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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龟

天空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我一路跟着我的外公,脑子想的,全是怎么才能不让外公发现我。

果然,外公坐着LoopLine来到了火车站,但他却一直在广场上溜达没有进站。

外公一定是在等什么人。

我抱着书包,蹲在公车站牌背后的阴影里,看着我外公的背影。外表看起来,我外公实在再普通不过,凡人一个,不会有人多留意他一眼,他在超市看了将近30年仓库,是个老好人,神之类的事情,听起来着实可笑。

我心里盘算着该怎么跟下去,这时一个身材高大戴着绅士帽的男人向我外公走了过去,他们在说些什么,可我离得太远根本无法听清楚。

过了一会儿,那男人摘下帽子向我外公做了一个告别的姿势,外公便向着我这边的公交站走来。我赶紧躲到了旁边的垃圾桶后面。外公还是上了同样的LoopLine公车,我猜测外公一定是回家,跟下去没有意义了。

我决定跟着那个男人。

半个小时后,我的决策被正确验证。

我跟着男人来到了人造河边,我们这个城市,没有河流,唯一的河道是人工开凿引流的。他在河边站了一会儿,然后,一只硕大的龟从河里弹出了头,它是铅灰色的。

生物科学是我学得最烂的一门课,我实在不知道这是只什么龟。而这个男人,似乎还在跟龟交流着什么。等等!这龟居然会说话!

眼前的画面我来不及反应,那男人却突然回过头来,大声问道:

“谁!是谁在那儿!”

我紧张得浑身发抖,但是我决定搏一搏。

于是我从黑暗中现身,向那个男人,和那只龟走了过去。

“哟”,不等我开口,那只铅灰色的龟居然张嘴说话了:“这不是和老头家的莱莉小姐吗?”

你会说话?我把这句话生生压在了惊讶的舌头下,强装镇定。

“你知道我?”

“刚才就看见了。”龟的语速很慢,声音听起来比我外公还老。

“莱莉小姐有何贵干?”岸上的男人轻声问我。

“大祭该回去了吧?”这句话出口,连我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反应能力。

“请放心,他这就走。”男人说,那么我几乎可以肯定这只龟就是所谓的大祭。

“外公有几句话让我带给那家伙。”该死,我居然连不男不女的名字都没打听到。

“那劳驾小姐说吧。”龟在水里对我说。

“不行”,我看了看它:“外公说我必须亲自转达。”

男人露出了一丝疑惑的表情,我不能慌,我在脑海里不断提醒自己。

“好吧”,还是龟先说话了:“你知道怎么去吧?”

“外公说你会告诉我的。”我连忙接了一句。

龟的表情我看不清楚,但它的头又往上伸了一些。它让我想个容器,我就拿出了随身带着的水杯,然后,它往杯子里吐了一口唾沫,让我找个没人的地方喝了。

太恶心了。

可事到如今我也不能退缩了。可哪个没人的地方才算安全呢?想来想去,我跑到了学校附近,偷偷溜进了体操房。我是体操队的队员,只有这个设施是我熟悉的。

我随便找了块软垫,然后喝下了混合着那龟唾液的水。

前几分钟,我没有任何感觉,时间变得很长很长,但我一看表,才过了一小会儿。突然,一阵困意袭来,就像小时候动手术打了麻药一样,一瞬间就睡着了。

我感觉自己漂浮了起来,周围很亮,睁开眼睛,周围是无数面悬浮的镜子,它们的角度各自不同,但没有一面镜子能让我看到完整的自己。我就这样漂浮着,也不能动。接着,远远传来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我周围的镜子都在由远及近地碎裂,爆炸!我看着这些镜子从一整面瞬间化为碎片,感觉心跳得飞快,我害怕这些碎片划伤自己,可它们只是化为碎片而已。然后,我感觉躯体在极速下坠,速度比跳楼机快上好几倍,我是不是要死了?

最后的记忆,是嘭的一声跌进了水里,等我再醒过来,已经浑身湿漉漉,趴在龟的背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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