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为观察其人为人经历表现,以分辨他是否确能坚守正道或似是而非。
五为观察其人对别人的爱心敬意,以察知他是否能够通达情理而没有闭塞呆板。
六为观察其人情感欲望,以辨明他是否能够宽容待人而不受迷惑。
七为观察其人缺欠不足,以知晓他所擅长的究竟在哪些方面。
八为观察其人聪慧明睿,以明了他的闻见认识是否广博通达。
品质流别
刘邵的纵横人学也十分注意流别人的品质,流别的起点和准则是“察其平淡”,他归纳了人的十二类品性,总结了职业本身的利与弊,还对“英雄本色”作了科学而富有启迪的分析。从中反映了纵横家的揣摩、符言的思想。
观人察质,必先察其平淡,而后求其聪明
【原文】
凡人之质量,中和最贵矣。中和之质,必平淡无味;故能调成五材,变化应节。是故,观人察质,必先察其平淡,而后求其聪明。
聪明者,阴阳之精。阴阳清和,则中睿外明;圣人淳耀,能兼二美。知微知章,自非圣人,莫能两遂。故明白之士,达动之机,而暗于玄机;玄虑之人,识静之原,而困于速捷。犹火日外照,不能内见;金水内映,不能外光。二者之义,盖阴阳之别也。
若量其材质,稽诸五物;五物之征,亦各着于厥体矣。其在体也:木骨、金筋、火气、土肌、水血,五物之象也。
五物之实,各有所济。是故:
骨植而柔者,谓之“弘毅”;弘毅也者,仁之质也。
气清而朗者,谓之“文理”;文理也者,礼之本也。
体端而实者,谓之“贞固”;贞固也者,信之基也。
筋劲而精者,谓之“勇敢”;勇敢也者,义之决也。
色平而畅者,谓之通微;通微也者,智之原也。
五质恒性,故谓之五常矣。
五常之别,列为五德。是故:
温直而扰毅,木之德也。
刚塞而弘毅,金之德也。
愿恭而理敬,水之德也。
宽栗而柔立,土之德也。
简畅而明砭,火之德也。
虽体变无穷,犹依乎五质。故其刚、柔、明、畅、贞固之征,着乎形容,见乎声色,发乎情味,各如其象。
故心质亮直,其仪劲固;心质休决,其仪进猛;心质平理,其仪安闲。夫仪动成容,各有态度:直容之动,矫矫行行;休容之动,业业跄跄;德容之动,甬甬卬卬。夫容之动作,发乎心气;心气之征,则声变是也。夫气合成声,声应律吕:有和平之声,有清畅之声,有回衍之声。夫声畅于气,则实存貌色;故:
诚仁,必有温柔之色;诚勇,必有矜奋之色;诚智,必有明达之色。
【译文】
凡是人的素质,以中正平和最为可贵。中和的素质必然是平淡无味,所以能使人体内金、木、水、火、土五材调谐,变通转化无碍而又顺应客观规律。因此,观察一个人的素质,一定先看他是否平淡,然后再看他是否聪明。
耳聪目明,是天地阴阳的精华。阴阳之气协调清和,就内有睿智,外能明达。圣人在内蕴淳朴而在外表聪明,能够兼具平淡与聪明这两种美质。可知微妙的玄机,亦可知显露的事理,若非圣人,没有人能够达到此两种境界。
因此,精明强干的人,通晓进趋应变的关键,而缺乏深思远虑;深虑多思的人,识别静默安处的道理,而不知迅捷机变。这就犹如火光、天日,明焰外射,却不能内照;金水相生,莹光内映,却不能外照。这两者之所以不同,正是阴和阳道理的区别。
如果衡量一个人的才能资质,要用五行的道理去考核,五行的征象也各自体现在人的体质。五行表现在人体具体是:骨骼属木,筋脉属金,气息属火,肌肉属土,血液属水,形成人体五种征象。人体所具备的金、木、水、火、土五种物质特征,各有所成就的方面,因此:
骨骼坚直而柔韧的,就叫“弘大刚毅”,弘大刚毅是“仁”的本质。
气质清新而明朗的,就叫“礼文仪节”,礼文仪节是“礼”的根本。
体性端正而结实的,就叫“坚贞不移”,坚贞不移是“信”的基础。
筋腱强劲而精健的,就叫“勇武果断”,勇武果断是“义”的标准。
血色平和而通畅的,就叫“通微知著”,通微知著是“智”的本源。
由五种体质形成五种恒定的性质,称之为“五常”:仁、礼、信、义、智。
五常各有不同,依次体现为五行之德。因此:
温润、正直而驯服、刚毅之性,属于木德。
刚健、充实而博大、坚毅之性,属于金德。
质朴、谦恭而端肃、有礼之性,属于水德。
宽容、实密而柔韧、可立之性,属于土德。
简约、流畅而明确、针砭之性,属于火德。
虽然形体多变而无穷尽,但仍然会依据五种资质而存在。因此,其刚毅、能容、简明、稳正、贞固之表征,显露于形体容貌,呈现于声音表情,发散于情感气味,各自依照其形象而表现。
因此,心地与资质光亮、正直的,其仪容则强劲而稳固;心地与资质美善、果决的,其仪容则精进而勇猛;心地与资质平和、顺物的,其仪容则安宁而闲适。仪容神态变化而形成形象,这些形象各自有仪态气度:
直正之仪容神态变化,其容色勇武威仪而健步刚强;美善之仪容神态变化,其容色谨慎庄重而行步有节;合德之仪容神态变化,其容色庄严肃穆而器宇轩昂。
仪容神态发生变化,由心田之气息引发;心田之气息的征兆,即表现为声音的变化。气息相合而成为声音,其声音与韵律节奏相应和:有和谐平缓之声音,有清阳舒畅之声音,有回环连绵之声音。声音由流畅之气息而形成,则其效果表现于相貌表情。因此,真正仁爱的人,必有温恭柔和的神色;真正勇敢的人,必有威严激奋的神色;真正智慧的人,必有明智通达的神色。
十二类品性
【原文】
彊毅之人,狠刚不和,不戒其彊之搪突,而以顺为挠,厉其抗;是故,可以立法,难与入微。
柔顺之人,缓心宽断,不戒其事之不摄,而以抗为刿,安其舒;是故,可与循常,难与权疑。
雄悍之人,气奋勇决,不戒其勇之毁跌,而以顺为恇,竭其势;是故,可与涉难,难与居约。
惧慎之人,畏患多忌,不戒其懦于为义,而以勇为狎,增其疑;是故,可与保全,难与立节。
凌楷之人,秉意劲特,不戒其情之固护,而以辨为伪,彊其专;是故,可以持正,难与附众。
辨博之人,论理赡给,不戒其辞之泛滥,而以楷为系,遂其流;是故,可与泛序,难与立约。
弘普之人,意爱周洽,不戒其交之溷杂,而以介为狷,广其浊;是故,可以抚众,难与厉俗。
狷介之人,砭清激浊,不戒其道之隘狭,而以普为秽,益其拘;是故,可与守节,难以变通。
修动之人,志慕超越,不戒其意之大猥,而以静为滞,果其锐;是故,可以进趋,难与持后。
沉静之人,道思回复,不戒其静之迟后,而以动为疏,美其懦;是故,可与深虑,难与捷速。
朴露之人,中疑实,不戒其实之野直,而以谲为诞,露其诚;是故,可与立信,难与消息。
韬谲之人,原度取容,不戒其术之离正,而以尽为愚,贵其虚;是故,可与赞善,难与矫违。
夫学所以成材也,疏所以推情也;偏材之性,不可移转矣。虽教之以学,材成而随之以失;虽训之以恕,推情各从其心。信者逆信,诈者逆诈;故学不道,恕不周物;此偏材之益失也。
【译文】
刚强坚毅的人,刚烈好争而不能和谐,不对自己强硬冒犯别人引以为戒,不戒备其好强所生唐突之患,反而认为顺是屈服与懦弱,更加亢奋抵触,竞进不止。因此这种人可以设立法制让人遵行,却难以体察机微。
温柔和顺的人,迟缓宽容缺乏决断,不对自己不知治理事务引以为戒,反而认为刚毅奋进是伤害,安然处于无所作为的境地,因此这种人可以遵守常道,却难以权变释疑。
勇武雄悍的人,气势亢奋而勇猛决绝,不对勇悍造成的毁害失误引以为戒,反而认为和顺忍耐是怯弱,尽势任性。因此这种人可以与人共赴危难,却难以经受逆境的考验。
谨慎戒惧的人,畏事惧祸而多所疑忌,不对自己不敢伸张正义引以为戒,却把勇敢当做轻忽,增加已有的犹疑畏惧。因此这种人可以保命全身,却难以树立节义。
凌厉刚正的人,坚劲而耿介,不以自己固执己见为戒,反而认为辩驳是虚伪,增强其主观专断。因此这种人可以坚持正义,却难以随俗附众。
能言善辩的人,论事说理能丰富周延,不以自己文辞泛滥为戒,反而认为严格守法是束缚,助长其流荡散漫。因此这种人可以平等相处,却难以设立规章来约束。
宽宏博大的人,意在追求其周全和洽,不对自己交游混杂引以为戒,反而认为廉正耿介是拘谨保守,使其交往更加广泛而混杂。因此这种人可以安抚众庶,却难以严肃世俗风气。
自守而耿介的人,砭刺清流而荡激恶浊,不对自己清高以至狭隘引以为戒,反而认为广博宽容是浊秽,更增加其拘谨坚执。因此这种人可以坚守节操,却难以与之知时通变。
好动进取的人,志向追求总超越常规,不以自己贪多务得、好大喜功为戒,反而认为沉静是停滞,更增加其勇趋锐进。因此这种人热衷进趋,却不甘居于人后。
深沉冷静的人,循规蹈矩而思虑再三,不以自己过于冷静、迟缓不前为戒,反而认为好动进取是轻率,甘于软弱。因此这种人可以深谋远虑,却难以把握时机决断事务。
朴实直露的人,心中多疑又固执己见,不以自己粗野率直为戒,反而认为机巧是浮诞,愈加显露其朴直。因此这种人可以与之诚信相守,却难以调停节度,应时顺变。
韬情善变的人,顺应时变,取悦于人,不对自己权术背离正轨引以为戒,反而认为真诚是愚昧,更重视其虚伪诡诈。因此这种人可以佐助良善,却不可矫邪取正。
通过学习,可以使人成才;宽恕待人,可用以推究人之性情。本性有所偏却不可转移,虽然传授给他知识和技能,但是随着不断求学,其偏才的秉性也会发展成缺点;虽然以宽恕的道理来教诲,然而推究人之性情却还是根据各人的心性。诚实的人推想别人也诚实,诡诈的人猜测别人也诡诈。因此,学习不能掌握通常的方法道理,推己及人的自我内省也不能宽容一切事物,这是偏至之才更大的缺失。
职业的利与弊
【原文】
盖人业之流,各有利害:
夫清节之业,着于仪容,发于德行;未用而章,其道顺而有化。故其未达也,为众人之所进;既达也,为上下之所敬。其功足以激浊扬清,师范僚友。其为业也,无弊而常显,故为世之所贵。
法家之业,本于制度,待乎成功而效。其道前苦而后治,严而为众。故其未达也,为众人之所忌;已试也,为上下之所惮。其功足以立法成治。其弊也,为群枉之所雠。其为业也,有敝而不常用,故功大而不终。
术家之业,出于聪思,待于谋得而章。其道先微而后着,精而且玄。其未达也,为众人之所不识。其用也,为明主之所珎。其功足以运筹通变。其退也,藏于隐微。其为业也,奇而希用,故或沉微而不章。
智意之业,本于原度,其道顺而不忤。故其未达也,为众人之所容矣;已达也,为宠爱之所嘉。其功足以赞明计虑。其蔽也,知进而不退,或离正以自全。其为业也,胥而难持,故或先利而后害。
臧否之业,本乎是非,其道廉而且砭。故其未达也,为众人之所识;已达也,为众人之所称。其功足以变察是非,其蔽也,为诋诃之所怨。其为业也,峭而不裕,故或先得而后离众。
伎俩之业,本于事能,其道辨而且速。
其未达也,为众人之所异;已达也,为官司之所任。其功足以理烦纠邪。其蔽也,民劳而下困。其为业也,细而不泰,故为治之末也。
【译文】
大凡人的术业及其流派,各自都有其利弊:
清正守节者的职业,显露于仪态容止,产生于道德品行;还没有施行职业功用就自然彰显,其道顺适而知变化。因此,在尚未达到职业境界之时,就是众人进职的方向;已经达到职业境界之后,可使上下的人都尊敬。其功用足以激荡污浊而发扬清正,成为同僚朋友的楷模典范。其为职业,不见弊端而常能显明,因此被世人所贵重。
法家的职业,发源于制订规则,待到功用之成而后才见成效。其道先受劳苦而后得太平,严酷而待众人。因此,在没有达到成功之时,被众人之所忌恨;经过试验施行之后,被上下之人所畏惧。其功用足以设立法度而达成太平。其弊端在于,被众多冤屈邪恶者所仇视。其为职业,有所危害而不能常用,因此功业虽大而不能善终。
善于技巧的职业,出于聪明才思,待到所计谋略形成之后,才能显现。其道先隐微而后显明,精密而且玄妙。在没有达到成功之时,众人不能公认;当它施用于世,才被开明君主所珍重。其功用足以运筹帷幄而通达变化。其退守之时,可以深藏而隐秘不显。其为职业,神奇精妙而罕见其用,因此或许沉潜隐秘而不能彰显。
睿思才智的职业,产生于推原测度,其道顺应时变而不违逆。因此,在没有达到完善之时,为众人所接受;已经达到完善之后,为爱慕者所赞许。其功用足以帮助和发明计策思虑。其见识不全者,只知前进而不知后退,或者远离正道而求保全自我。其为职业,重计谋而难以维持,因此或许有时先得利而后招致祸害。
褒贬评判的职业,产生于评判是非,其道廉正而且可以讥刺弊病。因此,在没有达到完善之时,为众人所认可;已经达到完善之后,为众人所称道。其功用足以辨别善恶与明察是非。其见识不全的,常被受其诋毁呵责者所怨恨。其为职业,峭拔脱俗而不宽贷,因此或许先得众人之认可而后被众人所疏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