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灿展开纸条细看,不禁皱起眉头,面色严峻地说,“‘山鹰’说,廖一潭今天要袭击石庙乡!”
“啊……”黄菊芳急得欲哭的样子。
刘灿叫朱山和黄菊芳来到一张地图前,刘灿看看地图后说:“‘山鹰’说“廖一潭隐藏的地点在城郊莲花村一农家院子里……在这儿,刘灿手在地图上移动,指着一个点说,“莲花村距离石庙乡只有20公里,是距离廖一潭住地最近的一个乡公所,估计廖一潭已经带队伍出发了。
“我要是昨天进庙取到情报,就有足够的时间准备,石庙乡就能避免一场灾难。都怪我!部长,现在怎么办?”黄菊芳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从公安部到石庙乡有40多公里,朱科长,如果马上乘车出发,以最快的速度,几个小时能赶到?”
朱山看看地图:“去石庙乡的路不好走,我估计最快也得三个小时。
“不行,三个小时赶到,一切都晚了。”
“部长,即使我们赶到石庙乡阻止了敌人”山鹰’就可能暴露!能不能采用其他办法,既不暴露‘山鹰”又能使石庙乡免遭劫难。
“说得对……”刘灿点点头,“要想一个缓兵之计,两全其美才是上策……”
“敌人的对象是乡公所,应该马上通知乡公所的人回避。”朱山说。
“好,这样,朱科长,你马上通知石庙乡,以下村社催收公粮的名义分散躲避,在乡公所大门口“乡场上大张旗鼓张贴安民告示,二是派人把廖一潭的住所监控起来,另外,组织兵力,潜伏在廖一潭返回住地的必经之路,打他一个伏击战!”
“太好了!”黄菊芳激动地说,“这样既不暴露‘山鹰”又解石庙乡于危难中。”
“另外”山鹰’提到的‘布谷鸟’一直在为廖一潭提供情报,必须尽快把他挖出来,使敌人成为睁眼瞎!敌人开办煤窑不仅仅是卖煤赚钱,一定有别的目的。朱科长,把小煤窑严密监视起来,先不要动它,必要时派人打进去探听虚实。”
这时,情报科蒋科长进来:“报告部长,情报科截获了敌人两份密电。”
“破译了吗?”
“破译了。”蒋科长把翻译好的电文递给刘灿。
“是‘布谷鸟’发的,一份内容是杨庆民释放白公馆19名革命志士,向公安部投诚的事情。另一份是有关公安部收缴武器“国民党官兵登记的事情。”
“这只‘布谷鸟”会潜藏在什么地方呢?”朱山思索着说。
“蒋科长,能确定电台的方位吗?”刘灿问。
“就目前情报科装备的性能还办不到,向上级申请的设备还没到位。”
“设备一到,马上投人使用,早日查清电台方位,把这个‘布谷鸟’挖出来。”
“明白。”
蒋科长走后,朱山和黄菊芳立即回到侦查科部署安排。黄菊芳给石庙乡打了电话,石庙乡罗主任按公安部的指示立即进行安排,罗主任带人到乡场上张贴告示,老陈带人在乡公所大门旁边张贴安民告示,而后关上乡公所大门并上了锁,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穿便装的侦查科民警和穿警服的民警排成两队,朱山在分配任务。他和指导员带队在半路上伏击廖一潭,张副科长“赵金斗和小孙监控廖一潭住处“曾庆平和小王留守。任务明确后,民警们立即上车出发。
民警按各自的任务很快就到达了预定地点。张剑文等民警在莲花村斜对面一间两层楼的楼房,从二楼的窗户正好窥视到廖一潭潜伏的那个农家院子。张剑文用望远镜观看,院子里空无一人。
钟海扛着安有磨刀石的板凳,在农家院斜对面磨菜刀……
朱山和黄菊芳带着十几个民警埋伏在山坡上。山坡下面仅有一条羊肠小道,他们准备在这里打伏击,歼灭廖一潭这股匪徒。
廖一潭一行人行进在郊外山区的羊肠小道,进人了一片小树林后,廖一潭下令原地休息,吩咐程如意布置好警戒,而后展开地图又仔细地看起来。须臾,廖一潭把田久阳和程如意叫到身边。
“你们看……”廖一潭指着地图上画着“V”字母记号的地方,“从这儿向右是去石庙乡,往左就是解放军征粮队的必经之路一三道沟。要是你们肚子饿了会想什么?当然想吃饭。所以,我改变主意,今天不去石庙乡了,咱们伏击解放军征粮队!”
“伏击征粮队?”田久阳愣住了。
“我们现有的粮食只能维持一两天,村庄老百姓穷得叮当响没什么油水“去多了也容易暴露。有粮吃人心才安定。我派人暗中观察到,征粮队的押运人员少,武器配备差,凭我们的实力,很容易得手,兄弟们吃饱了,养壮了才有战斗力。再说,切断市区的粮食供应,造成人心恐慌,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廖一潭十分得意地说。
“解放军运粮队成了咱们的征粮队,司令,你这一着棋实在妙,叫共产党防不胜防啊!”程如意向廖一潭伸出大拇哥说。
“是是,司令这一招,真是老谋深算!”田久阳附和着说。
“哈……”廖一潭得意地狂笑,“副参谋长,出发。”
田久阳万万没想到廖一潭会声东击西,突然改变计划袭击解放军运粮队“此时此刻,他无法脱身送出情报,心里万分着急。
廖一潭带领匪徒来到三道沟山坡上潜伏起来。他拿着望远镜在寻找目标。不一会儿,望远镜里就出现了一支运粮队,七八个解放军押着五辆装满大米的马车在山间小路上缓缓走来。
“解放军给咱们送粮来了,哼……”廖一潭得意地冷笑。
押运粮食的解放军毫无察觉,马车渐渐走进了匪徒们的伏击圈。廖一潭一声令下,匪徒们一齐开枪射击。解放军立即跳下马车隐蔽还击,须臾,一个战士中弹牺牲了。运粮队没有重武器,匪徒们火力十分猛烈,且居高临下,压得解放军战士抬不起头来,不一会儿,又有两名解放军战士中弹牺牲。
此时,田久阳是心急如焚“一筹莫展。望着倒地牺牲的战友,田久阳心里在流血,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不对准解放军战士开枪。此时,他猛然想到应该留下一些痕迹,为今后寻找运粮队的人提供线索,于是,田久阳就专门对准麻袋开枪,麻袋被打了很多窟窿,大米撒落在地上。
“打,给我狠狠打!”廖一潭连连开枪射击。
士兵扔出几颗手雷,手雷在马车边的爆炸声使马匹受惊乱跑,几袋大米掉地。不一会儿解放军战士的枪声就停止了。
廖一潭拿着望远镜看看:“共军都被消灭了!兄弟们,冲啊!”
匪徒们向山坡下冲去,边跑还边放枪。他们躲躲闪闪地来到马车边观察“解放军战士都躺在地上不动了,程如意挨个补枪,几个匪徒拾起解放军战士的枪背在背上。
“司令,还有个活的!”
一班长突然叫起来,廖一潭“田久阳和程如意急忙跑过去。
一个战士还没有断气,他脸上和胸口都是血,无力地靠着马车的轮胎,奄奄息“妈的,老子送你去极乐世界。”程如意举枪欲补射,被廖一潭止住。
“嘿……”廖一潭奸笑,“别斩尽杀绝,留个活口给共党新政府捎个信,国军还存在!副参谋长,把他们的衣服裤子都扒下来,今后有用。”
“明白。一班长,叫两个兄弟把衣服裤子都扒了。”
趁敌人不注意,受伤的战士一把拧下头上的五角星放进嘴里,寻找他们的人,可以通过五角星辨认出自己的身份。这个战士的衣裤也被匪徒扒光了“但没发现他嘴里的五角星。
“此地不宜久留,向西撤退!”廖一潭命令道。
“赶上马车,向西边撤退!”程如意大声吆喝,“司令,今天总算出了口恶气。
“哼……老头子说,过去就是对共产党太仁慈,太心善了,结果让他们反咬一口,我们才落到如此田地,教训太惨重了。今后一段时间,我们专门袭击运粮队!只要切断市区粮食供应,老百姓饿肚子,就会骂娘的!”
“抢了征粮队,补充了我们的给养,断了城市的供应,司令,您这一招真高明。”田久阳还得说违心话,他看看行进的方向,感到意外,又说,“司令,我们住地在东南方,现在怎么向西走?”
“田副官,这么多粮食拉回去放哪儿?再说,原来的住地离市区太近,很容易暴露,所以,我们要转移进山安营扎寨。”
“哦……山里若没有粮食,兄弟们就得饿肚子。司令真是高瞻远瞩啊!”田久阳望着得意的廖一潭,真想一枪毙了他。通过这件事儿,田久阳明白廖一潭有多么阴险狡猾。望着躺在地上的七八具解放军战士的遗体,他们都那么年轻,田久阳的心在颤抖……
匪徒们把散落在地上的几袋大米也装上了车,赶着马车逃之夭夭。
在地上泥土里,散落着不少大米……
隐蔽在莲花村农家院对面楼里的张剑文,还举着望远镜在观看:“怎么屋里没一点动静,廖一潭没安排留守人员?”张剑文疑惑不解。
“也许在睡觉吧。”小马说。
报复袭击石庙乡伏击匪徒上了当“张副科长,我有个想法。”赵金斗说。
“你说。”
“我们不能守株待兔,要主动出击,如果廖一潭安排了留守人员,最多不过几个人,我们先把他们拿下,而后把我们的人全部潜伏在屋里,就是廖一潭不走朱科长设伏的地点,回到这里,我们一样可以打他个措手不及。
“好主意!金斗,你比我强,我这副科长应该你来当。”张剑文戏谑道。
“张副科长说笑了,我只是建议,行不行您拿主意,我是不负责的。”
张剑文在赵金斗胸脯擂了一拳:“金斗,错不了!就这样办……”
两个身穿电业局工作服的年轻人向农家院子走去。他们是侦查科的小罗和小孙。
“有人吗?有人在家吗?”小罗边敲门边叫喊。等了一会儿,见院子里还没动静,小罗做了个手势。张剑文从望远镜里看见了小罗的示意。
“金斗,小罗说院子里没一点动静。
“没人留守,这违反常规呀!”
“算时间,廖一潭应该返回来了,走,进院子看看。
张剑文带着民警来到农家院子围墙边,一个民警翻墙而人,而后打开大门,张剑文和民警们冲进院子。可搜查了半天,连个人影都没有,屋里乱糟糟的,一片狼藉。
太阳偏西了。朱山和民警还潜伏在山坡上,民警们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山坡下的小路。而小路上行人寥寥。
“算时间,廖一潭应该回来了,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人影?”黄菊芳疑惑不解。
“等等,再耐心等一会儿……”朱山看看手表说。其实朱山心里也犯嘀咕“他想如果廖一潭发现石庙乡乡公所空无一人,就应该马上撤退回来,说不定伏击战都已经结束,民警们在打扫战场了。看着太阳慢慢落下山,小路上没一点动静,朱山实在按捺不住了。
“指导员,会不会情报有误?”
“情报绝对可靠!”黄菊芳态度肯定。
“是不是廖一潭得到什么情报,突然改变了计划?”
黄菊芳想想,不会!我们的行动很隐秘,不可能泄漏!”
“那,怎么会没动静?不知道张剑文那边情况怎么样……”朱山不无忧虑。
夜幕慢慢降临大地,小路上依然不见廖一潭的影子,朱山只好下令收队。当朱山带着民警回到下车的地方,张剑文那个小组已经到了。朱山和张剑文从相互的眼神和郁闷的表情中,彼此都猜想到对方一无所获。在开车返回公安部的路途中,大家一句话都没说,每个民警都显得疲惫和茫然。
心情最坏的自然是黄菊芳,此时,她脑子一片空白。这是黄菊芳和“山鹰”接头以来出现的第一次状况,到底是情报有误,还是廖一潭突然变卦,她不得而知。这么多民警忍饥挨饿白白等了一天,虽然朱山和张剑文一句责备的话都没说,但她感到比抽她两个大嘴巴还难受。但是,黄菊芳坚信一点,“山鹰”的情报绝不会有误,不然,他就不会送了情报又发密电提醒。黄菊芳绞尽脑汁,冥思苦想,但始终想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此时,廖一潭率领匪徒早就来到了九荫山新的据点,正在和匪徒们喝庆功酒。
在撤退的半路上,匪徒路过一个村庄,当时,村庄里茅草屋的烟囱冒着烟“家家户户正在家做饭。廖一潭说,今天旗开得胜,到了宿营地得庆贺庆贺。程如意马上就明白廖一潭的意思,便带着匪徒把这个村庄洗劫一空,他们把两条腿“四条腿的家禽牲畜全都抢走了,搜到几罐农民自己酿的白酒,还打死了几个村民。
“给司令倒酒!大家都倒满了!”程如意大声地说,“下面,请司令训话。”
廖一潭在鼓掌声“吃喝声中站了起来,他向匪徒们微微欠身,表现出一畐谦谦君子的样子,今天,我们袭击了解放军送粮队,击毙十几个共军,缴获了枪支“马匹和粮食,咱们是旗开得胜!”匪徒们又吆喝起哄,廖一潭招招手,匪徒们才安静下来,“有了粮食,兄弟们吃得饱饱的,养精蓄锐,铆足劲和共军干“等蒋总司令光复大陆,大家都是功臣,都会升官发财!这里远离市区,坡陡路险,丛林密布,如果共军大兵团进攻,我们就化整为零,分散隐蔽,共军犹如拳头打跳蚤,哪儿找人去!要是小股共军进山,凭借天然屏障就消灭他们。所以,在这里安营扎寨很安全,兄弟们可以高枕无忧,放心大胆地好好休整。咱们要像钉子一样扎进共军的眼里,刺进共党的心窝,坚持长期抗战,等到蒋总司令反攻大陆!”
“我说两句,我说两句……”程如意说,“诸位兄弟,咱们能旗开得胜,主要是司令指挥有方,能跟着司令干是大家的福气。今后大家要听从司令指挥“谁敢违抗命令,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司令,士气可鼓不可泄,乘着兄弟们的劲头,妈的,明天就袭击乡公所,杀杀共党的威风!”
“兄弟们有这样的士气难能可贵!只是,大家需要恢复元气,切忌鲁莽行事。我们首先和台湾取得联系,按总司令的训示行动。来,咱们共饮一杯庆功酒!”廖一潭高高举起酒杯。
“干……”匪徒们纷纷举杯……
田久阳望着这群得意洋洋的匪徒,心里激起无比的仇恨。这桌上吃的“碗里喝的,样样都浸透着老百姓的鲜血,他怎么吃得了,怎么喝得下。但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痛苦,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田久阳又不得不吃,不得不喝“他强忍内心的悲伤,频频举杯向廖一潭敬酒,这一次,田久阳喝醉了,而他心里在流泪,在滴血……
在席间,还有一个人不是那么疯狂,也不那么趾高气扬,这个人就是军械爆破专家张杰。他显得有些忧郁,沉闷,喝酒时也是象征性地沾湿嘴唇。张杰是德国留学的高才生,学习军械知识及爆破专业。抗日战争期间,他大学毕业后,满怀豪情地回到祖国,准备把自己学到的知识贡献给国家和社会,但他一回国就被国民党盯上了,蒋介石给张杰创造了很好的条件,当时蒋介石还是抗日的,张杰就加人了国民党。抗战结束后,内战硝烟四起,张杰多次想投奔八路军,但蒋介石下令把他严密地监视起来,并威胁张杰说,只要他胆敢变节,就杀死他全家老小,迫于国民党的淫威,张杰只好就范。
重庆解放前夕,在廖一潭的胁迫下,张杰破坏了不少重要设施,这个阴影一直在他心里挥之不去。渣滓洞大屠杀的悲惨情景更让张杰刻骨铭心,那一幅幅惨状让他记忆犹新,都是自己的同胞,甚至连小孩也不放过!为什么要兵戎相见?他多次想脱离匪穴,但又害怕共产党不会饶恕自己过去的罪恶“他不知道今后的路到底该怎么走,一直受着难以决策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