你有没有考虑过,请吴团长来学校做军事训导员?”这让周静波有些意外:“军事训导?”

“是啊,你看他多受欢迎啊。再说,现在时局这么混乱,如果吴团长能来学校兼职军事训导员,起码没人敢来捣乱,这样学校就安全多了。”

周静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个好主意,我和夏老师商量商量,如果可以,我们就以学校的名义邀请吴团长。”

这时,吴成勇的眼光扫过来,和英子的眼神碰撞,随即开口道:

“同学们,我的讲演完了,接下来是提问时间,大家有什么问题现在可以写张纸条交给我和陈参谋长,我们会马上回答大家。”

英子微笑,递给周静波一张纸条,周静波接过纸条便写了起来,英子也写了一张,亲手交给吴成勇。

邓嘉文站在学校门口张望,学生们簇拥着吴成勇走出来,周静波和英子也走在旁边,周静波对吴成勇说着话:“吴团长,您今天的讲演太精彩了,同学们都被您的讲演折服了,纷纷表态要为抗日尽些绵薄之力。”

邓嘉文看到吴成勇走出来,高兴地迎上去:“勇哥。”

大家的眼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邓嘉文,邓嘉文一身妩媚装扮,在一群朴素的年轻学生中间,显得格外地引人注目。

吴成勇瞟了一眼一旁的英子,有些不耐烦地对邓嘉文说道:“你来干什么?”

“乔小姐带我来的,我就是想来看看。”

“那你已经看到了,快回去吧。”

邓嘉文虽然看出吴成勇不高兴,但还是强忍着说:“我们一起走吧。”说着就要上前挽吴成勇的手臂。

吴成勇向后退了一步:“你看看,这里的校园,这里的学生,再看看你自己,你和这里格格不入,以后别再来了。”

邓嘉文心里委屈:“勇哥,我怎么就不能来这里?”

吴成勇故意道:“也许,夜总会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邓嘉文悲愤不已,羞辱难当,哭着跑走了。

一旁的乔依依听不下去了,想要说话,被周静波阻拦,吴成勇和陈翰云各自与警卫上了吉普车,车子离开。

乔依依怪周静波拦着自己,她要为邓嘉文打抱不平。周静波却说:

“依依,那是人家的家事,要不是你多此一举带邓嘉文来学校,她也不会被当众羞辱。”

乔依依为自己辩解:“她跟我说和吴团长之间有误会,我是同情她才带她来的,没想到弄成这样。”

“我知道,不过一个女人如果把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那她一定是很空虚,很不幸的。”周静波说着话本来是无心,然而乔依依却很敏感,抬头问道:“静波,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和邓嘉文一样可怜?”

周静波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解释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乔依依不听她解释,转身走了。

189团已经两个月没有发军饷,士兵们怀疑有人故意克扣军饷,闹情绪,不肯训练,陈翰云得知情况后去找吴成勇。

吴成勇正在看英子的纸条,纸条上赫然写着“分裂行动”

陈翰云大步进门:“团长!”

吴成勇急忙将纸条塞进了抽屉里:“翰云,有事吗?”

“团长,我听弟兄们说,军饷还没发下来,是怎么回事?”

吴成勇淡然说道:“我当什么事呢,现在军费吃紧,上面让等等。”

陈翰云争辩说:“委员长来长沙督战,鼓励战士们坚守长沙,全国上下都在踊跃捐款捐物,支持抗战,这个时候说军费吃紧,说不过去啊。”

吴成勇有些生气,质问:“陈翰云,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我克扣军饷?”

陈翰云忙解释说:“我没有这个意思,但是军中有人议论,说师部派发下来的军饷,第一批本来有我们189团,不知为什么团长您主动礼让别人。”

吴成勇不客气地说:“我有我的理由,用不着向你解释。”

陈翰云这时再也忍不下去了,明明白白地说道:“团长,我们189团是尖刀团,哪次打仗不是冲在最前面,最难攻的山头,最难守的阵地,哪一次不是我们上,牺牲了多少弟兄的生命,你心里是清楚的。

第一批发军饷,天经地义应该有我们的,为什么要让给其他团?你不能为了邀功,拿弟兄们垫背。”

吴成勇火了:“陈翰云!你什么态度,为师部分忧,迟拿几天军饷有什么,你至于发这么大脾气吗?!189团不是为了钱打仗,是为了荣誉。”

陈翰云情绪激动:“团长,弟兄们什么时候贪生怕死过?问题是这仗打下来,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来,这样做太寒弟兄们的心了!

团长,我对你很失望!”

吴成勇拍案而起:“轮不到你教训我,出去!”

陈翰云愣了一下,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吴成勇一脚踹翻了桌子。

黄先生按照英子的指示,上山找土匪谈生意。

土匪头子看着手里的银票,冷笑:“这么点钱就想买十几条人命,你当老子不识数吗?来人!把他给我扔山里喂狼!”

土匪甲乙上前推搡。

黄先生早有准备,不慌不忙道:“慢着!大当家的,这个只是个药引子,大钱在后边,就怕大当家的不敢做。”

土匪头子拔枪拍在桌子上:“天底下没有老子不敢做的,说!”

黄先生微微一笑:“这户人家可是大财主,我想大当家的听说过长沙周家大药房,你干这一票,弟兄们下辈子都够用了。”

土匪头子质疑道:“慢着!你到底什么人?为什么要找周家的麻烦?”

黄先生神态自若:“大当家的,我只能告诉你,我是为了报仇,行里有规矩,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其他何必多问。”

土匪甲兴奋:“大哥,老周家的钱多得要用车拉,干吧。”土匪们也都附和着:“大哥干吧。”

土匪头子呵斥道:“你们懂什么!都给我闭嘴!”

土匪们立刻安静下来,盯着土匪头子等他指示。

土匪头子思索着说道:“按理说这是笔好买卖,干了这票什么都不用愁了,但是你们想过没有,去长沙要过国军哨卡,我们带着家伙怎么过哨卡?就算过了哨卡,进了长沙城,难道明目张胆地闯进周家杀人越货吗?”

黄先生微微一笑:“我已经替你们准备好了。”说着在土匪头子耳边低语几句:“大当家的,你看这个办法如何?”

土匪头子疑惑:“是个好办法,不过我还想多问一句,你费这么大劲做这件事,不会只为了报仇吧?”

“好吧,我说实话,周家药行的女掌柜周静波挡了同行的财路,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大当家的,我只有一个条件,这个周静波你必须给我除掉!”

土匪头子拍案而起:“叫弟兄们集合!”

一辆国军军用卡车开来,土匪头子一身国军打扮,驾着车。马槽上,土匪甲等人也穿着国军士兵的服装,歪戴着帽子,吊儿郎当地吸着烟。

哨卡的国军战士正在例行检查,一辆军用吉普车戛然而止,陈翰云和孙小虎跳下车来。

士兵们赶忙行礼:“长官好!”

陈翰云回礼:“有没有异常情况?”

“报告长官,没有!”

陈翰云丢给大家一条纸烟:“弟兄们辛苦了,好好干,等打完了仗,我请弟兄们喝酒。”

士兵们随即又关心起军饷的事,陈翰云安抚大家:“大家放心,我已经和叶师长反映了,军饷很快就会发下来。”

战士们高兴地敬礼:“谢谢长官!”

这时,载着土匪的军用卡车开来。

士兵甲上前:“口令,你们是哪部分的?”

土匪头子探出头来:“坚守,37师173团军需处的。”

士兵甲看了看车里和马槽上的几个土匪:“哟,嫡系部队呀,怪不得吃得肥头大耳的,干什么去?”

土匪头子紧张地笑笑:“进城采购军需品。”

“证件。”

土匪头子递上通行证,士兵甲看过,挥手放行。

土匪头子刚要启动,陈翰云忽然问道:“你们团长叫什么?在哪里驻防?”

土匪头子赶忙回答:“我们团长叫刘德彪,驻防肖墙河一带。”

陈翰云挥挥手:“走吧。”

土匪头子赶忙发动汽车,扬尘而去。

陈翰云看着卡车有些疑惑,回头对士兵甲道:“你有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头?”

“报告长官,口令和证件都对得上,您也问过了,不会有问题的。”

陈翰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头,心里总感觉怪怪的,这时,士兵甲再次开口道:“报告长官……”陈翰云摆手:“今天就不要一口一个‘报告长官’了,这儿没有外人。”

“那怎么行,条例规定,跟长官讲话要先报告!”

陈翰云突然脸色一变:“不对呀,刚才那几个173团的兵怎么没跟我喊报告,也没给我敬礼。”

士兵甲一惊:“是呀,按理说173团是嫡系部队,不会这样没素养吧?”

陈翰云心里一紧,让士兵甲赶紧打电话核实。

不一会儿,士兵甲大步跑来:“报告长官,173团军需处说他们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没有派人进城采购。”

陈翰云大惊,忙带孙小虎等人追踪而去。

说话间,土匪头子已经到了周家,扮作国军的土匪们纷纷冲进周家大院。

周静波诧异地看着他们:“长官,你们要干什么?”

土匪头子结结巴巴道:“例……例行搜查!”

土匪们把跑出来的人往屋里赶:“快进屋,不然老子开枪啦!”老爷跑来:“你们干什么啊?”

一个士兵一枪托将二老爷打倒。

转眼,周家的人全部被关进了屋里,一切来得太突然,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被眼前的阵势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土匪头子走进屋子,周静波问他:“为什么把我们关在这里?”

土匪头子呵斥道:“闭嘴!都给我老实待着。”

周静波愤怒:“这里没有日本特务,凭什么关我家人,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土匪头子露出了狰狞面目,用枪指着周静波的额头,狞笑着:“对不起了,周大小姐,实话跟你说吧,兄弟我是从观音山下来的,跟你们老周家借点钱花花。”

周静波一惊:“你们是土匪!?”

“没错!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赶紧把金银细软、值钱的东西统统给我拿出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周家老小吓呆了,二姨娘妈呀一声昏了过去。

周静波冷静地说:“这位大哥,钱我可以给,但你不能伤人,坏了道上的规矩。”

土匪头子笑道:“想不到周家大小姐还懂得不少,少废话,拿钱!”

周静波丝毫不忌惮土匪们的气焰,不慌不忙地说:“这里没有,你得跟我去拿。”

土匪头子忽然看见了乔依依,一把抓起乔依依:“你也去!”

乔依依害怕得有些发抖。

周静波恳求道:“这位大哥,放了她吧,她不是我们周家的人,只是个客人,你们要多少钱我都给。”

土匪头子不听解释:“少废话,你要是敢耍花样,老子一枪毙了她。”说着押着周静波和乔依依出门。

大门咣当一声被锁上。

土匪们押着周静波进门:“磨蹭什么!快点!”

周静波打开柜子,白花花的银元让土匪们看呆了,直到土匪头子踹了其中一个土匪一脚,呵斥:“还愣着干什么,拿钱呀!”土匪们才回过神来,赶忙掏出口袋装银元。

土匪甲兴奋:“大哥,钱到手了,这家人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统统给我灭口。”

周静波急了:“大哥,钱你们拿到了,为什么还要伤害我的家人?

你答应过我的……”

土匪头子狞笑:“那是刚才,现在我改主意了。”说着他拔出刀子,向乔依依刺去。

周静波冲过去,一把握住了土匪的刀,大喊:“依依,快跑!”

鲜血从手指间流淌下来。

乔依依不肯走:“不,要走一起走……”一边说,一边哭出了声音。

一个土匪一把抓过乔依依:“大哥,这两个娘们长得不错,杀了可惜了,要不抓回去,让弟兄们乐和乐和。”

土匪头子上下打量二人,笑道:“好,给老子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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