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本仙助墨仙一臂之力,”见墨仙已飞身,笔仙欲随之,却被砚仙只手拦住,“墨仙向来独行独往,你亦是清楚的。仙界事务繁多,我等得安分守己,及力所能及之事。”
“笔仙明白。”笔仙不舍地望着墨仙忽隐忽现的那一抹背影,而纸仙便似恨是厌地望着笔仙。
远处,的远处,宁静,祥和,庄严。
佛音袅袅,不绝如缕,在婆娑世界回荡。声声色色,不起不生,不熄不灭。如此神圣、宁静而致远的音,消逝了众佛心头的杂念,不怪能在这片如金的灿云间分外和谐、庄严肃穆,声声不息,生生不息。
似圆非圆的道坛,于金光色泽间递进,越是中心越是耀眼,释迦牟尼佛便于中间最闪耀处,非常人所能见之。他缓缓张眼开眸,拈花二指相互轻弹一下,便微笑。
“普贤菩萨。”洪亮而缓和的音回荡,众佛即停诵经文。
“弟子在。”普贤菩萨头戴宝冠,身穿透明蓝色红边天衣,手持金如意,他从道坛座上乘云前来。
“数百载已去,无禅何在?”
菩萨回,“已在界外等候。。”
“请。”话音刚落,灿云间便迎来一位麻布素衣女子,她天灵处紧紧浮着一朵水晶般透明的莲花,花下青丝披落直至腰间。如风拂玉树,雪裹琼枝的她,面容在佛光中依稀可见,那般清雅而脱俗,平静而宁和,胜比出水玉莲,堪比天幕璀璨的星光。杏眼明眸透露出与世无争的淡雅神情,直至金光布满她的眸子,她方稍稍怯状,双手合十,拜见释迦牟尼佛,声若冰泉缓涌,柔和温润,“无禅拜见世尊。”作礼罢,她似有怯意地望着释迦牟尼佛,只见目前是一团巨大的人形金云。
“阿弥陀佛。无禅。”
无禅顿了顿才应,“弟子在。”
“嗯。你与佛生缘,今日本尊乘天地之法,你我之缘,收你为徒。何其善哉,善哉。”
“弟子拜见师佛。”无禅跪礼。
“你学书数百载,经文通读,但不能立地成佛,你可知,为何?”
无禅愣而摇头。
“众生皆佛,佛子之世,不免于种种苦,唯障蔽本具智慧光明之我执和法执,令人不能悟证本具的真心,以致无始以来,生死流转,受无量苦。”释迦牟尼佛佛眼目光洒向无禅,见其满目漂浮着迷离之气,轻笑,又道,“无禅听令,你从此定居无相山之巅,潜心修佛,洞察人间疾苦,以度己。待修成佛,再度苍生。本尊在此,静候。”
“弟子遵命。”话罢,无禅见四周景物渐渐模糊,直至消失,她又置身于云海之间了。
宁静正如此时此刻,提达多双手合十,现于无禅面前,他慈祥地笑道,“无禅,此后导师佛不能常伴你左右了,你务必一切安好,导师佛看着你长成如此,已在心中待你如儿女,切不可令导师佛失望。”
“导师佛。无禅亦是极其不舍,而今,无禅觉得胸中有刺,刺得好疼。无禅尚有许多不解之处,仍须导师佛辅导,无禅。。。”
“无禅,导师佛若得闲,定会去探你,你尽管去参悟,去道破,佛无处不在,兴许用不了多久,你便可参透其中,立地成佛。”
“导师佛,无禅,无禅近日又梦魇了。。。”无禅面惊恐状,双唇喋喋却只能片语,“天地昏暗,万物在腥臭的血泊中痛不欲生,除了哭喊声,便是厮杀声,大地一片荒芜。。。”
“南无阿弥陀佛,无禅,一切相由心生,切记要抛去心中恐惧。”
“无禅试着不想,不想,不想,却还是时常梦见,每回梦魇后,都感身心疲惫,而后就再难以入眠了。”
“在无相山之巅,切记多读诵经文,一心只有经文圣言,便不会分别心,不再妄念。导师佛要归去了,你万事要小心,人间不比虚坛,你好生造化。”提达多一字一字道出,眼中盈盈泪光,却用坚硬的微笑挽回了。
“导师佛。。。”
“不念不想,不舍不弃,导师佛在虚坛看着你,好生修佛去罢。”提达多合十那刻,五指紧贴,微笑,渐渐消失,不见。”
一切,突如其来。
无禅便只身行云至无相山,她强忍而蹙眉,回想今日,导师佛提达多将她唤去佛像面前。
“数百载师徒情将尽。”一句话毕,无禅有史以来第一次,感到鼻内毒气涨得发酸,眼眶内泪水挣扎得生疼。打自在提达多门下,她严于律己,习书学文,苦心修行,就过着日复一日,日日如常的闲淡时日。提达多自然对她照料有加,宛若亲人。他两有如蓝天与白云,你在我在,你自在我自在,不添多余彩色;蓝色,白色,悠然无比,自在非常。
这一别,也许短暂,也许今生无缘再见,毕竟佛有佛事,一切缘生缘灭,不可强求;即是相见,亦不是当初师徒,释迦牟尼佛収无禅为弟子,便与提达多同辈,‘导师佛’一称已然不再。
回忆种种,提达多事务繁多,与无禅相聚百年不过数次。于虚坛中,无禅独自一人居在小木屋中修行,一打坐,兴许就是百年。提达多是她最大的盼望,最亲的最爱的导师佛。她不经意间抹了一把热泪,惊道,“这?”
“救命哎——”热泪破碎成一抹烟气,被远处呼救声震散了。
无禅回眸望去,只见一庞大的猛虎正扑向一灰毛兔子。
她见此情此况,即刻飞身前去,淡如清云般落在猛虎前,猛虎面露长牙,双眼炯炯发光,欲挥动巨大的利爪扑向无禅,而无禅毫无惊恐状,只是低头合十道,“阿弥陀佛。”
猛虎扑去的爪子被无禅天灵处的净世莲所放射的白光穿透,只感皮肉被灼烧得疼痛难忍,猛虎长吼一声,凶猛不减,欲再次出击,不料白光照耀,它瞬间温如柔水,还显得有几分疲惫。
无禅伸出玉手抚摸受伤的猛虎,“虎,你无恙罢?”
猛虎呆视无禅,谁料到无禅转身抱起受惊的灰兔时,猛虎再次出击,在它挥爪之际,净世莲再次放射白光,猛虎只得落荒而逃。
无禅怜怜回眸,“你又有何惧,众生皆是平等的,无禅定不会伤害你。”
“菩萨,好美的菩萨,兔子谢过菩萨救命之恩。”兔子跳落于地,幻化成一名貌似兔子的男子,他赤眸大眼,圆脸兔牙,身着绒毛灰衣。话语间,兔耳一起一伏,满是灵气。
无禅不慌不忙,合十道,“施主无恙,无禅先告辞罢。”
“菩萨,无禅菩萨,兔子求您收留,兔子愿意生生世世跟随您,服侍您,兔子刚修成人形,成日遭猛兽欺凌,身处乱世,不知如何是好。”
“这。。。无禅将前往无相山之巅修行,尚未有能力度化你,师佛亦言,无禅要先度己。”
兔子忽地跪地,重重磕头,“求菩萨收留,大慈大悲的菩萨,求您了。兔子已不堪这险冷的尘世,若他日兔子又遇上了其它猛兽,兔子必死无疑,还请菩萨收留。”
无禅见他孤苦伶仃,又诚心跟随,便点头道,“那无禅便与你结伴,若咱都能顿悟佛法,更是善哉。”
“兔子谢过菩萨,兔子谢过菩萨。”
“你唤作什么?”无禅与兔子徒步走起。
“我是兔子。”话语间,他双耳一竖,眸子发亮。
“嗯?你得有个名字。你尚成形,在这浑浊尘世,无邪,心清,那唤你——无清。”
“嗯,兔子有名字了,唤作无清,无清,无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