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都不知道该如何去评价一个人,也不明白这男女之间的情感到底是怎样的,这种近乎暧昧的表白一方面令我沉沦,一方面又让我心生寒意。
“琳琳,琳琳”,是小白的声音。
“姑娘,姑娘,快回来,那不是你该呆的地方!”这是那只蟾蜍的声音。
“琳琳,你别吓我!”嗯,这是我二叔的声音。
佛曰:万事皆空。
佛又曰:色即是空。
极九之城,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像阳光雨露,像春夏秋冬,像日升月落,像花开叶落。
仿佛一瞬间我眼前的事物都清晰了起来。影昆仑说的不错,心盲眼才盲,之前是我太过执着,真即是假,这一切都是跟现实世界反着来的,正是因为与现实太过相似,才会有假足以乱真的效果。
眼前的阴暗逐渐散去,清风穿林而过,有一二桃花落,三五黄莺啼,我睁开眼睛,远处的那座雪山湛蓝如水,在阳光下泛起冰冷的光芒,竟然如此的耀眼。
我努力的稳了稳自己的心神,右手里一枚坚硬的碎片,硌伤了我一颗柔软的心,我缓缓的摊开手掌,手心里一枚乳白色的瓷片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一朵鲜红的火焰蜿蜒而上,像是被点燃了一样,呼之欲出。
“这是...这是圣女瓶!老混蛋,你快来看这真的是圣女瓶!”小白兴奋的像是个孩子,手舞足蹈的想要和朋友分享一切美好的事情。
丹增从我的手心里拎起那快碎片,仔细的看了又看,盯着我的脸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是林五郎给我的”,在我视觉恢复之前,林五郎从身后抱住了我,用只有我和他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等我”,并将这块瓷片交到了我的手中。
“雪原林家林五郎?!”丹增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我敢肯定,如果我说是,丹增立刻就会平了眼前这座雪山。
“好了,老混蛋,就算这块碎片真的是林家小子送的那又怎么样,难不成他还能再回阳间跟你争些什么吗?”小白一把从丹增的手上抢过那块瓷片把玩起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不是说那个家族已经被灭族了吗,林五郎怎么回事,影昆仑又是怎么一回事?”我知道丹增一定对我隐瞒了什么重要的信息,二叔也是。
“你不要问了,早晚都是知道的,我不想你现在伤心”,好吧,我就知丹增总有办法让我乖乖的闭上嘴巴!
“琳琳啊”,二叔的脸色看起来很憔悴,“有些事情过去就让他过去吧,人不该总向后看!”
我总感觉二叔今天怪怪的,好像话里有话,难道我应该有什么事情放不下吗?又或者说,曾经的雪女执着过什么?
“二叔,我是宇文琳琳,不是昆仑的神女,我不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也不想纠结那些不属于我的感情,我想知道的只有真相,这一切谜团的真相。二叔,你不知道,我现在每天都生活在恐惧当中,不知道哪天一觉醒来,我就再不是我了!我不知道自己的过去,看不清楚自己的未来,甚至不了解自己的现在。二叔,现在的我就像是一个在夜间行船的渔夫,看不清前方的路,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
“琳琳~”,二叔很是自责的皱起了眉头。
“二叔,刚才在幻境里面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有一天,我迷失在这些环境当中,到底是因为我的心智不坚,还是因为这一切离我太远,远到我什么都可以视而不见。”我大学里选修过心理学的课,知道该如何攻破一个人的心理防线,丹增太强悍,即使他对雪女是真爱,也不会为我的三言两语而动摇,可二叔就不同了,他很是疼爱我这个侄女,我的这一出苦肉计足以令他屈服。
二叔一向精明的眼睛里,此时蓄满了迷茫无力,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鹿,我的心里突然间难过起来,我真的不该这样去逼迫一个已经已近知天命的中年人,又岂是这么爱我、将我视作珍宝的人。
“她未来的路谁都不清楚,你不可能帮助她一生,就像这次一样,没有人能提供给她帮助,她必须要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作出正确的判断。”尤秦抱着胳膊,面无表情的说道。
“对啊对啊,这位姑娘的前景晦暗不明,这次如果不是有祖师爷留下的法宝,我们是不可能破了这个局的!”天蟾子很是难得的说了句公道话。
二叔看向盘腿而坐的丹增,丹增狭长的双眼微微闭起,阳光散落在他的身上,渡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芒,让人心生敬畏,不敢亵玩。二叔得到丹增那细不可闻的点头回应后,方转过头来,叹了一口气。
“琳琳啊,是二叔没用,不能保护好你,接下来的路要靠你自己了!”二叔的眼眶里有什么东西在回荡,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滚落下来一样,我心里面同样很难受,这是我的二叔,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了对身边的人用手段,使心机的。
我挽住二叔的胳膊,将头轻轻的靠了上去,此时此刻,我告诉自己一定不能开口讲话,因为我害怕,这一秒的犹豫将会把我离真相推的更远。
“琳琳,你所看到的影昆仑,其实是昆仑虚的一个分支,很多年以前,昆仑山是分为天脉和地脉两支的,天脉由西王母管理,而地脉则是由人祖黄帝管理,那时的昆仑山很是兴盛,分为很多的流派,最富盛名的就是玉昆仑和影昆仑这两个分支。
那是众天神尚且生活在人间,各个流派之间相处的也还算融洽,可后来天神斩断了天梯、搬离了人间,各个流派也开始了对昆仑虚的争夺,当然争夺最激烈的当属玉、影之间,后来影昆仑为了压制拥有七彩明光的玉昆仑,修炼了黑暗之术,并勾结魔族,企图灭了昆仑的其他门派,进驻十二雪峰。
玉昆仑在那一战几乎伤亡殆尽,幸存下来的人跌跌撞撞的逃进了汲雪峰,求助雪女,是雪女将其封印在了幻生石里,只是不知道这幻生石为什么会出现在桑城徐家,更不知道为什么又成了这极九之城的一环。”
我从二叔的话里听出了很多信息。影昆仑确实曾经是昆仑的分支,这和我的设想不谋而合,但令我惊讶的是影昆仑竟然是被雪女封印的,而且还封印在了幻生石里。
据传说,幻生石是地母女娲娘娘补天遗留下来的一块五彩石,经天地之火锻造,天河之水灌溉,已通灵性,能观人内心,通晓过去未来。雪女将影昆仑封印在幻生石里面,也就是说,雪女及众人的一切过往,影昆仑都能看到。那影昆仑所说的雪女托付之事是否是真的?
影昆仑曾竟勾结魔族夺取昆仑的掌控权,那么在昆仑幻境之内,势必还残留着魔族的爪牙,那这会不会与九黎的小公子遇害有关,又或许是魔族策划,故意离间昆仑与雪女的关系,妄图操控龙脉之祖呢?
“二叔,我的守护家族是什么时候确定下来的,雪原林家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家族?”我认为这或者是一切问题解开的关键。
“你的守护家族是昆仑的地脉黄帝定下的,那是在大荒之后,众神归于天际之时,黄帝受命于女娲大神,在人间挑选了四个有能力的家族担任你的守护者。”丹增长身玉立,走到我的身边说道。
“林家是这四个家族里唯一一个具有昆仑皇族血脉的家族,他们天生就有洞察人心的能力,是四大家族之首。”
林家竟然是这四个家族之首,竟然还是昆仑皇族的血脉,可我不明白的是,高贵如林家,怎么会有灭族之祸,高傲如昆仑又怎么会放任具有皇室血脉的林家灭族而不理不睬呢?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林家之难不是人祸而是天灾,他们了解了不该为人世所知的秘密,所以才会被天火所焚,就算是昆仑也无能无力!”丹增嘴里漫不经心的说出这段过往,好像林家的灭族像是风吹叶落那般平常。
“那,那个林五郎呢,我和他很熟吗,他怎么会有圣女瓶的碎片?”我很是好奇,这个已经消失的林家是怎么出现在幻生石里面,又怎么会有圣女瓶的碎片,据二叔的描叙,这个家族应该是在雪女第一次轮回之前就已经被灭族了!
“琳琳,林家和我们宇文家一样,只是你的近臣、家臣,林五郎也和我一样是你的臣仆,除此之外,你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至于圣女瓶,我们不知道他为何而碎,更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时候碎掉的?”二叔觑了一下丹增的脸色,一本正经的对我说道。
“姑娘,一切皆有因果,无衍生有,有即是无,有时候坏事也是一种机缘,顺其自然就好!”对应于这个徐家的嫡系,我真的是很无语,一会可以很低俗,一会都很高深,让人摸不着头脑。
“雪原林家原本也是黄帝一脉,也是最有资格参选地脉的一支,不过因为这一脉在看守雪岩洞里的凶兽时出了差错,伤了人,才被削去了竞选的资格,黄帝怜惜自己的血脉,不忍这一脉平庸下去,所以指给了雪女作为她的守护家族。因为住在汲雪峰后的青枫林里,便指林为姓。”小白一幅我很了解的模样,看得我实在想抽他。
“你的圣女瓶为什么会碎没有人知道,圣女瓶你从不肯离身的!”丹增很是默契的接了一句。
刚才小白说,反正他也不会再回阳间跟你争些什么了,二叔也说过,这一支已经灭族了,可为什么我能感觉到他是确确实实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我能感觉到他的存在,能感觉到他的悲喜,甚至能够触摸到他。
对了,他既然能出现在幻境里,能和影昆仑和我畅通的对话,这是不是就说明,他,林家的五郎也在幻生石里面。
“幻生石在哪里?”
小白和丹增被我这一吼整的有些懵,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快说,幻生石在什么地方?”我冲着丹增吼道。
“昆仑虚幻境!”丹增盯着我看。
很好,这一切很快就会有答案的,尤家的背叛、徐家的倒戈、林家的消失,还有九黎的恩怨,这一切都有人在操控。现在只要我找到了幻生石,借助他的功能就能看到这一切事件的来龙去脉,真相顷刻之间便会大白于天下。
“这个天底下只有雪女才能走进昆仑的环境,也只有雪女才能从环境中全身而退,你,不可以!”
丹增站在我面前,扳住我的肩膀,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我的眼睛,“我不允许你将自己置身险境,无论理由是什么都不可以!”
这一刻,说实话我的心里暖暖的,从我踏入西藏的那一刻起,到如今,这是最令我心安的一刻。有人说,爱情是治疗伤痛最好的良药,我不知道我对当年曾这种朦胧的好感算不算的上是情,但却很是甜蜜。
“姑娘,事情好像还没有结束。”天蟾子一幅如临大敌的模样,颤巍巍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