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往日谜团
叶老二长叹一声,继续说道:“只因我当时年纪轻,直到我父死的那天,才明白自己应该早早着手调查此事才对。我父未死之前,我就感到事情十分蹊跷,因为当时他年纪虽然已过半百,但身体一向健壮,谁知就因洛阳倒斗的事情发生后,他的身体日益衰弱,不到半年光景,就已经苍老得不成样子了,一年后病逝在家中。等我一一寻访父亲故友的时候,令我大吃一惊,当时随我父去洛阳倒斗的那伙人,都是他最信得过的兄弟,这次前往报丧我想弄清楚当时缘由,谁料他们竟然和我父亲一样,一个个早已命丧黄泉。”听完我浑身发凉,我冷冷地盯着叶老二,缓缓问道:“你说他们都死了?”
叶老二点头说道:“对!等我找到度轮法师后,才得知当时进入古墓的一共有六个人,而剩下来的人全都没有进入墓道,他们根本不清楚墓中的情况,然而这六个人现在都已经死了,所以此事就一直是个谜。
当时度轮法师还说,要想揭开这个谜团,只有再入古墓一探究竟。”
我点头称是,不禁说:“估计你一定没有冒险进入古墓,不然你哪能活到今天!”
叶老二点头说:“为了查询这件事,我历经万般波折,想从死者家属口中得知一些线索,谁知他们所说死因全都和我父亲的症状是一样的,那就是身体发生畸变。其中还有一名死者的弟弟说,他哥哥当时死的时候,身体如同女人一般,不仅体毛脱落、十指如削,而且皮肤嫩白、肩骨松软,气绝的时候语气也像女人一样。”
叶老二说到这里,便不再吭声,一时间几个人面面相觑。我越发感觉他说这些事情似乎在暗示着什么,而且异常诡异,我不知应该相信,还是应该置之不理。这时候站在一旁的二明突然说:“叶掌柜,您的意思是不是说老掌柜他是衰老而死的!”
叶老二立刻反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那如果不是衰老而死,老掌柜他是患了什么恶疾呢?”
叶老二盯着二明看了许久,终于低头叹道:“唉!要是真有什么恶疾,我倒还落个明明白白,但正如你所说的那样,父亲的死因正是心跳忽然停止,最终窒息啊!我自小就跟人学脉,所以略通医理,我完全能确定父亲乃是身体不能自支,脑部供血不畅,最终走向死亡的。这令我简直就要发疯了,想不到短短一年多的光景,死神就夺走了父亲本来健硕无比的躯体。”
我见他已然掀起了旧痛,就没有再问什么,只好安慰说:“这么多年了,你也别再想了!”
谁知叶老二反倒一把抓住我的衣袖,说:“这件事情,本来我也不想再提了,但谁料只是因为那几张照片,竟然再次将我卷了进来,你可否还记得我在深井旁说的乐山访友之事。”
我惶惶不安地点了点头,说:“那照片不是卖给麻四爷了吗?”
“他们本来就不是冲着照片找上我的,只因我也算是老行当里的手艺人,阴差阳错间我也顺应下来,这不仅破坏了父亲当年的命令,也让我第一次查到了真正的线索。”叶老二这次再也没有迟疑,他直接拉着我的手,往门外走去,口中急促地说:“你随我见见赵先生,一切就都明白了。”
门后果然是另外一个封闭的空间,这里是一间狭长的过道,过道的尽头黑糊糊的,什么也看不清。但紧挨着我们这道门的一侧,还立着另一道石门,老叶伸手把门推开,将我拉进去,里面特别暗,只点了一盏油灯。
叶老二走过去将油灯稍稍调亮一些,然后示意让我走近些,我依稀看见灯柱旁边摆着一张很大的床,床上十分凌乱,似乎有一个人正躺在床上酣睡。我将身体凑近过去,叶老二用肘腕轻轻推了推我,然后悄声细语对我说:“这就是赵先生,他现在的样子,你很可能已经认不出了,但这的确就是赵先生。”
眼前模模糊糊的,辨不清床上那人的相貌,当我正要问叶老二为什么不把这里照亮点,这时背后突然青光一闪,我立刻转过头,看见一古先生手中提了一根冷光棒立在门口,他说:“赵先生身上染了恶疾,不能用强光照射他。”听了他的话,我再次回头看向床榻上的人,等我看清楚后的那一刻我几乎就要窒息了,床上那个人全身赤裸着蜷缩在床铺的中间,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棉被,从棉被中裸露出来的躯体略显透明状,没有任何颜色,头顶上没有头发,脸上没有胡须,甚至连眉毛都没有了。
我愣愣地看了很久,最后我大着胆子凑过去,仔细察看那个人的皮肤,他的肌肤上不只是没有颜色,而是没有皮肤的质感,完全就像是塑料或玻璃制成的一样,我甚至可以依稀看见他手臂里面的骨骼和经脉。
我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失语道:“这是怎么了?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
一古叹声说:“他的生理机能和细胞组织都发生了异变,我们也不能解释这到底是什么原因,不过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随时都有可能死亡,除非……”
叶老二说到这停顿了一下,接着讲道:“他全身的骨骼都已经极度软化,所以现在只能躺着,不能做其他事,甚至由于喉骨的变形,就连说话都难以完成。”我强压着激烈的心跳,说:“难道就没有任何病因吗?
这也太可怕了!”
2.千年诅咒
叶老二长出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坐到床边,悄声说:“这件事情听来非常可怕和诡异,甚至都没办法去分析,但是我却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直接去问他,我暗自揣摩着叶老二的话,突然心头一紧,立刻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赵先生现在的状况,和30年前你父亲那伙人十分相似!”
我盯着叶老二希望他能说出事情的原委来,但是过了一会儿,一直到冷光棒逐渐熄灭,他才从昏暗的角落里吐出一句话来:“你相信诅咒吗?”
我摇了摇头,但唯恐对方看不到,就补充说:“我从不相信世上会有诅咒和灵魂这种没有根据的东西!”
他继续问:“那你相信巫术能使人长生吗?”
“我不信!”
“那你如何解释刚才的实验?”他见我无从开口,就继续说:“从医学的角度讲,只要我们人类能够保持身体器官的焕然一新,那就完全可以活到无法预知的年龄,所以我猜测古人一定也很想掌握起死回生的妙法,而且他们似乎已经取得了空前的成功。”
一古先生静静地坐在我们对面,脸上泛着油灯映照过来的红光,这时叶老二继续说道:“我现在描述一下,西夏人当时是如何干的,也许你听过以后,会有和我相同的看法。”
叶老二的眼神掠过我出满冷汗的额头,他好像在告诉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非常重要和关键,可能会解开一直困扰我的迷雾。
“首先要说的是年代,依据这几个月我对多方资料的考证,当时西夏古国正处在整个王朝的最后一个鼎盛时期,但那时候草原枭雄成吉思汗已经统一蒙古数十年了,西夏王当然明白自己的敌人,将会越来越多且越来越强大,他必须提早建立起一支更加骁勇、更加可怕的队伍。此时一件怪事的发生,无疑让这位国王喜出望外,因此它将打造神兵的计划,提升到了近在咫尺的距离。”
我问:“什么样的怪事?”
叶老二突然大声说:“伊克乌拉山的神秘宝藏!”
“宝藏?”
“对,宝藏!它的出现让西夏王充满了信心,甚至他已经确信自己能够利用这些宝藏,打击四周所有敌视他的邻国,将他们全部消灭,所以几年后,西夏才毫无畏惧地派重兵前攻金人、后杀辽寇。至于宝藏的秘密,我只能大胆地推测,那是一种能够使士兵强壮,让敌军胆寒的神秘武器,试想如若西夏的兵将,个个身高数十尺,体壮如斗牛,而且歃血不死,谁又能抵挡得了呢?”
我立刻就想到野人,难道那个野人竟然是古西夏的不死后裔,1000年那是一个什么概念。
叶老二似乎意犹未尽,他继续眉飞色舞地讲道:“试想如果那东西能让敌方的部队失去战斗能力,一个个瘫软在战场上,犹如赵先生这般模样,那面对西夏魔鬼一般的士兵,又有谁能够抵挡!”
我无法想象若真有如此的战争,会是怎样一番恐怖的景象,但这些似乎并不可信,最直接的证据就是西夏已亡国了呀!要是他们真有这样一支军队,那必然是所向披靡,没有别的军队可以战胜他们,难道西夏王最终没有得到宝藏,或者他也控制不了那支军队了!
我把身体凑近叶老二,用严肃的眼神告诉他,我并不相信他说的话。
他也朝我凑近了些,冷冷地说道:“事实上我更希望刚才的猜测是真的,但事情自然不是这样,有我们在石塔中见到的壁画作依据,西夏王一定是做过这些事情的,这里我们可以先把它作为一种精神向往来推测,国王建造祭祀石塔,在塔层里设置机关,这些想必就是为了殉葬牺牲的战士,超度死去的亡灵。”
我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叶老二接着说:“为了鼓动军队的士气,这样做似乎很合理,但事实上我们正是因为见到野人和那些古怪的现象,才会推想到神秘宝藏以及怪兽军队,我还做了进一步的猜测,假设宝藏是存在的,但它却最终没能满足西夏王的愿望。数年之后蒙古大军占领了西夏国土,他们自然也发现了那座隐藏在大山里的石塔,但蒙古人却并没有相信这些不着边际的怪论,更不会延续它的存在,所以石塔被废弃了,金樽里所谓的宝物被销毁了,伊克乌拉大山的腹地被改造成为蒙古人杀害俘军的刑场,那些死在刑具下的俘虏,跟封在冰层中的孕妇一样,他们都是西夏国最后的遗骨。”
虽然叶老二的这种猜测太过骇人听闻,但它却和我们看到的情景极为相符,如果没有宝藏,那日本社团在中国这般大动干戈,为的又是什么?
想必他们比我们知道得更多也更加详细,宝藏被封禁在夜母金樽中,而我们见到的金樽内却空无一物,只有沉浸在深井下的那鼎,还未能揭开,不过它周围的水域,却阴寒异常,难道这真是因为金樽里面那件宝物吗?
刚才一古先生说,金樽里的东西是矿石,日本人就是想得到它,才这般费尽心机。
我们两人正各自沉思,床上的赵先生却发出了一声呻吟,我连忙翻身去察看,在那盏昏黄的油灯照射下,赵先生的眼睛睁开了。他的嘴在蠕动,好像很想说话,我有些不知所措,看着他现在的样子,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时叶老二猛地凑近赵先生的脸,他激动地说:“你告诉我,事情是不是这样,我刚才的猜测到底对不对?”
我们都直直地盯着赵先生,只见他缓缓闭上了双眼,似乎已经默许了叶老二的猜测,我呆在床榻上很长时间没说话,忽然我听身旁的叶老二低声说了句:“赵先生,他死了!”
我心里抽搐了一下,张一古走过来将那层薄薄的棉被轻轻盖在赵露元的身上,我竭力抑制着悲凉的心情,从床上起来,刚想朝门外走,却发现自己那条耷拉下来的深灰色围巾,被赵先生那只纤细如脂的手紧紧地攥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