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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浑浑混混,迷迷糊糊,我看见何亦宪化身成了一动也不动的植物人,静默地躺在床上……

我着急得想向他跑去,可是却怎么动也动不了,整个人被重物按压得动弹不得。我拼命地挣扎,使力地睁开眼睛,一次又一次。

最后,在我出尽全力的时候,突然“噔”一下,按压在我身上的大型重物飘走了,我双眼亦可以睁开了……

张开眼见到的是那有点泛黄的天花板;接着是那刺鼻的消毒药水味道。我呆滞了几秒,直到意识逐渐清晰,脑中瞬即闪过那“砰!”一声何亦宪被撞倒的画面,我禁不住惊吓地叫了声。

“你没事吧?”耳畔传来一把安抚的声音。

我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才注意到床边站着两位身穿白袍的医生和护士。我下意识地坐起身,抓住了身边的医生:“请问我在这里多久了?有没有一位叫何亦宪的伤者被送入这里呢?”

“何亦宪?你是说下午车祸和你一起被送进来哪位吗?”

我点点头。伸手捏捏自己双颊,会疼,原来不是梦……

“你真奇怪,一起来也不问问自己的病情,就忙着问其他人的伤势……他是你什么人呀?”一旁的护士小姐看了我的举动,好奇地问。

我霎时无语。对呀……他是我什么人呢?我又是他什么人呢?女友吗?情人吗?

“他几个小时前已经被转送到私人医院去了。”医生对愣在那里的我道。

转到私人医院去了?我一听,眉头紧蹙,问:“那他的伤势如何呢?有很严重吗?”

“他目前的情况我们也不太清楚,送进来后,我们同事帮他处理了伤口,还在昏迷中,他家人坚持将他转送私人医院了。”

“医生,请问你知道是哪家私人医院吗?”

“不好意思,由于他是其他医生的病人,所以,我也不太清楚。”

我恍惚地点头……

“你只是惊吓过度而突然昏倒,休息一下吧!等报告出来后,如果没什么事就可以出院了。有需要帮你通知家人吗?”医生看着我问。

家人?我还有家人吗?我摇头苦笑,喃喃道:“不用……”

“他会没事的。”医生离去前,停下脚步,转过头,对我说。

我不知道医生是说真的还是只想安慰我,我心根本无法平静,脑中不停浮现何亦宪被撞倒的画面……

最后我拨了个电话给杨珆。杨珆匆忙地赶到医院来。

“你没事吧?大家都很担心你,怎么会突然昏倒呢?”

“珆,你帮我好吗?亦宪他被车撞倒了,现在被转送到私人医院,我……我……我不知道到怎么办……”说着说着我哭了起来:“他在后边一直唤着我,我不停地跑,然后“砰!”一声,他就倒地了,是我……害他被车撞到的……如果我停住脚……他就不会被……”

“小冉,别胡思乱想了,没事的……这只是场意外,没人希望这事会发生……”杨珆抱着我,不停地安抚我:“我托朋友帮你查,一有消息,我们就马上过去……”杨珆随即拿出手机拨打。

“So,is he dead?”Szabo瞪大眼睛望着我。

我摇着头,苦笑道:“no,but it’s worse than dead.Maybe this is what destiny take a hand about……”

我看着手中剩半的可乐,酒红色的液体倒影出当时灰涩的画面……

……加护病房里,强化玻璃的另一端,躺在床上的他正安静地沉睡着,那张脸,平静而安祥。

“医生说他已经渡过危险期了,但由于他被撞的时候,脑部受到激烈震荡,所以才陷入昏迷状态。可能这一两天就醒来,但,也可能一两年后……”站在我身边的冯葛说。

我的眼泪不停地往下流:“冯葛,你知道吗?都是我的错……那天如果我停下来就好了……”

冯葛并不作响。

是也觉得是我害了何亦宪的,是吧?何亦宪转院的事情保密的很,交友广阔的杨珆也查不出端倪。最后我找了冯葛,拜托了很久,手机打了一次又一次他才肯带我来看何亦宪。

“我知道他会醒来,他总是这样,每次都喜欢假装沉睡,在我不以为意望着他的时候,会突然睁开双眼。然后,弯起嘴角,浅笑问:“看够了吗?再看就要收费了……””我回忆着那时候的画面。“他脸上每次一副不在乎的模样,心里其实得意的很……这么大一个人了,有时候还像小孩子这么皮……每次就爱作弄我……”

快醒来,快醒来看看我呀!我不想和你玩了,你别睡了呀!都睡了好几天了,快醒来呀!你不是说过我还欠你一件事吗?快醒来呀!否则我就不认账了啊!

“老实说,我来之前,想过要狠狠地刮你一巴掌。”三天前,Isabella约我见面,这是她见到我时,说的第一句话。

我静默不语地凝望Isabella,人生真的很讽刺。他送了一双她设计的鞋履给我;后来,却是我告诉了他当初她离开他的原因……

“下个月,我就要结婚了。”Isabella从手提袋取出一封红色信封递到我面前。

“那……他呢?”我一脸莫名,有点气恼地望着她,那天她还口口声声说他是她最爱的人……

“对方是个美国人,虽然不是我的挚爱,但,是我想相濡以沫的人。”她看了我一眼,自顾自地说:“那天他来找我,说他知道了,知道了当初我离开他真正的原因。他说,很谢谢当初我为他做的一切。只是,他现在有更喜欢的人了,那个女孩傻气但动人,他想就这样简简单单和她过一辈子。”

我听着她的一字一句,彷佛惊涛骇浪般,一阵强烈的自责和痛苦突而传遍我全身……

“生活有很多事情,不管多少还是一点,因为流失的时间,我们都改变了。虽然他是我最爱的人,但,我们都回不到过去了,你明白吗?”她的表情就好像老师在教学生。“所以,在我们说清楚后,我要求他给我一个拥抱……最后一次的拥抱……”她叹了口气,道:“却偏偏给你看见了……”

我不禁浑身发冷,冰凉的感觉在我体内不断扩散,情绪更似浪花般不停地翻腾、冲击着我。从未想过是这样一个情形………

我哑口无言,似傻子一样愣在那里。

她凝视着我,似乎享受着我脸上错愕和痛苦交织上演的表情。随后,开口质问:“你难道不明白?他有多喜欢你,你自己感觉不到吗?”她摇了摇头说:“我真不知道自己该对你说谢谢,还是该狠狠地刮你一巴掌。因为你,让我和他有机会把当年的事情说清楚。但,也因为你,他如今还躺在医院里。”

“也许这就是命运吧!”Isabella 抛下这句话后头也不回的离开,留下青天霹雳的我呆站在那里……

“何总真的很喜欢你。那次打高尔夫球时,何总喊停,其实是因为担心你背部受伤,并不是因为要作弄你……何总对大豆过敏,但他每天还是陪你喝豆浆。有一个晚上,他从法国给我打电话,他说你受伤了,看着躺在床上沉睡的你,他心突然有了决定,他想要和王小姐解除婚约。我们大家都明白,这婚约是牵扯太多了。婚约解除了,意味着王董的资金也会没了。所以他最近不断地在变卖资产套利套现。这些你都不知道吧?何总这阵子其实承受了不少的压力,这毕竟是国内一个大规模的全绿能建案,政府媒体等关注的人很多……他却为了你……”

“冯葛,不要说了……求求你,不要说了……”我不想再听了,跌跌撞撞地跑出了病房……

Isabella说他为了我、冯葛也说他为了我、大家都说他为了我,他带给我光明,我却给他带来黑暗……

我一直跑,一直跑,往前跑,然后蹲了下来,把头埋在手臂里,无法自制的痛哭……我内疚、我害怕、我更难过,我要如何做他才会醒来呢?他一定要醒来,一定要醒来……爸爸妈妈,还有方毅,所有我爱的,爱我的,都一一离我而去了……现在连他也要走了吗?

我好难过好无助……拜托一定要让他醒来啊!我对着蓝天白云祈祷:老天爷,可不以可让他醒来呢?只要,只要他醒来,要我怎么样都可以,甚至,不和他在一起也可以,只要他醒来,醒来就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就好……可不可以?我每天每天如此的祈祷着……

一直到几天后的某一个凌晨,我接到了冯葛的电话。

“何总他醒了……”

睡眼惺忪的我一听,睡意全没了,开心地问:“真的吗?”

“嗯……只是……”冯葛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兴奋的我等不及让他把话说完即接下去道:“那我马上过去医院……”

到了何亦宪的病房外,我才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先是冯葛一脸为难望着我的神情。接着,我才注意到坐在一旁的Lorraine Wang。她脸上毫无表情,似乎我是透明人的,看也不看我一眼。于此同时,我也才醒觉,自从何亦宪入院以来,我从未遇见Lorraine Wang……

如今,她却出现了,难道……难道……她知道了关于我和何亦宪的一切?倏然,我心虚得很……我们都明白,我和何亦宪这段感情,永远都被覆盖了一片无法抹去的愧疚感……特别对眼前的她。

只是,更教我疑惑的是,冯葛不像是会犯这种胡涂的人……

心里隐约觉得不对劲,却又说不清是那里出了错……我一脸茫然地望着冯葛,期望他给我一丝提示。

“张小姐,我们借一步说话吧!”冯葛神色复杂地朝我说。

“冯葛,让我和她说吧!”一旁的Lorraine Wang开口说道,平静的声音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亦趋亦步的跟着Lorraine Wang走到了医院里的一个花园。私人医院果然比较好,连花园也大一点。

我默默地从她身后端详她,她绑着马尾,皮肤很白,给人一种干净清透的感觉。但,似乎比上次见到的时候消瘦了不少。

我们俩就这样静静地站着,夜深人静,四周无人,寂寥萧条的气氛完全衬托出这女人何苦为难女人的场景。

不知怎么了,我忆起了小时候,有一个晚上,妈妈和一个女人站在家门外的场景,和此刻我和Lorraine Wang这个模样很像……

我总是不太记得那天晚上那女人的长相,奇怪的是在这一刻竟逐渐清晰起来,就像拼图一样一块块地拼出了爸爸正室的脸庞……我心慌了下,原来,我还是走上了和妈妈一样的路……

“你知道吗?我一直都不想见你,因为这样我便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终于,她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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