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是甘肃武威人。据他说小时候赶羊,长大放牛,骑过马、偷过瓜。最幸福事是过节有扇馍吃,一口咬下去,加了酥,抹了油的扇馍喷香喷香的,比现在的什么千层饼万层酥好吃了一万倍。
“这几天就走,票早买好啦。趁这几天多干点活,老板给涨20工资。”
当我问起老大你为什么还不回家过年时,老大如是说。
看着老大一脸的憨笑,我怎么忍心让他陪我去佳木斯那么远。我默默地看着这个汉子,我的家在哪里,我的过去和未来又在哪里。似乎是看我神情不对,老大也收起了他那洁白的大牙。我看见老大偷偷看我宛若一个羞涩的大姑娘,我不禁笑出声来。兄弟二人忽然地笑出声来,在这个海风凛凛的冬天,像是两个傻子一样。每当我回忆起零八年,总忘不了老大爽朗的笑跟拥抱,让我在以后的独行中不至于泯灭最后一点人性。
无视周围人群的注目,我轻轻放下饭盒,抄起一捧散雪。
“老大,我要走了,我去找二哥去了。”中午散工的人群比肩接踵,热情似乎融化了冬天的寒冷。
“恩不再玩几天了么?别忘了给你妈发个邮件。过几天去我家过年吧。”老大似乎没感到我的抑郁,大力搂着我的肩膀仿佛想要把我从那个格格不入的阴郁世界拉出来。
“不了,不知道到了那边啥情况咧。走了老大,保重,对了,你们的毕业照我拿走了一张。”说着,似乎有点眼睛开始发酸起来。
老大怼了我一拳。我哈哈大笑过后,转身远去。我没想到,这一次的告别竟是永别。
“小小的人儿啊,风生水起啊.......嘻嘻哈哈我们穷开心.......”周边又在放着欢快的音乐,我收起心中的感伤,大步踏向前方,丝毫没有在意黑色的雪泥染脏了我的步伐。
一夜无话,胶州到佳木斯,人挤人,人挨人。我看见一个小孩儿拽着他母亲的胳膊,硬是双脚离地的被挤进了车厢,我扑哧一乐,心情也不再那么伤感。人生就像这个车厢,有人上来有人下去,有的人到了站开始了新的旅程,也有的人将停步不前。没一个过客与你的终点一样,佳木斯到了。
“冷坏了吧?嘶,这****的天真他么冷。唾,在老大那里玩的咋样?”出站口终于等到我的二哥吐了一口吐沫说道。
“挺好的啊,就是那边没这边冷。”昏昏欲觉的我被这几近零下四十度的气温刺激的一下子精神起来。
二哥一米七上下,臃肿的棉衣看不出胖瘦,但瓜子脸的脸都接近成钢镚圆了,深度近视,兔皮手套不时扶一下黑色玳瑁眼镜。大鼻子,短胡须,两眉毛之间有一道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也许是他也觉得这样的神情不好看,勉强笑了笑道。“老三,不是我说你。走啥啊,非得走,你看还整出个失忆的事来,咋样现在好点没?记起啥来了不?”
“没呢,一想就头疼。在火车上几乎没怎么睡觉,现在头疼着呢。”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我跟着二哥的脚步,看着二哥蜷着脖子抱着怀,有一搭没一搭得回着话。
“到了,一会儿到了家咱哥两儿整点啊,整舒服了好睡觉。”
“可以啊二哥,都是有车的人了。啧啧,还是警车,你这闯红灯都没人管的吧。”我话说完,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得脸色一变。在前边用手套扫雪的二哥却是没看见,他呼哧呼哧得擦,看样子车停了有段时间了。
“可啥以啊,凑合着过呗,这****的活儿单调死了,哪比得上外边的小花小草小老妹儿有意思。”
“二哥,你是警察?”我接过一只手套帮忙擦掉玻璃上的冰。
“啥?警察,我滴妈呀,感谢袁局长给我信任,感谢袁局长给我调换工种。袁局长,咱今天去哪体察民情啊?”二哥调笑道。
“人民公安要有人民公安的样子,你这样调皮怎么保持内部严谨的作风?司机老何同志,你要做好.......”“你可拉倒吧袁局长,你以前可没这么多话啊,我每天听其他领导讲话可比你深刻多了。”
发动了得有二十分钟的车,我的佳木斯之旅终于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