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木桥
叶老二拿着手电照了照,可没看见什么东西。前面似乎是一片虚无,我们端着枪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刚走下两个台阶,前面出现了一小块空地,我摸了摸地面,发现这里的地面已经不是冰层了,而是实实在在的石头。
我又向左右两边照了照,发现没有可以走的路,这个门洞是从一面崖壁上凸出来的。常森从包里拿出探照灯向远处照过去,在探照灯的光亮下隐约可以看见,一个长形的物体垂直立在黑暗中。
叶老二拿过探照灯又照了照崖壁,没有发现任何行走或攀爬的物体。
常森趴在石板的边上,向下晃了晃手电,之后他缩回身体说:“下面可以走!”
我也趴在地上看了看,发现下面四五米的地方有条青石栈道,不过需要攀爬才能下去。叶老二看了一下说:“我们从冰凿的甬道一直下来,并没有发现有别的出口,刚才又是第一次打开这个门,我想他们几个应该不在这里。”
我也觉得他的话有道理,暗想:早知道就不用砸开这个门了,这里黑黢黢的,说不准会有壁虎趴在崖壁上袭击我们。就提议返回上面,常森也点点头表示同意,收起探照灯我们准备退回去。突然啪的一声枪响,从幽深的崖底传上来,我身体猛地一抖,常森一把抓起探照灯照向崖壁的下方,急切地喊道:“是程小姐他们!”
叶老二想了一下点头说:“不错,的确是西格玛手枪的声音!”
我忙说:“既然他们开枪了,一定是遇到危险了。”只见常森也开了一枪给下面一个回应,然后对我们俩说:“我下去看看!”
“不行,要去一起去!”说话间叶老二已经抓起腰间的绳索,将一头的折叠三爪钩撑开钩在门框上,常森点了点头,返身跳下去了,我连忙趴在石板上往下看,只见他身体稳稳地落在栈道上,心中暗自钦佩常森的身手,随即叶老二将绳子递给我说:“你先下!”
我像只熊猫一样,身体偎在石板的边上慢慢地往下蹭,用了足足有五分钟,我才爬下来。只见后面的叶老二也正从上面下来,他胖胖的身体这时轻盈得像只燕子,拉着绳索一个翻身就落在我的身边,我向他伸了伸大拇指,他转身看了看早已走上栈道的常森,疾步跟了上去。
沿着峭壁向下走,眼前的栈道竟突然转向幽深的崖谷中心,形成长长的一座横桥。我刚跑上桥没几步就感觉不对劲,桥上发出咕咚咕咚几声空空的响,就听身边的叶老二嗯了一声,说:“这桥是木头做的,可能会塌,你们别走那么快!”
常森听了叶老二的话,低声说:“我们分开走,我过去以后你们再过来。”说完他将背包解下来递给叶老二,便径直地走向木桥深处。
叶老二招呼我退回到栈道上,然后蹲下身摸了摸那木质的桥面,抬头说:“这是千年老松的松板,上面应该刷过很多桐油。”
2.幽谷宝塔
我也蹲下身摸了摸桥面,疑惑地问:“这上面好像是湿的,难道这里下过雨?”
叶老二直起身说:“这上面生了很多苔藓,木板的内部估计已经朽烂得差不多了,多亏木料足够厚,不然人走过去,桥就得塌了!”
我们俩在原地等了五分钟左右,就听木桥对面传来一声枪响。叶老二随即将背包递给我,说:“我先过去,你身体轻背包你拿着吧!”我心想:他肯定是怕自己掉下去,我们没了食物,才说这些话来安慰人。
不过由不得我推辞,他返身走上木桥。我急忙用手电给他照亮,发现桥面上确实生了一层绿幽幽的苔藓,人走在上面很容易滑倒,我让他小心点儿,不一会儿他就消失在雾气中了。
这里比那个大冰箱温度高了很多,我只觉脖子和衣领上一直潮乎乎的,像是出汗,又像是雾气里的水分黏在身上,身体稍一动,就会瑟瑟地发寒。我独自站在桥头的栈道上,感觉身后的崖壁上窸窸窣窣的有什么东西在爬动,一种恐惧感由然而生。
突然又一声刺耳的枪声从对面传过来,一下把我的思绪勾了回来。
我用力按了按太阳穴,将背包挎在肩上,小心地走上那座木桥。
大约走了五十米,眼前出现了一座高耸的建筑物,它屹立在木桥的对岸,桥梁尽头的木板搭在那个建筑物的外沿,顺势向上看去,建筑物有十几米高,光线照在上面,显得流光溢彩、晶莹剔透。
我缓步向前,建筑渐渐露出清晰的轮廓。这个建筑物竟然是一座高耸的宝塔,塔顶部分被厚厚的冰封住了,看不到塔刹上是什么东西,塔身也裹着一层薄冰。在光线流转之间,薄冰上发出晶莹的亮光,看上去光彩夺目。我正欣赏着这座宝塔,忽然脚下一滑,一个侧身摔在地上,随即身后的桥面上就发出咯嘣一声闷响,我心想:不好,这木桥要塌了。
我急忙爬起来向前跑,奔跑之中又听见有木板开裂的声音。我回头看了一下,发现身后的木板有一侧已经塌了。随即我就听见桥对面的叶老二和常森大喊着:“别看了,快跑!”
我脚上沾满了绿色的苔藓,跑起来非常滑。我艰难地迈着脚步,疯狂地朝他俩的方向跑,还有两米远常森的手就能拉到我了,忽然一阵震耳的响声传来。整个桥面瞬息间塌了,我只觉脚下失重,身体顺势往下坠。
就在此时,一根登山绳缠在我左臂上,我肩膀随之一紧,身体倾斜着重重地撞在塔身上。只觉面门和左胯上一阵剧痛,我几乎晕死过去。
我感到身体在塔沿儿上打转儿,连忙伸起脚尖钩在一个冰裂的缝隙上,艰难地抬头向上看,见叶老二和常森一起用力地拉拽着那根细细的绳子,我反手抓住缓缓向下滑动的绳索,但是感觉肩头酸麻,根本用不上力气,好像是肩胛骨脱了节。知道自己根本没办法爬上去,心想:看来这次只能靠他们拉我上去了,可就怕这绳子太细顶不住。
3.野人
细细的过胶登山绳,没有挂扣的帮助,手根本就没有办法抓牢。这时候我觉得肩膀到指尖发出一个让我不能忍受的信号,绳子扭动着死死地绕在我手腕上,左手上的血液开始凝结,手指尖变得冰凉、麻木,我明白那个可怕的脱力现象就要来了。
闪念间,我似乎看见李燕那张成熟而又柔弱的脸,那个温暖而又坚毅的笑容。我用右手的一丝余力托起了手中的救命背包,望了望常森他们,我心里想:他们一定要活下去,这可能是我唯一可以做的事情了。我猛地将背包抛上去,那一刻我眼眶湿漉漉的,眼泪滴在胸膛上,滴在大胜死前留下的血迹上,我松开抓住绳子的手,身体开始下落。
我感觉全身都很轻,就像在空中飘浮的羽毛。我索性闭上眼睛等待着生命的终结。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身体一下子感受到两种力量,它们在顷刻间接踵而来。先是身体掉入水中的猛烈撞击力,仅仅几秒钟,我感觉一股热量在入水后的刹那间裹住了全身,我的眼睛和嘴巴紧闭着,那种灼热依旧燃烧着我的身体,惊慌间大脑里传来一阵剧烈的眩晕。
一丝冷风微微地拂过我的胸口,我用力睁开沉重的眼皮,眼前一束火把在左右晃动着,看上去很模糊,像是飘浮在空中的一团鬼火。
我试着活动了一下手指,它们还很灵活。我吃力地直起脖子,发现身上的衣服和鞋子都不见了,赤身裸体地躺在一张青石供桌上,我揉着眼睛向周围看,一个全身毛烘烘的人站在供桌旁边,他手里举着一柄火把,正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身体看,我心里猛地抽搐了一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火把下的那东西甚至不能说是一个人,最起码不是一个正常的人,他足足有三米多高,除了脸以外,全身都长满了黑黢黢的毛,两只鸡蛋一样大的眼睛凹陷在高挺的额骨下面。我头皮都要炸开了,在心里大喊了一声:“野人!”
那个野人似乎看出我惊讶的表情,竟然向我走过来。他侧着身坐在石桌的末端,伸手按在我的小腿上,我身体僵直着一动不动,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的手。那只手出奇的大,我的小腿在他手中像是两根筷子,只要他稍一用力就能折断我的双腿。我左手死死地扣在供桌的边上,心想:
我这身单薄的肉,恐怕不够他吃上两顿。
他双手翻动着我裸露的身体,我身上的汗毛全都立起来了,脑门上的青筋一个劲儿地乱跳,眼睛紧闭任由那个野人摆布。忽然,他将我又重新翻过来,站起身径直走离供桌,消失在一扇石门里,我傻愣了半天,以为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我冷静之后,就从供桌上爬下来,小心地走向那个唯一的门。我向门外张望了一下,发现外面是一条向上的走道,我踮着脚尖慢慢地走上去,没走出多远,就听见上面传来砰砰砰砸东西的声音,我一哆嗦又跑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