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货量不多,项东泽提前完成工作在约定的九点之前赶到学校宿舍区给陈真打电话,离出发还有一个小时,陈真还赖在床上;原本打算一个人的,没想到项东泽真来了,还来的这么早,便催乔伊起床,走到潘婷床前要喊她一起,想她不舒服,昨天晚上回来的比她们还晚,睡觉前才回来,问她去哪儿了,她说:“打吊瓶到现在!”
陈真问:“怎么还要打…”
潘婷:“不然那些医生的高薪从哪来!”
从身边经过一身酒味,陈真又问:“你怎么喝酒了?”
潘婷:“消毒不就用酒精吗,呆久了就这味儿!”
就算了,趁着洗漱的空档打电话通知其他同学。
潘婷听到动静但闭着眼睛心安理得地继续睡觉,等她们都出去了便从枕头下拿出手机,但见她喜怒于色,反复无常,过了多时又急急起床抹浓妆。可能是她们出门的时候门没关垄,“呀”地一声被风吹开了,潘婷又似一只老鼠警觉,以为是她们谁折回来了,要是自己被发现安然无恙躲出去偷懒那肯定不会放过,马上弯腰捂着肚子“哎呦....”装病往床边靠拢,回头瞄一眼原来是虚惊一场,收拾一下出门了。
由于目的地比较分散,所以学校没有租车采取报销制,那同学们必须自己想办法把分到每户的油、米、棉被、衣服,等日用品送到各位老人的手里;而这校园里禁止交通车辆通行,对于没有挤过春运的诸多同学又背又提地走上几百米去挤公交和打车,在行动和心里接受上是有些困难,好在项东泽是开车来的,虽然没有座位,还比较挤;但相比之下已经很不错了。
一切妥当,朝着金沙湾对面的世界知名旅游胜地《归屿》前进。归屿是一个拥有六七平方公里的海岛,离对岸不足二公里,周围岩崖峭壁,受惊涛骇浪的拍击,让她看上去很壮观!岛上榕树成阴,翠玉云叠,几乎看不到暴露的土地,有点像著名作家巴金写的《鸟的天堂》一样,一颗榕树可以长到几百平方米,是鸥、鹭栖息追四海潮声的地方!身在其中,像是处在一间音乐教室,那歌声让你百听不厌。红砖琉璃隐现其中更显绿叶配红花、金丝花蕾一般的美。归屿之所以闻名世界,不仅因为她独特的风景,还因为岛上早在一个世纪前就建有几座欧美国家大使馆及世界级东南亚华侨富豪曾经居住过这里,现在流存下来的建筑成了名胜古迹。
归屿就在烟大的斜对面,但登岛需要轮渡,所以朝几公里外的第一码头行驶。下了烟海外海大桥,几分钟就到了,买好船票,人员轮渡登岛,拿着地址各队寻去;
项东泽背负着大部分较重的物品,只让陈真轻装带路;走了半个多小时,到《来兮路》旁边的一棟古厝旧房门前,对了门号是到了。见院门没关便走进来盲问:“您好,有人在家吗?请问黄瑾怡奶奶是住这里吗!”
过了一会儿,一个房间敞开的窗户里隔着铁栏栅弓起一个白发苍苍的头来往外看了一下,接着掉了漆的门“吱”地移开了,走出一个还穿着二十世纪初期青灰服装的老人;虽然已经九十多岁高龄,但看上去依然键朗,整洁的着装和慈祥的面容让人感到亲切!:“小姑娘,你们找我有事吗?”
陈真以为老人听力已经下降,甜甜地笑着大声说:“黄奶奶,我们是烟大的志愿者,是来给您送关怀志愿服务的!”说着举起手里的床单、毛毯、毛巾摆在面前。
黄瑾怡耳目清晰,手往下轻轻摆了摆,示意小点声,听得到,婉拒:“这些我都不缺,我都这把年纪就不浪费了,你们把这些东西拿回去给需要的人吧!”
陈真走进一步美言相劝:“这些都是社会孝敬您的,就是为了您更健康,怎么是浪费呢!您就收下吧!”
项东泽一语中地:“您要是不收的话我们今天的任务就没有完成!这样对她的学习有影响!”
既然是这样,黄瑾怡犹豫了一声:“这样啊....”勉强同意:“那你们进来吧!”打开灯把两人领到房间,在玻璃罐取来一包东西,执意给两个小年轻泡了一壶陈茶,斟了两杯。
环视一周,房间里的摆设非常简单,除了一张老式的胡床、刻着四季花草题诗的衣柜、桌子及凳子,就没有其他的家具,哪怕在发黄的墙灰和过时的地砖映衬下,给人的感觉也是整洁的一尘不染;
黄瑾怡一边招呼,一边忙着自己的手工,把扁长碧绿的大王棕叶编织成各种精美漂亮的仙鹤、蝴蝶、蚂蚱、美猴王、....利用新生的叶子娇嫩芽白的颜色交替层次,让这些栩栩如生的工艺品更显动人,尤其是那立体感强烈的白玫瑰花比真的还精美好看!大圣骨感的身体和披的锁子黄金甲层次分明,凤翅紫金冠更是飞扬绝伦!仙鹤鱼鳞云披的羽毛也是巧妙!准备拿到海边人多的地方去买。因为早上外面的海风还让老人觉得凉所以门一直是关着的,为了增加视线借助窗户外面的光芒做工,她们来了才开的灯!这几十年的吃穿用度就是这样心灵手巧、折叠节约来的!这让陈真和项东泽更加尊敬。
一般只要天气允许,每天这个时候黄瑾怡都要去出摊,把编织好的工艺品放到用大王棕叶编织的篮子里,带上一些叶子一把剪刀就出门了,陈真也就陪着去,留下项东泽检查维修一下水管线路,排除各处隐患。
走在路上,尽管年龄大了步伐小,腰挺得不是那么直,但都尽量仰着身子让自己精神一点,陈真看她好像挺累的,关心问:“我帮您吧!”主动去接她手里的篮子,扶她。
黄瑾怡微笑着挥手拒绝:“谢谢你的好意,还用不着,人要是习惯了帮助就会变得依赖,我还没老到走不动道要人搀扶的地步!”
陈真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发的那股傲气,要是自己执意倒显得矫情,便跟在旁边当心!对这个特例独行的老奶奶也无比好奇,她的资料上除了姓名、年龄、出身年月、已婚,籍贯都没有,现在的身份住址信息还是后来落实户口加上去的,至于她丈夫的名字,有无子女更是个迷。陈真多嘴问了句:“您有孩子吗?”
这一问,黄瑾怡驻足楞了一下,侧看了一眼陈真,眼神里闪过一丝忧伤,不无惋惜地说:“算有过吧....”继续前行。
陈真天真地以为是他们弃之不顾,带着指责的口吻说:“他们怎么能这么过分,对你置之不理呢!”
黄瑾怡没有解释,只是笑着说:“傻孩子....”
走了半个多小时,到海边沙滩一段台阶的接口处,黄瑾怡从篮子底拿出一张布垫子,垫在最后一级台阶上,坐下便开始工作了!把它们插在面前的沙上,不用吆喝就已经吸引了路人。
因为岛上游客非常多,黄瑾怡这一手艺也属一绝,看的人多,买的人也不忘讨教,她知无不答!与其说卖,不如说是一种传承。陈真在一旁能作的就是在她忙不过来的时候替她收钱,有些眼尖的人见陈真胸前挂着《烟大》自愿者的牌子,知道这是一个需要帮助的老人所以并不接受找钱,拿了东西就离开了。不消多久卖完了,中午前收摊,精力有限,每天如此,够生活用度就好。
陈真把收的钱叠整齐给黄瑾怡,还没接过就知道比平时多了不少,问陈真:“你是不是忘记找钱了?”
既然有此一问,陈真猜想她不愿意接受这样的怜悯,笑嘻嘻谎称:“没有,我好歹也是学会计的,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呢,肯定是您做的比平时多,自然就卖的多了。”
黄瑾怡心里有数,但没拆穿:“哦,这样啊.....”从怀里拿出一块不知道已经消失几十年叠整齐的绣花旧手绢,一角一角地掀开,里面是一些面值不一的小额零钱,把钱包在一起,两个人回去。
路上,陈真就在想,要是自己到她这个年龄能活得和她一样这般细致、整洁、尊重那该多好.....
回来,陈真还想着帮老人把衣服之类的东西洗一下,可是老人每天一早都会把自己一天里要清洗的东西洗完,自己一点忙也帮不上。想到项东泽厨艺不错,便让他煮完饭再走,项东泽也非常愿意,但一早稀饭陪同一份酱水鱼已经炖下。要离开时,陈真注意到她经常拍腿便问:“您的腿怎么了,不舒服吗?”
黄瑾怡不打紧说:“也没什么!上了年纪就这样,冬天路走多了有点酸,晚上休息脚下发凉。”
陈真很积极:“那我帮你泡下脚吧!”说着就去提门口煤炉上的烧水壶。
黄瑾怡忙劝阻:“这可使不得,你们不嫌弃我这老人家已经很难得了,怎么能让你做这种事情!”
可是陈真不顾劝阻,把水倒好了,试了水温正合适,硬是把黄瑾怡扶到椅子上坐下脱了鞋,只见一双皱巴巴,指甲已经厚得像石头,脚上长的老茧像树皮一样沧桑的脚出现在面前,一般年轻人避之不及,看着都嫌恶心,可是陈真没有。
对陈真的这一举动,项东泽十分意外,没想到她不但人漂亮,心也这么善良!正要洗时,项东泽不想她那双芊芊玉手做这么粗重的活,说:“你力气小,洗没效果!我来吧!”还没等陈真反应过来就动手抢先了。
这不由分说意外的举动也深深地触动了陈真,呆呆的注视项东泽,他原来这么有爱心....。
黄瑾怡原先还有些抗拒,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微笑满意地点点头,安静地坐着,也回想起自己年青时的故事。
项东泽轻车熟路,手上的劲拿捏恰到好处,一股热流钻到了心里,黄瑾怡眼尖不由问:“小伙子!你做什么工作的?”
项东泽回答:“给公司开车送货。”
“粗重的活!那你怎么懂得这脚下的技巧?”
项东泽语重心长缓缓说来:“很多年前我奶奶因为我父亲跨了一段夜桥把腿摔折了落下残疾,腿脚不方便留下病根,每到春天雨水、冬天寒冷就一身疼痛,大腿麻木,所以在临睡前我父亲会给她泡脚,把碳火放在陶罐里放到被窝一晚上,我就是那时学的。”
“过去是这样的!真是孝顺的孩子!”忍不住摸了摸项东泽的头问:“那你奶奶还健在吗?”
项东泽像感受到了阔别以久奶奶的慈祥,打开了话匣:“去世好久了,那还是我第二次来烟海的初夏,找不到工作住在工地,我记得那天快中午的时候家里打电话让亲戚辗转通知我这个消息“奶奶那一晚睡下就没再醒来”而我那时刚睡着,朦胧听到这个噩耗我还没反应过来,等我回过神来便惊问他说什么?他说:“奶奶死了!”我当时没有哭泣,心像被掏空了一样,收拾东西马上去岛外国道边上的小车站找回家的车,记得在我出来的前十几天她就对我说:“孩子,别出去了,奶奶可能没多久了,别在临走看不到你,留下来送奶奶一程....”可是我不信,她和平时没两样,宁愿相信她是健康的,执意走了。那晚我辗转回到河对岸已经凌晨,我摸着黑走在田埂上,掉进池塘又爬起来,到河边的时候又逢汛期涨水,八百米宽的河道变成了汪洋!天还早,喊破了喉咙也没有渡船,我只想尽快回去,跳下了河往对岸游,游过了沙洲分开的一条河道,抓住柳树才没被激流冲走,在快天亮的时候我父亲担心我有此举动,打着手电寻来渡我过河。我后悔没有听她的话送她一程看她最后一眼,只能用于事无补的眼泪让心里的痛减少一些,躺在她的床板上睡过一夜”
黄瑾怡可以感觉到这个低头的孩子心里的结,安慰说:“好孩子,要是我是她我可不希望你这么介怀,她看着你快乐长大总是希望你继续快乐的,大人之所以称之为大人是因为她可以包容,要是因为错过让你内疚她会感到不安!”
项东泽没有吱声,认真地洗完,为她擦干脚,穿上鞋,倒了洗脚水。
陈真杵在一边听着这对像祖孙的谈话感觉一股心酸,对项东泽增加了几分亲近,拉近了距离。
黄瑾怡点到为止,心里感觉很温暖:“你们等我一下,我送一对纪念品给你们!”于是走到床边,从藤枕里面拿出一个小木匣,取出一个已经褪去当初鲜红颜色的布包,掀开看时,是一对精美,楼兰蜜枣一般大小,用有着千万年历史血珀雕刻镂空的凤凰吊坠,提起来看,才发现凤凰昂首咬着红线,尾翼流线而下,一飞冲天的样子。
陈真见她这么用心地存放,想必是什么贵重物品,拒收:“这么贵重的东西肯定很值钱,我们不能收!”
项东泽也推辞:“您能接受我们服务已经是对我们的肯定,我们怎么能要您的东西呢!收起来吧,他对您肯定很重要!”
黄瑾怡摆摆手说:“不值钱,你看街上卖的那些,不都是看起来漂亮,价格很便宜的吗,这对凤凰坠就是我很早以前在地摊花几块钱买来的,因为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凤求凰,所以喜欢就一直好好的保存,你们要是不收下,那这些东西我也不要了,你们都拿回去吧!”
见黄瑾怡生气的样子,既然是这样,陈真也就同意了;项东泽也不忍心拒绝她那双包裹温暖的手,和充满慈祥的眼神。黄瑾怡露出满意的笑容,又非为两人戴上,一边叮嘱:“这是老人家送的东西,会给你们带来好运,一定要好好保存!”
俩人点头应下,心里隐约知其所指,涵有另一层意思!
送走陈真和项东泽,黄瑾怡原封不动地把送来的东西分给了邻居,什么也没留下。又走了段路到邮局,填了张汇款单,把手娟里的钱数给工作人员。
对她,工作人员并不陌生,经常在海边看到她,也买过她的玫瑰花,来这里工作的几年时间里,看到过她很多次,每次汇款的金额都不大,账号都不一定相同,唯一不变的是自己的信息全无。工作人员多心问了一下:“老人家!您这是给谁汇款呢?”
黄瑾怡简单说:“亲戚!”
“那您亲戚还真多,天南地北的都有!他们都多大了还要您的接济?”
黄瑾怡叹息着:“孩子还小,父母不在了,能帮一点是一点!”
工作人员不无感动:“有您这样的奶奶真幸福,那您为什么不留姓名呢?”
“他们的心思应该放在学业上,我不能让他们有思想负担!”
“您看您年龄都这么大了,赚这点钱也不容易,应该安享晚年为自己多考虑一下,这也是晚辈的心愿!”
看她快办好了,黄瑾怡转身离开,留下话说:“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他们的路还长着,不能让他们折在困难里,要让他们看到希望!”已经萎缩的身形,在阳光的倒影下依旧高大!
种下了心事的两个人走在幽静的小道上默默无语,顺着台阶下到环岛《归去》路段时,跟在后面的陈真打破了这种让心遐想的沉寂,探头儿戏地问:“你刚才哭了…?”一不留神失去平衡,脚下踩空向项东泽撞来,项东泽一回头被压在了身下,凤和凰轻脆地碰在一起,两人的初吻就这样献给了对方;羞怯的陈真急忙翻身起来却把脚崴了。项东泽伸手去扶,被乱了心神万马奔腾的陈真拒绝:“停!我可以的!”
项东泽也十分心怯,怕她摔倒,厚着脸皮跟在旁边。一瘸一拐地走了一段路,陈真疼得忍不住:“啊…”
项东泽试问:“我背你吧?”
陈真很犹豫,但没有理由拒绝,女生的矜持只能选择沉默;于是项东泽背起了她,走在海边的栈道上,迎着凉凉的海风吹着,陈真却感觉心在燃烧脸在发烫。项东泽就像背了一束鲜花,闻着悠然的清香,脚步轻盈。
到码头时,同学们已经在等,看到项东泽背着陈真,都不淡定了,纷纷起哄:“这一来一去就这么亲密了,发展也太神速了吧......”
陈真急得忙下来解释:“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脚崴了...”虽然是这样,但有那一吻,加上都起哄,心都沸腾了,越描哄的越黑,真想跳进海里降降温。
林杰正好陪领导上岛走访,在船上就看见项东泽背着陈真走在海边,心里莫名地慌了一下,看到同学们围着一瘸一拐的陈真起哄,下了船忙跑过来问:“怎么了?是哪里受伤了吗,严重吗?我背你去医院吧!”一边蹲下去检查。
一连串的关心,陈真有点不自在:“没事,只是脚崴了。”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两个男人呵护,弄的陈真羞涩难当,旁人羡煞。
虽然项东泽被孤立在外,但又不能置身事外!心里莫名地激动了一下!既然已经没有自己什么事,便买船票一个人先离开。
完成了自己的志愿服务,这些褒奖形式乔伊也不看重,追了上去,跳上船拍了一下项东泽的肩膀说:“小帅哥,你真是一个会帮助人的人!”
“跟你们比起来我做得太少了!”
项东泽的回答显然答非所问,但乔伊可不想八卦:“哦!好吧,接下来你要去哪里?”
“回公司,然后回宿舍。”
“现在是午饭时间,难道你就不先考虑请我吃饭吗?”
项东泽出门也就带一天开支,伸手在口袋摸了一下,就几张纸币,最多几十块钱的样子,哪里够请客,或许可以简单地请她吃个快餐,弱弱地问:“你想吃什么?”
乔伊也不确定:“牛排吧?但是这里的牛排都像是腊肉一样腌制的,味道真是差到了极点,就水果还凑合...”
听说牛排项东泽还想说下次吧,但如果只是水果还是可以的,于是放心地答应了:“这个可以…”
乔伊满意地说:“看来你还不是一个完全无趣的人!”
一会儿,乔伊又问:“怎么总是只看到你穿工作服的样子?是陈真给你买的衣服不合适吗?”
“因为我总是在工作,合适的东西出现在合适的场合才有价值!”
乔伊似开玩笑:“我还以为你是不想洗衣服才这样做的呢!”
项东泽笑着附和:“我只是想多节约一点干净的水!”
乔伊也少不了幽默:“那看来我应该和那些男同学保持和你一样近的距离,因为他们都做到了,只是希望他们可以原谅我的不公平待遇,我不能做到一视同仁!”
船靠了岸,项东泽带乔伊到地下超市买了一盒剥好的菠萝蜜和方便剥皮的猕猴桃递给乔伊:“你不是饿了吗!”
看着项东泽诚心的样子,乔伊无语了,他显然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我们中午只是吃水果的是吗?”
项东泽也听出来了,自己理解错了,取出刚塞进去的几块零钱坦诚地说:“我只剩下这些钱!”
为了表示自己不介意,乔伊说:“其实我觉得这样挺好,只要你不介意卡路里摄取量,或许我可以请你!”
已经很失客道了,又怎么好让她破费:“我可以回去吃,现在我要把车还回去!”说着就上车了。
理解能力这么差,乔伊无语地摇头提醒:“你是不是至少方便送我一下....”
这里回学校坐公交很方便,项东泽倒没想要送她!既然开口了便开门让她上来,朝着烟大开去,没几分钟快到外海大桥路口时因为上级领导视察交警封住了去路所有车辆不得停留绕道而行,去烟大的路都堵死了,又不能停车只能载着乔伊往回走!
乔伊抱怨:“他们就不可以亲民一点吗!是觉得时间宝贵还是怕生命没有宝障!”
项东泽看问题的角度总比别人特别:“或许他自己都不清楚下面的人这么用心吧!”
乔伊嗤之以鼻:“那倒未必!他也是从这个职位升上去的!如果不特例独行又怎么显示他们高高在上!”
项东泽可没兴趣争论这些身外事,岔开说:“你不是要吃面包吗,那你跟我回公司吧?”
乔伊欣然同意:“好啊!”
半小时后回到公司楼下,项东泽怕乔伊出现不方便让她在车里等着,自己把东西推进电梯上去做了交接,也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给她买了一盒刚出炉的泡芙,一盒蛋挞,一个奶油上放着许多火龙果和猕猴桃切成五角星叫《星星点灯》的蛋糕。
按乔伊的口味她其实更喜欢巧克力味道,要是一条一条的更好!容易计算卡路里摄入量,当然也不排斥奶油,毕竟天生就在吃货的行列!很满意说:“你想的真周到!”打开泡芙捏一个在手尖还有温度,吃一个,香酥里嫩,赞不绝口:“这是我吃过最美味的泡芙!”又捻一个送到项东泽面前:“你尝一下!”母食相并,那纤细的手指就像雪凤顶冠含着玉珠。
项东泽推辞:“还是你吃吧!”
乔伊也就往自己嘴里送:“你不饿吗?”
“我回去吃。”
“我听陈真说你厨艺非常棒!我有机会品尝吗?”
“那只是凑巧!当然你要是不介意的话!”
“可以是没有辣椒的那种吗?我担心明天我出不了门!”
“那我想想....”便在脑海里搜寻搭配着菜谱。
乔伊把蛋糕收起来:“那这些正好当饭后甜品!”
坐了三站公交车,先到楼下,项东泽要回去取钱,想到上次陈真上上下下地折腾,便婉转地问乔伊:“你现在需要上洗手间吗?”一边做手洗的动做,避免误会自己的意思。
真够细心!乔伊微笑着摇头:“谢谢!暂时不用!”
项东泽便回宿舍把饭煮下,拿了钱带乔伊到菜市场,现在都快一点已经过了买菜的高峰期,都开始收摊了,项东泽问乔伊:“你想吃什么?”
乔伊看了一下,除了普通的青菜认识,番薯叶、紫背、黄秋葵、马齿苋、鱼腥草都不知道是什么!心里怀疑这能吃?怎么吃?做出来的样子会是什么?带着种种疑问说:“素吧!”
上次陈真是撞上刚好买完菜回来,这次特意到菜市场项东泽不好怠慢了人家:“鱼、肉可以吗?”
乔伊看着血腥,再说只对牛肉感兴趣,但考虑到加工条件有限而且都是淡水鱼:“还是算了吧!”
这可难为项东泽了!光蔬菜怎么煮?:“不考虑一下?”
乔伊看他犯难便说:“你自己可以来点!”
主随客便!项东泽想了一下,买了一根新鲜的玉米,一颗肥硕得像鸡腿的白色菌菇,一根红罗卜,一把嫩芽芦笋和打汤的木耳菜,三个西红市和两个鸡蛋。
往外边走边买,一个快谢顶的大叔从摊位伸着一根又粗又长的山药出来对项东泽说:“年轻人!买点吧!对你有好处!”那表情羡慕、深隧的言语让人一听就另有所指。
乔伊也感觉有言外之意,接过来打量一下不认识,除了满是龙须没什么特别!沾得一手细泥沙,好奇问:“有什么好处?”
大叔不好明说,对项东泽挑眉坏坏地说:“你问他就知道了.....”
乔伊问项东泽:“你知道有什么好处吗?”
项东泽摇头不知!但感觉这老头没好!对乔伊说:“走吧!菜已经够了!”
乔伊图稀奇:“那就买一根吧!”
大叔麻溜地包起来打称,一边说:“这就对了!这可是好东西,老话说:男人吃了女人受不了,女人吃了男人受不了,要是都吃了床都受不了!所以这东西啊,只能隔年种!”
乔伊还不能连贯地明白这些带着幽默的黄段子是什么意思,感觉他很会推销,挺有意思:“为什么?”
大叔把东西包好递给乔伊,告密一样说:“因为地受不了!”
丰富的表情和奇怪的言语让乔伊信以为真,但又不知道真在哪!:“真的吗!这么神奇?”
听得项东泽好尴尬,急忙问:“多少钱?”想赶紧走人。
大叔:“便宜,不要飞机不要导弹只要十五就能让外邦臣服!”
项东泽给了钱拉着乔伊赶紧走,乔伊留下句:“要是没你说的那么神奇可以退吗?”本来一个外国人出现就容易引起注意,何况还是个漂亮的外国女人,她的天真一时引得哄场大笑!
大叔起哄说:“当然可以,假一陪十!”又提高嗓音对项东泽说:“小伙子!为国争光的时候到了!可千万不要给国人丢脸啊!”.....
买个菜都能闹这么大的笑话,项东也是无语了,乔伊见他们在后面取笑,问项东泽:“是我说错话了吗?”
项东泽:“没有!”
“那他们笑什么!”
“因为你是稀客!”......
乔伊举着山药问:“你觉得这东西真的会像他说的一样标杆立影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怎么知道!”
“吃了不就知道!”
项东泽怔住了:“还是不要了吧!”
“为什么?他不是说这东西是增加体重的吗?你需要来点!”
项东泽都不知道她怎么理解的,好奇问:“谁跟你说这是增加体重的?”
“他不是说两个人吃了床受不了吗!除了体重不能承载还有什么?”断章取义就记住了这点。
这理解能力真的没得说!不过也好没引起误会:“你中文真好!来之前谁教你的?”
“课余时间会跟华裔同学交流,没什么比网络更强大便捷的!”
“那你怎么会想来ZG呢?”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喜欢这里积累的古老文明深厚的文化!”
“麦克尔也是吗?”
“对一半!他是在一次私人画展看到一副仕女图决心来的!所以他的中文比我好!”
“看出来了.....”
说话间已经到楼上,打开门乔伊看地板很干净,问:“要脱鞋吗?”
项东泽见她没有穿高跟鞋,不用歇脚,也只有一双拖鞋便说:“不用那么麻烦,地上凉,就这样穿进来吧!”自己带头穿鞋进去。
乔伊以为他考虑自己的脚有气味,为了和外表成正比,脱了鞋说:“还是脱吧!”
项东泽可没心思留意她脚上十个脚指卡通的袜子,把自己拖鞋给她穿便进厨房了,乔伊问:“需要帮忙吗?”
厨房就巴掌点大,一个人都嫌挤,总不能这点事还要客人动手:“不用!我一个人可以的!”
看着桌上的路灯、照明模型,乔伊观察了一下也不懂,随口问:“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项东泽边洗菜切丁,一边回答:“闲来无事做的!”
乔伊低声自问:“这算是谦虚吗?”也不好随便动他东西,坐下来等。
项东泽把玉米粒剥下来,热锅烧油,放点蒜炸一下,把玉米倒下去翻炒,到五分熟把菇丁和进去,加点用荞头、花椒炸的调料拨两下,上点盐就起锅了。
红罗卜和山药打滚刀斜切菱角状,硬度差不多,也不知道哪个容易熟,便一起下红锅,炒到轻铲得烂就上料装盘,怕乔伊也饿了,把芦笋烧开水焯一下,便把炒好的两个菜端上桌:“你先吃,马上就好!”又递上碗筷。
虽然还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但色香具全,感官挑起了食欲,礼貌为先:“既然快了,那就等等吧!”等项东泽进厨房了,还是忍不住吃了一块红罗卜,融合了山药的粘稠,松软释放了原有的味道,吃起来让人感觉深厚,乔伊都在想:“不能坚持素食或许是因为不懂搭配吧!”
很快,项东泽把剩下的两个菜端上来,芦笋从头到尾四方八面切成丝到梢边,把西红市破开月牙花摆在一旁,也没炒,烧了一点浓汁浇在上面,木耳菜和鸡蛋简单打了个汤大功告成!
乔伊装作没吃的样子,看到这些菜的样式,不禁问:“你是厨师吗.....?”一个嗝出卖了她的矜持。
项东泽把汤推到她面前:“临场发挥!”
乔伊喝了点汤算是缓和了一点:“我只能用高深莫测来形容你!”
“因为你不会,所以你想的那么难!”
“但我会吃!”
褒奖的话项东泽听不习惯:“你喝饮料吗?”
“有红酒最好!”
还真有一瓶!中秋节博饼对堂的奖励,准备带回家过年的,那就开了吧。包装挺精致,一个白木盒装的,里面还有两个杯子,不然酒杯都没有。可是不会开,乔伊拿过来挺麻利地开起,倒在洗好的杯里醒了一会儿酒,呡一口,后悔了!苦、涩!这是什么?....
项东泽见她皱眉头问:“怎么了?”
乔伊到厨房吐掉,用矿泉水漱了漱口,问:“你这酒哪里买的?”
“公司发的!”
“我不得不告诉你,这是假酒!”
项东泽识了一口,没什么异常:“我怎么吃不出来!这可值两百块钱呢!”
“但它就是假酒!酒精色素兑出来的,有害身体,你要是喜欢喝葡萄酒,等我回美国给你带一些,这里我也买不起!”
“谢谢你的好意,我都不怎么喝酒!”
“你就没点爱好吗?”
项东泽请着桌上的菜和模型说:“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好吧,其实我不是很懂,但这个我吃得出来!”说着用勺子铲了一勺玉米,用筷子太没有效率,跟不上咀嚼,吃了一口,又问:“你想去美国吗,那里很适合你!”
在这里都只能从事低级体力活,难以为济!到发达国家自己怕是淘汰品!把一句客气话认真那岂不儿戏?“有一天我要回到生我养我的地方,我离不开那里!”
这或许就是他清纯品质的出处!乔伊很遗憾:“好吧!”
中午时,潘婷算好了时间在她们回来之前回到宿舍卸妆、洗澡躺床上听着歌,正高兴躲过了今天的志愿服务,见陈真一瘸一拐地回来,有点幸灾乐祸地说:“怎么样!不好做吧,还受伤了!”
陈真责备:“你别瞎说!这是我自己走路不小心崴到的!人家黄奶奶可好了,我们都没做什么还送我们礼物!”
不管是人或物,潘婷打心眼里看不起:“切!一个需要帮扶救济的老人能有什么好东西!莫不是哪里捡来的遗弃物打发你,你就这样高兴!”
陈真洋洋自喜:“你管不着!我喜欢就好!”又掏出来欣赏一下。
乔伊回来看见陈真手里悬着的东西在阳光的照射下红润光泽,很惊叹,可一下又叫不出来名字:“哇!好精美的玉....火....鸟”就差被说成火鸡了.....
陈真解释:“这叫凤凰!”
乔伊理所当然以为:“凤凰不也是鸟嘛!”
陈真很无语:“那至少是神鸟....”
潘婷不屑的余光扫过,才发现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忙翻身跑过来,看了一会儿,怕是价值连城,想据为己有:“你这么漂亮,带这么个山寨货都显得俗气了,不如送给我算了,就当你受伤期间我帮你干活的礼物吧!”
若不是黄瑾怡交代好好保存,陈真还真转给她,有点为难地说:“黄奶奶叫我好好保存的!”
“我替你帮她保存不是一样吗!”不等陈真允许就要解下来
这时,林杰走进来喊:“陈真!你爸叫司机来接你了。”不等潘婷如意,就被林杰扶了出去。
接到林杰说陈真受伤的电话,陈斌和宋池已经在楼下等着,询问一下没什么大碍也就放心了!把炖下的燕窝端来给陈真喝下。
对凤求凰价值有些纠结的陈真正好拿出来给爸爸看看:“这是我们帮助的黄奶奶送的,说是才几块钱买的,还要我好好保存,您看看会很值钱吗?要是很珍贵我就还给她!”
见多识广的陈斌拿在手里细细地看了看,又走进书房捧在手心,用放大镜观察,发现这吊坠年深月远,属古物,是用血珀石雕刻的,肢体形态的勾勒和羽毛眼睛的浑然应用,无不巧夺天工,算得上绝世一品。
良久,陈斌故做轻视的态度把吊坠抛给陈真:“这就是一些工艺品厂把鹅卵石用高精度雕刻机制作出来染色的工艺品,也就值几十块钱的样子!既然是人家送的礼物,也是一片心意,就好好保存吧!”
既然是这样,陈真便安心地戴着。
宋池了解老公的性情,若是没价值怎么观察那么仔细,看他投鼠忌器小心顾忌的样子,等陈真回房午休后问陈斌:“你瞒她做什么?”
“告诉她不就还回去了!”
“有那么值钱吗?”
“反正我是不舍得买!”
“既然这样你怎么还放心让她这样不知情地戴着?”
“她要是不在乎怎么会戴,还特意来问,这么好的东西有钱都买不到,既然有人送就让她戴着吧!”
因为工作,项东泽几乎每天都要去学校,和同学们接触频繁了,变得熟悉,便邀请他加入志愿团队,其实也是有私心的,逃课的时候可以让他顶替一下,去哪里还可以搭顺风车,省钱又省事。
时常的志愿服务让项东泽原本单调的日子变得充实,穿梭在各个课堂,仿佛又回到学生的时光。
眼看春节已近,学校即将放假,项东泽开始减少送货。同学们则忙着为寒假过后学校的一百周年校庆文艺演出做准备,乔伊则拉着想留下来网罗美色的麦克尔回洛杉矶和父母度过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