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来到华蓥山山脚下一山崖前止步。山崖壁上爬满了茂密的枝藤。廖一潭命令几个匪徒把枝藤砍掉,岩壁上也画着大圈套小圈的标记。铲掉石壁上的泥土,露出一扇锁着的铁门。廖一潭从口袋里掏出备用钥匙,叫宋炳森打开铁门,留下两个匪兵在洞口警戒,其他人都走进洞去。
洞内别有洞天!山洞里十分宽阔,放着机枪“山炮和堆成小山一样的子弹箱。
小孙顿时惊呆了!
“兄弟们,这是蒋总司令为咱们准备的军械库!哈……”廖一潭得意地笑起来。
“班长到前面领武器。”宋炳森说。
十几个匪兵来到宋炳森面前排队领武器。
小孙乘匪兵们不注意悄悄溜出洞口。他对站岗的两个匪兵说,参谋长叫他们进去领武器。两个匪兵高高兴兴地进了洞。“哐啷!”匪兵刚进洞口,小孙就关上铁门,上了锁。
“怎么回事儿?”金属碰撞的响声惊动了廖一潭。
“报告司令,铁门被锁上了!”刚进洞口的匪兵回答。
廖一潭和众匪徒大惊丨他们扭头看洞口,小孙站在铁门外。一班长掏出枪冲到铁门边,小孙抬手一枪把一班长击毙。匪徒们顿时大乱!宋炳森等人掏枪射击,小孙隐蔽在铁门边毫发无损。
“蒋军官兵听着,你们被包围了,顽抗是没有用的,放下武器投降,我们宽待俘虏!”
小孙这一喊非同小可,廖一潭的脑子“嗡”的一下,顿时目瞪口呆。
“共军怎么知道我们的行动?怎么知道我们来军械库?”廖一潭惊愕地说。
田久阳当时也蒙了!他正在想就是小唐的情报送到了,公安部门也很难找到这样隐蔽的军械库。他想只要悄悄地溜出山洞,锁上铁门,廖一潭就成了瓮中之鳖。他刚一迈步,就看见小孙已走出山洞,马上意识到他的意图。他猜测这个人可能是自己不知道的特工,本想跟着出去,但为时已晚,小孙已经把铁门锁上了。
田久阳看见廖一潭愣愣地望着他,立刻明白是在怀疑自己,但又不能十分确定。因为,如果自己是共产党卧底,站在洞口外面的人应该是他田久阳“而不是别人,把自己关在洞里岂不是自取灭亡!哪有这么傻的卧底。想到这里,田久阳处之泰然,他大胆地迎着廖一潭的目光,脑海里迅速在思索,突然“他急中生智想到一个办法。
“司令,我们忽略了一个人!”
“谁?”
“你仔细想想……”
廖一潭稍思索,突然倒抽了一口气:“是他?”
“对”布谷鸟,!”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廖一潭痛苦地闭上眼睛。
“司令,你想想,‘布谷鸟’发电报说一切正常,我们才下山的。‘布谷鸟’要把我们一网打尽!我们上当了!”
“天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的确,廖一潭在一刹那间怀疑田久阳是卧底,但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也被关在洞里。廖一潭的脑子一片空白,他仰天长叹,十分沮丧。
“蒋军官兵们,给你们最后五分钟时间,要是不投降,就消灭你们……”
“司令,我们不能束手就擒。”宋炳森把钥匙递给一个士兵,“我们掩护你“去开门!”
一个士兵跑到铁门边,手刚摸着锁就被小孙一枪打死了。宋炳森又指挥一个士兵把铁门炸开。士兵拿起炸药包跑到铁门前又被击毙。
“大家隐蔽!”宋炳森对准地上的炸药包连开数枪。“轰!”的一声响,铁门被炸开了。
“兄弟们,冲出去!”匪徒拿着枪向外冲!
突然,响起了冲锋号声!朱山带着搜寻军械库的解放军,听见了枪声和爆炸声,在最紧要的关头赶到了洞口。冲出洞口的敌人被击毙,其他的匪兵被压回了山洞。
“廖一潭,你们没有退路了,再不投降,我们就炸掉山洞!”小孙大声地喊道。
“看来,是老天爷要灭我呀!当俘虏是我最后的归属……”廖一潭十分颓丧,他又说,“兄弟们,我们现在成了瓮中之鳖,今天是在劫难逃,解放军有约法八章,缴枪不杀,想活命的就缴械投降。我不想被打死。”
几支手枪扔出洞口。一个匪兵举起一件白衬衣走出来。
后面的人,双手抱头,成单行走出来。小孙大声说道。
匪徒们一个个双手抱头出来了,须臾,廖一潭“田久阳“宋炳森也先后出来徐光泉等人在院坝里放风,他们动动腿,扭扭腰,又转着圈慢跑。
“快走!”随着吆喝声,徐光泉扭头看大门口,露出惊愕的目光!
肖洪勇和曾庆平押着廖一潭“田久阳“宋炳森“安亚建走进白公馆。廖一潭见到了徐光泉也露出惊讶的目光。
“处座,我们分手时,约定回重庆喝庆功酒。我们从这里出发,兜了一个大圈子又回这里相聚,但相聚不是喝酒庆祝胜利,而是坐牢!”廖一潭自嘲地笑笑又说,“我们这个圈,画得可真圆呐,这儿是起点又是终点,丝毫不偏差。
历史给我们开了个大玩笑!”廖一潭感慨“然而十分凄楚地说。
“快走!到监舍里有时间让你感慨!”曾庆平说。
廖一潭拿着洗漱用具,垂头丧气地上二楼,听见有人在叫廖司令,他扭头一看,在一监舍门口站着一年轻人,他是冒名顶替寒雨娇的左仁田。此时左仁田的头发已经剪成男式短发,他满脸忧愁,显得非常憔悴。
“你是……”廖一潭审视着左仁田,一时没认出是谁。
“司令,我是寒雨娇,不,我是左仁田!”
“是你?你也在这儿?”廖一潭惊愕地睁大双眼,“这,这怎么回事儿?”
“我奉徐处座之命,吃了变性药冒名顶替寒雨娇潜伏,为你提供情报,公安识破了我……”
“啊……”廖一潭惊恐地说,“那,电报不是你发的?”
“是公安部一个女人,她知道我们的密码!”
“那,那到底谁是共产党卧底?啊……”廖一潭的精神完全崩溃了,到现在为止,他还不知道谁是真正的共产党卧底,他发出绝望的叫声,用拳头使劲砸自己的头……
在法庭上,三个法官站在审判席上。廖一潭“田久阳“宋炳森和安亚建站在被告席。法官宣判廖一潭“田久阳策划并参与了袭击解放军运粮队,枪杀运粮队解放军战士,血洗石庙乡杀害石庙乡干部,宋炳森“安亚建枪杀白公馆渣滓洞革命志士和民警赵世平。经最高人民法院核准,判处罪犯廖一潭等四人死刑!
宣判后,田久阳提出要见公安部最高领导。朱山和黄菊芳先到白公馆见到田久阳,当田久阳知道二人的身份后说,他要求见的是公安部最高领导,否则他不会说半个字。朱山和黄菊芳吃了闭门羹,只好打电话向刘灿汇报。刘灿感到十分诧异,估计田久阳可能会有什么秘密告诉他,就立即驱车来到白公馆。
刘灿坐在审讯座位上审视着田久阳。田久阳处之泰然,毫不躲避刘灿的目光,他平静“坦然自若地望着刘灿。二人对视了一会儿。
“我是公安部部长刘灿,为什么非要见我?”
“上级指示我,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我是一直潜伏在敌人阵营的特工,代号‘山鹰”“你是‘山鹰,!”田久阳的话让刘灿大吃一惊!他想想说,“我怎么相信你?”
“过去敌人袭击石庙乡“公审徐飞鹰“炸綦江大桥的情报都是我发给联络员的,这次敌人实施‘万花筒,计划的情报,也是我派人送的。所以,你们不能判我死刑!”
“‘万花筒’计划是你派人送的?这个人现在在哪儿?他姓什么?”
“是个姓唐的年轻人,我叫他送了情报后,在罗汉寺附近找家客栈住下“到时我会去找他。
刘灿走出询问室,对朱山和黄菊芳说,这个人自称是“山鹰”,送“万花筒”计划的是个姓唐的年轻人,住在罗汉寺附近的客栈。找到这个姓唐的人,就能知道他是不是“山鹰”。
黄菊芳和张剑文带着民警把罗汉寺附近的几家客栈查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姓唐的年轻人。
“很抱歉,我派人查遍了罗汉寺附近所有的客栈,没有找到你说的人!”刘灿把查找的结果告诉了田久阳。
“哦……”田久阳愣了一下。他实在想不通小唐在搞什么名堂,叫他不现身时,他偏要出现,要他现身时,他又不知去向。田久阳想想说,“还有个办法可以证明我的身份。晚上10点钟,是我和联络员约定发报时间,我猜想这个联络员和公安部应该有联系。”
说到这里,刘灿心中已经有数了,他知道“山鹰”和黄菊芳联络的时间就是每天晚上10点钟。但是为了稳妥起见,他答应让田久阳当天晚上给联络员发一份电报,确切证实田久阳是不是“山鹰”。
晚上9点55分,肖洪勇把发报机送到审讯室。田久阳打开电源,调整频道,看看手表:差两分钟10点。
而这时黄菊芳就坐在审讯室一墙之隔的办公室,她凝神地盯着发报机。刘灿和朱山在一旁抽着烟,静静地等待。9点59分,发报机上的红灯闪烁,黄菊芳的心也随之加速了跳动。10点整,发报机响起有节奏的嘀嘀声,黄菊芳快速地抄下密码,对照黄历翻译成汉字,电文是:山水如画,鹰落树丫,回飞无力,家有爸妈。划掉后三个字就是:山鹰回家!
“部长,他是‘山鹰’!”黄菊芳兴奋地说,把电文递给刘灿。
“差点误杀了自己的同志!”刘灿看看电文说。
刘灿和朱山“黄菊芳急促地走出办公室来到审讯室。
“‘山鹰’回家了!同志,欢迎你。”刘灿满面笑容,伸出那双宽大“厚实的手紧紧握着田久阳的手。
田久阳长年生活在危机四伏的敌人阵营里,身边没有自己的同志,没有知心朋友,时时处处都冒着生命危险孤军作战。“同志”,一声普通“亲切的称呼,让田久阳激动得热泪盈眶。是的,回家了!终于回到了这个温暖的“梦寐以求的家了。田久阳握住刘灿的手,久久没有松开……
“‘山鹰’同志,我就是你的联络员!”黄菊芳示意手里的电文道。
田久阳和黄菊芳紧紧地握手。
“她是公安部侦查科指导员黄菊芳,这位是侦查科科长朱山。”刘灿把黄菊芳和朱山介绍给田久阳,他又说,“不知道‘山鹰’同志有什么打算?”
“我要回北京。”
“好,我们尽快安排。”
“在离开重庆前,我想到渣滓洞去悼念死难的烈士,还有我父亲……”
“你父亲也在大屠杀中牺牲了?”黄菊芳惊诧地问。
“父亲是延安派到重庆的特派员,我亲眼看见他被杨长生押出渣滓洞……”田久阳嗓音有点哽咽。
“‘山鹰’同志!”黄菊芳惊喜地说,“我能和您接上关系,就是您父亲安排的……
黄菊芳告诉田久阳,1948年4月,重庆市工委书记刘国定和冉益智叛变“出卖了重庆和川东地区地下党组织机构及人员名单,有133名共产党员和各级负责人被捕,使地下党组织遭受严重破坏,地下工作处于瘫痪状态。为尽快恢复与中央的联系,中央领导派遣了一名特派员从延安到重庆,负责恢复和重新建立地下党组织。特派员叫她与一个代号叫“山鹰”的特工联系,并把接头地点“接头暗号告诉了她。后来特派员也被叛徒出卖,1949年初被国民党保密局逮捕关押在渣滓洞。
“杨长生交代,你父亲是在松林坡被杀害的,遗体埋在白公馆花台里,公安部已找到你父亲的遗体,安葬在集体烈士墓里。我们在挖掘时拾到一副眼镜,准备交给烈士纪念馆,现在就交给你吧。”田久阳接过眼镜看看:“这是父亲的……”
朱山和黄菊芳陪着田久阳来到烈士墓,田久阳跪在墓前失声痛哭,长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