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闲了半个月,项东泽加入返乡大军辗转回到大山里的家乡;一年隔着一年,古朴的小山村除了回家过年的年轻人的衣着打扮,其他的并没有什么变化;
高山环绕,河水横穿,荒芜的田野里散发泥土的气息都弥漫在空气里,项东泽又闻到了久违的家乡味道,漂泊的身心又有了归属,放眼望去天宽地扩,这种属于自己的感觉太舒心…..
享受一会儿,提着行李,愉快地问侯一路向家里走去;
朴素劳碌的父母依旧算着时间等候在家门口,一句:“回来就好!”代表着父母心里最大的欣慰。
大红的对联,震天的爆竹,十二盘的年宴,家长里短的聊天,年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陈真趴在楼上的窗沿边,看着原来车水马龙的街道变成了空城,没有一点年味,除了转发新年祝福短信就是不耐烦地听着爸爸一个又一个的宴席邀请;索性回房间关门看电视,翻看着手机,却唯独没有收到项东泽的祝福短信,于是问:“给你发了祝福你怎么也不回我一个?”等了好久没回,在这辞旧迎新的日子,陈真心里不平衡,打电话给项东泽。电话通了,等了一会儿,只听对面传来箫、笛、弦乐等伴奏的越剧声音。
原来村里传承着年节自娱的越剧演唱,虽然没有华丽的舞台,但那轻柔委婉,细腻绵长的声段,足以显现她的内涵。
陈真听着新鲜,一边换台一边问:“哪个台在直播呢,我怎么收不到?”
项东泽一下没反应过来:“哪个台…!?”
“你不是在看电视吗?”
“这是村戏…”
“不会吧!你们这都能演!都赶上春晚了!”
为了满足陈真的好奇,项东泽把场景曲段拍成视频传送,一直聊到晚上十二点,项东泽封了财门才各自休息。
初二,还赖在床上的陈真就被爸爸叫起来,不情愿地提着大包小包的贵重礼品去林杰家拜年,也不仅仅因为林杰的爸爸林伯雄是烟海市经发局局长,即将升任烟海市副市长,中小企业服务中心属于下属挂靠单位,还有陈真和林杰是高中到大学的同班同学,关系非常好,林杰对陈真的心思陈斌也很清楚。
一通吉利后,见提着这么多东西,林伯雄客气地说:“都是自己人来还这么客气!”
“这可是陈真特意说要拿来孝敬您的,要是拒绝她以后可是不敢进这个家门的!”
陈斌的言外之意林伯雄自然知道,对陈真样貌、品行、学历这些都很满意,乐见其成,马上打电话到酒店定了酒席,林杰的妈妈则接下礼品热情地招呼着陈真。
项东泽不喜欢走家窜门,甚至也不走亲戚,一个人到河边的沙滩上打着赤脚走走,踩在鹅卵石上,冲着冰凉的河水,让像心灵清洗剂一样清澈的河水把受到污染的身躯和心灵里的凡尘洗刷得和水一样干净。
翻山越岭到山涧野外看看儿时走过的地方,寻找从前无忧无虑和伙伴快乐留下的痕迹。如今,儿时的玩伴都已长大,就算没有成家立业,也天各一方,找不到那时任性、放纵、童真的感觉,融不到一起。
走到地里看看从前种下的果树,那还是很久以前吃桃子留下的桃核种下的,因为小时候乡下除了季节水果就没有其他零食了,天真地以为水果可以储存很久,那样一年四季就有吃不完的果子,所以就把吃剩下的种子埋在地里,但是来年所有的种子都发芽了,他希望它们都能长到开花结果,这就需要一块很大的土地让它们生根,唯一能满足要求没有被开垦的是一个发大水就容易成孤岛的山包,小小年纪就开始圈地了,这一种就是一片。
换做别人家长早就扼杀了孩子徒劳无功的行为,有时间帮家里干点活,要不干脆玩去!或者成材时都砍了,因为都是土桃,长不了多大还晚熟,留着费地又费工,但项丰年没有,在儿子种下时,他不管得失,把这片地一锄头一锄头地开垦出来,不但保留了桃树,还替儿子壮大了范围品种,一年四季都有花开,年复一年用心管理,结好的果子又都送给乡亲,自己只留下风景。
今年又是暖春,花提前开了,漫山遍野的桃花很迷人,犹如仙境,闭上眼睛闻一闻,香气侵入了身体,蔓延至灵魂,心旷神怡。找了片刚冒头的青草地坐下欣赏,躺在桃树下,清风一袭,烟花飘零,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在梦里,也是在这片桃树林,项东泽梦见自己回到了童年,开心地穿梭在桃树下。转着转着,发现桃树林的深处,一个神仙姐姐穿着桃花瓣鱼鳞云叠的衣裙在花海里翩翩起舞,走过去,阿娜多姿,想要看清楚她的样子,却总是看得模糊,只感觉她像花一样很美。抓住她迎风飘逸的长丝花带,跟在她身边愉快地跳跃,不由哼起了小曲,转而唱起了古色古香的越剧,和谐放松的状态实在太美,让项东泽沉醉。
不久神仙姐姐要走了,项东泽恋恋不舍问:“神仙姐姐,你还会回来吗?”
神仙姐姐说:“只要花开,每年我都会回来?”就升天了。只留下项东泽手里抓着的花带,醒来的时候已近黄昏,手里抓的花带变成了一把花瓣。
这是项东泽迄今为止做过最美的梦,让项东泽迷恋地想多睡一会儿,闭上眼睛一通寻找,再也喊不出神仙姐姐。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回味着美梦,起身回家,那种“不识庐山真面目,只言身在此山中”的印象留在脑海,教他一生难忘。
到家的时候,父母已经等了好一会儿,见儿子回来,母亲齐采荷有些急,上前问:“你去哪了,这么晚回来?”见儿子衣冠不整,脏兮兮的,就知道怎么回事。急忙交代:“赶紧换衣服再吃饭,等会儿有人要来!”
项东泽出门的时候换了一身旧衣服,这样不怕弄脏,在山里面行走也自在,可以胡乱折腾,没有束缚感。只以为来的是什么客人,不放在心上:“这样有什么关系!”
齐采荷解释:“来的是个姑娘,今天是来走亲戚的,人也标致,你隔壁大婶热心,要给你张罗对象,就给她介绍了你,看了相片她也还满意,等会就来相面!”
原来是这样,项东泽心里免不了紧张,想推脱,但自己这年龄已经耽误不起了,父母这事催得紧,只能应下。
还没来得及进门,隔壁大婶便带着姑娘过来了,齐采荷忙替儿子拍去泥土,整了整衣衫,客气地迎上去。项东泽也看了,姑娘外表无可挑剔,只是自己没有底气,回避了四目对视!
姑娘走过来眼神凌厉地打量着项东泽,见他穿得这副邋遢的样子不禁皱眉头,齐采荷发现了姑娘的异样,急忙解释:“孩子一年在外心疼我和他爸爸,趁着回来这几天,给我们干点重活,所以才换了这身装束!”
邻居大婶也说了不少好话:“这孩子不但孝顺,还勤劳肯干,这几年在外面也不错,以后肯定会有大出息的,我这老姐姐可是出了名的热心肠,那大哥更是十里八乡的能耐人!”
项东泽听得心里有愧,这几年一事无成,出息!从何说起......
齐采荷推儿子过去交流,或者远处走走,一边轻声告诫:“可不能装哑巴由着性子,要为我和你爸爸考虑,我们都这把年纪,再老都带不动孙子了!”
项东泽心里非常纠结,但就像母亲说的,不能只为自己考虑,依言木纳地跟姑娘简单说了几句话。
姑娘也是看他长得精神才勉强答应来看看,综合判断,家底不实,显然失望。走了一段,姑娘问:“你什么学历,什么工作,有车吗,有房吗?”一连串的问题都让项东泽无从回答。
看在他入眼的份上,姑娘又退一步:“现在没有也没关系,但至少学历和工作要拿得出手,上得台面,在未来三到五年内能实现这些目标,而且这些我是不参与的,每个月最低我需要五千的开销,化妆和服装花费,我喜欢二人世界,不喜欢和老人相处,如果你有能力买两套挨着的房子我也可以考虑一起住。当然,你也不用信誓旦旦说可以做到,前提是要二十万礼金,外加四金做聘礼!”
所谓人各有志,她的要求对她而言并不过分。可是项东泽没有一条合格,也做不到她的要求,既然不是一路人,也没有必要自讨没趣,随口说了句:“我还没吃饭!”就走了。
见儿子回来,父母急忙问:“怎么样了?”
项东泽摇头一笑:“不知道!”便去厨房。
父母急忙委托邻居大婶去问问姑娘的意思。
一会儿大婶有些丧气地过来:“姑娘说要二十万礼金,外带四金和见面礼!”
虽然家里没有这么多钱,但儿子年纪不小了,既然姑娘都开口了,说明有这个意思,而且姑娘确实不错,齐采荷于是说:“你让姑娘放心,这个礼我们给,不会让人挑理的!”
项丰年似是而非地笑着说:“现在哪里是娶媳妇,跟杀猪卖肉一样!”
邻居大婶又说:“姑娘说起码要在县城买套房子!”
这让齐采荷为难不敢应下。项丰年大大咧咧说:“这里不是很好吗,有山有水,我们那山上桃花也开了,跟玉皇大帝的蟠桃园一样美,城里人想看还没有呢,干嘛非要往那乌烟瘴气的城市挤!”
男人不懂女人的心思,尤其是现在的女人。齐采荷知道没戏,也没有这个能力,也就算了。
对于外出闯荡的人而言团聚总是暂时的,假期在谢年的爆竹声中结束。
母枕青丝泪,鸡叫三更起。留离子孙宴,一年无酒席。
年轻人再次怀抱着梦想、憧憬着未来依依不舍地陆续离开,在望穿秋水期盼的眼神里……在呼唤的眷恋声中,小山村慢慢地恢复了它往日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