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痕在他挥出最后一拳后,已经快要失去意识了,整个人瞬间跪倒在地上,双手撑着那疲惫不堪的身体,但他却怎么也睡不着。
那些血肉外露的伤口在不断的刺激着他痛觉神经,更令他痛不欲生的是,此时身上的汗水早已横流了,每当那带着比盐还多的碱性汗水流进裂开的皮肤时,就好像有人拿着把刀子在他身上慢悠悠地割着肉,那种痛楚不是一字一句就能描写出来的。
“连死都不肯用血壁,呵呵,真是疯得无可救药。”斯迈德放下了狙击枪,摇了摇头,微微松了口气。
“结束了吗?”齐鲁亚不敢相信所见的一切,瞪直了双眼说道。
“嗯,结束了,这场我们所有人的炼狱都在此结束了。”被齐鲁亚搀扶着的途流低声道。
的确,这一场“诱导”,不管是对于痕,侃雨,还是对于世界观被毁于一旦的齐鲁亚等人,亦或者是那三名狙击手来说,都是一场炼狱。
“痕......现在还不可以睡觉,我这就带你去医院。”侃雨痛哭了起来,“爸爸,痕已经通过了,现在请让我先送他去医院吧。”
一岳看着跪倒在红草上的痕半秒,说道:“继续!”
继续,继续?侃雨许久才从震撼中缓回点心神,小嘴瑟瑟发抖地说道:“继......继续?爸爸为什......么?为什么.....”
说着,侃雨骤然如同七魄归体般撕扯着那快要承受不住坏掉的嗓子,“爸爸,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痕!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如果他真的做错了什么,我现在就替他向您说声对不起,您对痕的所有惩罚都由我来代替吧......1000颗可不可以?不行的话10000我也愿意接受,只要您能先让我带他去医院,无论多少我都愿意!”
除了那启枼余还是面无表情外,场外的人无不惊愕失色,不寒而栗地看着眼前这一座万年大冰山。
侃雨抓着一岳的袖子哀求着,可一岳的反应却让他感到心灰意冷与陌生。
一岳不为所动的拧着他俩,用GF冲着那几名狙击手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换成超高速弹,继续开枪!”
“你......你是谁?我的爸爸......不是这个样子的,把爸爸还给我,把爸爸还给我......”侃雨泣不成声地攥着一岳的袖子,原先那双水汪汪的眸子此时已通红无比,好像再哭下去就真的要被哭瞎了。
“我不是你爸爸!在这里叫我老师!”一岳不留情面的训斥道。
侃雨双目顿时失去了神气,就像一具木偶般。是啊,一岳本来就只是他的养父而已,是他太过投入,假戏真做了,而一岳只不过是在提醒下他的立场而已。
“一岳校长,这名学生的训练已经结束了,我们已经没有权利再对他进行任何的训练了。”铃子反驳道。
从队长到一岳校长,可见玲子对一岳的做法也感到有些过头了,然而对一岳不满不止她一个,下面的斯迈德更是火气十足。
“我是一名狙击手,而不是你所领导的老师,现在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以无权再命令我继续开枪!”斯迈德带着火药味的说道。
刀疤狙击手望向套着脚镣的痕,说道:“队长,收手吧,这小鬼不是硬来就会乖乖听话的,再这样下去也无济于事。”
“我叫你们换高速弹继续,没听到吗!”一岳的语气再次加重了,给人一种不得不服从的震慑。
一岳的每个字如利剑般一次又一次地刺进了侃雨的心里,肝肠寸断的他涌着热泪使劲地攥着一岳的袖子,不断地乞求着,但在这座万年雪山面前都显得特别的无力,一切都是徒劳的。
半晌,刀疤狙击手才推开了狙击枪旁的大片弹壳,然后从迷彩服的口袋内取出了每秒427米的22LR高速弹,上好膛。
齐鲁亚等人和斯迈德二人都被刀疤狙击手的做法给吓得目瞪口呆。
不过斯迈德的惊讶程度要比齐鲁亚等人小的多,因为他们曾与刀疤狙击手共赴过沙场,知道他与一岳两人很是投机,这里的投机并不是说两人聊得来,而是两人的处事方式很是相似,所以他们对彼此做法的了解程度也比旁人的要更深些。
此时场内上膛等一系列声音都显得响亮无比。
不到数秒,刀疤狙击手就已经眼贴着狙击镜,食指放到了扳机上。
“砰!”一颗子弹撕裂了空气,朝着跪倒在地,鲜血横流的痕冲了过去。
“噗!”随着冰冷的弹头钻进痕的后背中,强大的冲击力令他一头扎进了红色的草地里。
就在侃雨泪花迸溅,众人都认为痕已经不行了的时候,痕却像不死的怪物颤颤巍巍地用双手撑起那身傲骨!
就在他再一次挺直腰板时,处于半昏迷状态的他骤然感到喉咙一热,猛地回光返照般一口暖流从他的口中喷了出来,鲜血将那本已血红的小草染得更加血红了。
“痕!痕!!”看到这一幕的侃雨感觉快要疯了那般,拼命地挣扎着,脑海中又闪出了那个胸前破着一个可透光的洞,鲜血静静地从中流淌出来的女孩。
“砰!”随着一声响彻云霄的枪声响起,第二发子弹再次挣脱了那漆黑的枪口,往痕那死肉般的身躯袭来。
“啊!!”
痛苦与无奈到极点的侃雨猛地抬起了右手,眨眼间那黄色的皮肤就被抹上了一层厚达2CM的血壁!他用血红色的手肘往泥土一震,竟裂开了一个深达半米,宽数米米的凹陷口!
一岳被这一震,脚下因失去立足点,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手中拧着的两个嫩脖子也因此被挣脱了!
侃雨顺势右手往地一撑,翻了个身,风驰电掣般掀起了一道红色的光芒。
一岳见状,脚尖才刚触碰到地面,就使力往土地里一蹬,欲冲过去抓住侃雨,而他这一蹬竟将那原本陷地半米的土地再踩进了足足一米之深!由此看来以一岳这强得离谱的爆发力不到瞬间就可以追上侃雨了。
就在这令人快要窒息的时刻,一双血红色的手从凹陷处里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一岳那刚刚掀起一大片灰尘,正停留在半空的右腿,低头一看,是丽莉布满血壁的手。她顶着一岳冲出去的力道猛地朝反方向一拽,但要想拽飞一岳显然是天方夜谭的,她现在整个人都被一岳托在泥土中,如同汽车后方被托着前行的狗,不过倒也大幅度地拖住了一岳的行走速度。
“锵!”一道清脆的响声在场内荡漾开来。
此时,只见一个身高只有1.6米出头,胸前闪着血红色光的男孩挡在了痕的后背上。
“军人哥哥,求求你放了痕吧!”侃雨抽噎了起来,撕扯过度的嗓子以令他有些口齿不清了。
刀疤狙击手目光呆滞地看着这一颗子弹间发生的一连串惊心动魄的瞬间,许久都没回过神来。
侃雨见没子弹飞来后,转身用染着血壁的双手掰断了拷着痕脚踝的脚镣,当他看到痕那因动作幅度太大,被脚镣拽的出血的双腿时,他豆大的泪水再次从脸庞划了下来。
侃雨小心翼翼地抱起了血泊中,失去意志但仍挺直腰板跪着的痕,走出了这片被血液染红了的草地,一步一步地朝着他所来的通道走了出去。
当侃雨走到了来不及赶上,拖着丽莉前进了数十米的一岳面前时,他只是满脸泪水地对着二人说了声对不起后,连去征求一下一岳的意见也没有就离开了此地。走出了这世界上第二个令他泣不成声的地方。
而此时的一岳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带着复杂的眼神望着侃雨一步一步地离他而去,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寂静的操场上留下了一串长达两百多米的红脚印,血红色的草儿在随风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