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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九泉之下

“哎你们俩干嘛拉我?我都快想出办法了,你们……”杨思颖斥责我们哥俩时,发觉我们的脸色很慌张,她一顺着我们的手指往下看,也立刻惊得捂住了嘴。

只见我们三个人已经站在血泊当中了,那血顺着岔洞地面的微坡度朝深处缓缓流去。我一抬脚就在地上印出一个血脚印,当我慢慢地靠近那只往外喷血的石碗,试图把它拿起来时,突然感觉小腿肌肉一紧。我慌忙低头一看,但见一只死人的枯手从血地下面伸了出来,紧紧地抓住了我的小腿部位,紧接着又一只枯手伸出来抓住了我另一只腿。

一只浑身是血看不清面目的人形怪物,先是从地下露出了双手和脑袋,再是顺着我的后背慢慢地完全探出了地面。我当时心里已然慌神了,它的十指指甲深深地掐入我的腰部,而我却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

大惊之下,我又发觉自己的身体无法挪动半步了。不是被它吓坏了,而是整个人真的像是被某种力量定在了原地。

“三哥别慌!我来救你!”就在我心里喊着胖子名字的时候,李少强很合时机地捡起地上一根死人大腿骨,在我侧后朝那怪物的脑袋狠狠地砸了下去。然而,这并有阻碍它的獠牙缓缓地刺入我的脖子。

我歪着脑袋只能感觉到体内的血仿佛都被它抽走,睁大着眼睛看着前方一片漆黑却无能为力脱身。

“娘的!快放开我三哥!”李少强快步绕到我视线前面,举起那把他捡的铁剑,对着怪物露出的右肩膀重重地劈了下去。这一剑正好劈断那只怪物的右胳膊,怪物松开我的脖子张着嘴嚎叫着,断开的臂膀处哗啦啦地掉下来许多白花花的蛆虫,在地面四下逃散。

有李少强这一重击相助,我的意识瞬间恢复了,身体也能够活动了。我抬起右手肘对着身后怪物的脸部一个重击,又向下对着它腹部一个肘击,最后反手抱住它的脑袋,给它摔了一个倒栽葱。

“胖子!剑!”我怒不可遏地接过李少强递过来的铁剑,对着刚站起来的怪物脖颈处猛地一削,还没使多大的劲儿,这家伙就已经人头落地。回过头来我骤然发现,杨思颖的身后也多了三只怪物,那三个家伙无声无息地伸出双手想合力偷袭杨思颖。

而杨思颖一边若有所思地思考着,一边毫不犹豫地一个转身回旋踢,踢飞了一只怪物的脑袋,再腾空下劈一脚劈碎了一只怪物的天灵盖,另一只怪物竟然颇有灵智地愣在了原地,在它准备钻入地下的时候,一把弯刀笔直地插入了它的后心。

“你的伤口没事吧,我这里还有一颗专门解尸毒的药丸,是来这之前怀玉给我的,你赶紧把它吃了!”杨思颖拍了拍手走过来,从贴身口袋里摸出一颗被糖纸包裹着的药丸,很是关心地递到了我手心里。

“谢谢啊!”没有水的情况下,我吃颗弹珠大的药丸只能不停地咽口水,拍拍胸脯等药丸彻底下了食道之后,这才心有余悸地说道:“我刚才竟然动弹不了,没想到血尸毒居然能麻醉我的中枢神经,让我丝毫感觉不到任何疼痛。”说着,我仔细检查了一下腰间两侧的十个血指印,暗自庆幸还好只是指甲掐了进去,要是指骨掐了进去,那可是神仙也救不了我。除此之外,我的肩膀上也恢复了知觉,火辣辣地一阵痛,又如同千万只蚂蚁在噬咬那般酸楚。

“快走吧!这些都是刚成形的血尸,凶狠度和战力都不及吃过人脑髓的老血尸。”走之前杨思颖大踏步去了那个石碗边缘看了两眼,一脚猛踩下去,那只石碗再次支离破碎,她这才招呼我们悻悻地说道:“没想到那些盗墓贼还懂得下血尸咒,他们一定是没在鲜卑王陵掏出瓤子,所以才用了血尸咒想阻碍后世来者,真是未免有点小心眼。”

血尸咒我曾经在《沙门回忆录》里阜阳五代大墓这一篇里读到过,是说我二大爷和他的同伙在九七年盗那座五代大墓时,碰见了民国时期的同行用玉碟下的血尸咒。他们当中有人起了贪念不听二大爷劝告,把玉碟偷偷揽入怀中,结果导致他们一行有七个人同时被成群的血尸围住,最后这七个人无疑都成了新的血尸。

其实,血尸的形成也很残忍。大部分血尸都是将活生生的人剥皮后,浸泡在一种特殊的药液里保证剥皮后的人短时间内不死,然后用腐肉喂养这些被控制灵魂的无皮人七七四十九天,就可以将它们埋入灌满鲜血的土壤里变成真正的血尸来守墓了。只要有活人气息踩在血尸的头顶上,这些血尸自然会钻出地面与闯入者厮杀。再有一种血尸就简单多了,那就是被血尸剥皮后吞噬掉脑髓和吸干鲜血的干尸了,这类干尸只要沾染一点鲜血就会尸变,变成更可怕的血尸。

在这地下埋葬的血尸成因应该非常简单,无外乎两种缘由,要么是那些盗墓贼临出去前把同伴活剥了做血尸挡路,要么就是这地下本来就有血尸,他们用同伴的血附加了咒语在血尸身上。

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绝对在这迷宫里困了长达数月之久,否则他们也不会吃掉上百个同伴。

“我的娘哎,我说怎么中间过道摆放着一只显眼的石碗,而且那石碗里还放着一颗夜明珠。”李少强脸色难看地从怀里掏出了一颗荧光闪闪的、鸡蛋大小的半透明珠子,里面星光点点似乎有某种颗粒物。

“死胖子,怪不得你捡回来个石碗,我说呢。”我轻轻地抽了李少强一巴掌,从他手心里抠出来夜明珠交到了杨思颖手中。谁知杨思颖接过来没看几下,就把这颗珠子扔得远远地,淡然地对我们哥俩说道:“这哪儿是什么夜明珠,分明就是以前古人在西域一带卖假货的荧光石,他们通常用荧光石冒充夜明珠欺骗那些达官贵人。少强,你以后注意点儿,别老是乱碰东西,当心碰了脏东西。”

“知道了,思颖姐,你说说咱们接下来该怎么走吧?”李少强脑子灵活地转移了话题,十分惧怕我的举动而躲到了杨思颖身后。

“你们都别乱说话,跟着我走就行了。等出去了再和你们细说,再不快点走,那石碗一旦再次愈合,就会有更多的血尸出现。”话还没说完,杨思颖就夺走李少强手里的手电筒,领着我们哥俩出了岔洞往右拐去。

就这样我们哥俩跟在杨思颖身后再次七拐八拐,每次遇见拐角她都会让我们贴着墙壁朝右边拐进去,一直拐拐停停走了二十多分钟,我们三个人竟然不知不觉地就走出了地下迷宫,到了一片地势高耸开阔的地方。不过再这么开阔高耸,我们三个人仍然处于昏天暗地的鲜卑王陵。

“以前我门有个前辈在墓里撞见好几次鬼打墙,被他用法术破了之后,他就遇见了迷宫这种情况。在迷宫里困了好几天之后,他偶然从阴阳学说里发现一个规律,于是乎他逢拐必右,逢直必退,逢上必下,才走出了迷宫。至于这个规律怎么用科学来解释,我在这里就不多说了。”出来后手电筒的灯光暗了很多,为了尽快找到老吴他们,杨思颖顾不得多言就催我们哥俩继续加快脚步。

我们三个人只好改走为跑,尽可能地在手电筒能源耗尽前,找到合适的光源替代品。往前一路直行跑了大概十多分钟,我们的眼前又出现了一片新的景象。

摆在我们面前的不在是踏实的土地,而是逐渐由中间扩散到两边,一条宽约两米,长度一直无限延伸看不到尽头的沟渠。最开始的地面铺有长条石板,再往下就是石阶渐渐没入沟渠,沟渠里流淌的是来自地下的暗涌,水质清澈见底貌似还能饮用。

在沟渠首端右侧也立有一块半人高的石碑,石碑上同样刻着的是我和李少强看不懂的柔然文字,杨思颖停下脚步解释了一下上面的意思,就三个字:“黄泉路”。接着杨思颖用手电筒照向我们右边的时候,惊异地发现离我们不到三十米远的地方又有一条沟渠,再朝远处看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那条沟渠的后面还有建筑的影子。

很快,杨思颖又转过头来看左边,同样发现了一条距离我们不远的沟渠。如此一来,杨思颖脸色变得更加惊异了,只听她小声地说道:“难道这就是九泉之下,按照传说中的黄泉路来布置的。”

再往前走几步,我感觉这条沟渠慢慢地由浅变深,深的地方让人心底产生恐惧。从沟渠中间距离石阶不到十来米的位置开始,每隔两米左右都露出一副黑漆漆的且没有棺材板的棺材。棺材就这么敞开着,人站在沟渠上面只能看见靠近第一副棺材里躺着一具面容高度溃烂的白衣女尸,第二具就再很难看清。

不得不提的是,我现在有两点疑惑:一是这九条沟渠到底通向何处?二是到底该从哪里开始越过这九条沟渠。

“思颖姐,我们从这条沟渠傍边的空地上走,沿着沟渠应该很快就能到冥府了吧。”李少强居然不知凶险地笑出了声,我苦笑一声把目光投向两条沟渠之间的平地。地表铺染着血红的颜色,偶尔会有几只小蜈蚣和蝎子从土里钻出来,又很快地钻了下去。

“走不通的,既然是这是黄泉路,老妖王又在沟渠中间摆放了那么多棺材,自然是不会让我们舒坦地过去的,走也只能从中间的棺材上面一路跳过去。”杨思颖花容惨淡地看着那第一副棺材里的白衣女尸,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不是吧,那些棺材可都开着哎。万一我们踩上去突然诈尸了怎么办?”李少强见我和杨思颖都沉默不语,他想了一想又继续说道:“我看还是走空地好,说不定没你们想得那么复杂,老棺材瓤子只是摆摆谱吓唬我们,让我们不敢走大路。古人兵书有云:虚虚实实,实则虚也,虚则实也……呃……”

“你怎么不接着背兵法了,还兵法呢。没看见那是块养尸地嘛,自石碑后段开始那地表的颜色就和我们脚下的土地有明显差别。你信不信你还没往里面走上十步,就一脚陷入了泥沼里,那地界就跟我们之前进来的那片树林一样。”我看李少强摇头晃脑的傻样儿,都有点不忍心打断他了。

“三哥你不会诈我吧,怎么又是养尸地,难道这里这么平坦,就真的没地方可走了?”李少强两眼珠子朝前一瞪,神情随即变得十分失落。

“别再那儿啰嗦了,赶紧跟着小杨同志上吧。”我和李少强正在唠叨着,杨思颖已经打着手电筒下了石阶,随后我们三人都慢慢地走入了冰冷刺骨的沟渠中。

往前走了没几步,我突然感觉脚下一空人就沉入了水底,当我眯着眼睛准备游上去的时候,看见自己身下有一双血红的眼睛在注视着自己。那东西全身被一团海藻似的植物包裹着,只露出一双令人万分恐惧的红眼珠子,我看见它的时候它已经伸出四肢朝我身边快速游来。

“快往回游,水底下有东西!”我扑出水面还没来得及抹脸就急忙大叫了起来,待我能完全睁开双眼时,发觉杨思颖和李少强已经在我身前了,他们俩双手都抱着棺材底下四角都竖有的石柱子,正试图爬到棺材里面去呢。

一听我这疯狂地喊叫,杨思颖连忙拿手电筒往我身边照。我也吓得不轻,情急之中选择了往他们两个身边游了过去。过了两分钟后,水面平静无浪,杨思颖这才收起手电筒高举着,忍不住责怪我说道:“你是不是看花眼了啊,这里水清得见底,都可以捧起来喝了,水下哪有什么怪物!”

“成成成,算我看错了,害你们白担心一场好吧。”我颇为郁闷地鞠起一捧水,用舌尖舔了舔没尝出什么异味儿,由于心里顾忌到那团黑影,还是没敢喝下去,而是用水扑了扑脸让自己变得更清醒一点。毕竟,我已经快要一两天的时间没休息了,一直在这鬼地方不停地倒霉,不停地在生死之间做抉择。

杨思颖没有理会我在那儿倒吐苦水,她把手电筒尾端咬在口中,两只手抓住棺材底部突出的地方,手脚并用很是灵活地一个倒翻,把自己整个翻进了棺材里面。我和李少强互相搂着等了两三分钟后,杨思颖这才露出头来说道:“没事,你让少强先上来。”

“三哥,那我先上去了哈,你先忍忍吧,上去了就不冷了。”李少强仰着头没爬两下就摔进了水里,弄得水花四溅洒在我身上,我顿时感觉更加凄寒了。

没柰何之下,我只好用脑袋顶着李少强的臀部,双手扶住他的腰胯,把他慢慢地往上送。直到杨思颖的手能钩得着他的手,我才感觉头顶上的千斤重减轻了不少。李少强真的是太胖了,一百六十多斤的体重,仅仅一米六八的身高,这让杨思颖也费了不少劲儿才把他拽上去。

“该你了,老陶!”杨思颖前半身探出来趴在棺材边上,伸出手示意我先往上爬一段她再拉我上去。虽然我这人身体素质不算强悍,但是起码不比胖子虚弱啊,也用不着杨思颖拉,头也不抬地往上蹭蹭地爬着。

眼看着我就要搭住棺材边沿了,突然感觉背后多了一个热乎乎的东西,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杨思颖,发现她捂住嘴一个劲儿地摇头,另一只手还拿着弯刀不知所措,我心里一下子明白出事儿了。

噗通一声,我松开抱住石柱的双手掉进了水里,那东西一落水就用两爪子揪住我头发,把我使劲儿地往水底下拉。我倒仰着身子,脚朝上,头朝下,别说是跟它斗了,连呼吸都呼吸不了,接连张嘴呛了好几口水。

恍惚中,我又听见了噗通一声,也看不清是谁跳下了水来救我,就迷迷糊糊地看见好多团黑影从更深的水下涌了上来,围住了我和那个拉着我的脚往上拽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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