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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一问

下山三人一月半,上山孤影二三天。

苏公承在西疆买了两匹骏马,吃在马上喝在马上睡在马上,披星赶月,只用了来时的一半时间,在腊月二十四小年夜赶回了悬崖边上的小道场。

他精瘦了许多,脸上有了成熟之色,风尘仆仆的推开了小道场的门。

周老爷子在包着饺子,还买了些烟花爆竹,新年快到了!

他见了苏公承一脸的风霜与憔悴,见身后没有叶老爷子和叶倾仙的身影,皱了皱眉,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怕是出事了。

果然,苏公承进了门来,还没给马系上缰绳,眼泪就流了下来,在西疆,他没有流泪,在路上,他也没有流过一滴眼泪,但是当他见着了爷爷,见着了这个他从未离开身旁的爷爷,他哭了,他毕竟还是一个少年,见着了爷爷,他就有了依靠,有了坚实的后盾。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周老爷子大吃一惊:“爷爷,叶爷爷仙逝了。叶倾仙也不知所踪。”

周老爷子一下脸色大变,他强稳心神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要急,你给我详细说一说?”

苏公承见爷爷沉稳的样子,他受其影响,稍微定了定神,然后喝了口茶水,开口详细的叙说着下山后的零零总总,连鸡鸭的问题也说了出来。

如果是平时,周老爷子听到叶老爷子与苏公承讨论鸡鸭这种问题,只怕是早就哈哈大笑起来,只是现在斯人已逝,在听着这些好似不着调的话题,徒增伤感罢了。

早年间,他的刀已致极境,而叶老爷子的剑也到了化境,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他们也都是极为高傲自负之人,一场争斗不可避免的发生了,结果是互不分胜负,一时惺惺相惜,成了莫逆之交,后来一起行走于江湖,行侠仗义,后接连击毙了几名民怨极重、武功极高之人,而名满江湖,二人被江湖中人称为刀剑双雄,一时瑜亮。

后来,他厌烦了这种打打杀杀的日子。因为他发现无论他们怎么做,今天杀了一个张三,明天还会出现一个李四,因为利益,人的种种私心等,凭他掌中刀叶老爷子手中剑,是没有办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所以他开始看淡红尘,云游四海,也就与红尘中事没有了什么纠葛。再后来,就发生了桃花源惨案,他来到这处悬崖间盖起了这座小道场,将苏公承带到这里,含辛茹苦的将苏公承拉扯大,教他文艺武功,为了给他撑起一片安静祥和的天空,更是与江湖中人中事隔绝了开来。

他静静的听苏公承把事情说完,才有些摇曳不定的在道场围院中踱步。

他脑海中在急速运转着,努力的回想着前半生的刀光剑影,风风雨雨。

他的回忆重点是在二十年前,毕竟他上一次与叶老爷子的会面还是在二十年前,那时候的他们,行侠仗义,嫉恶如仇,颇是得罪了一些人。

可是他在道场里转了十多圈,始终也没有想起来与“神”有关的事与人等。他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叹了一口气,暗道:“毕竟是老了,想记起一些事总是那么艰难。”

他最终还是坐在了石凳上,对苏公承说道:“先别急,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照叶道友所言,那复教主应该是叶倾仙那小女娃的亲身父亲,她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现在关键是老叶临终前那段没说完的话--神?”

他又开始包起了饺子,对苏公承说道:“今天你也累了,先去洗漱一番,休息一下,等爷爷给你包饺子吃,今夜是小年夜,要高高兴兴的,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等苏公承洗漱完毕,饺子已经煮熟了,爷孙两就着小菜,将一锅饺子一扫而光,爷孙两看着对方鼓起得胀胀的肚子,哈哈大笑。气氛十分温馨。

歇息片刻,消化了一下刚刚吃的饺子,到了子时,周老爷子点燃炮竹,寂静的道场一下噼里啪啦的热闹了起来。苏公承也拿起烟花舞动,绚烂的烟花照亮了这漆黑的夜空。

一个温馨的小年夜,所有的烦恼忧虑好似一空,只是美好的东西总是时刻短暂的,当炮竹燃尽,烟花散去,现实又像是一口幽黑的深井,井水冰凉,岩壁光滑,你只能慢慢的被井水给包围,给吞没,而你却没有半点办法,只能慢慢的承受,直到......

苏公承猛然从梦中惊醒,满天大汗,掀开被子,全身上下都湿透了,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突然从床上一跃而起。

刚推开房门,就见爷爷正静静的站在他的房门外,眼神红肿,眉宇间的泪痕染上了风霜,怕是他已在这门外站了一夜!

周老爷子见苏公承起了床,慈祥的笑了起来,他脸上被刻上了深深的岁月的痕迹,一笑,那皱纹都仿佛平坦了许多,他的脸色一下红润了起来,仙风道骨,仿佛年轻了十余岁。

苏公承一脸惊奇的说道:“爷爷,你吃了什么仙丹妙药,怎么一下子就年轻了许多?”

周老爷子看着多年来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外孙,笑道:“公承就是爷爷的仙丹妙药啊,只要公承开心快乐,爷爷这辈子也就心满意足、在无遗憾了。”

苏公承单纯的说道:“那公承一定要天天开心快乐的,这样爷爷就能永远的这么年轻了。”

周老爷子听着这句单纯简朴的话,却感受到了这是一个孙子对爷爷最简单质朴的关心,饱含着的是一个苏公承对他最真挚美好的祝福。

他心里一松,感觉这十几年来隐藏于心底的仇恨仿佛都淡了,他现在只想着苏公承一生平安,快乐,幸福。

可是他虽然是苏公承在这世界上最亲的人,他也不能擅自做主,来替苏公承决定着他的一生,所以他准备在最后探查一次苏公承的人生理想、抱负。

他拉着苏公承来到了悬崖边上,问道:“公承啊,这次你下山去,看到不少,也经历过不少,有快乐,也有痛苦。”

他拍了拍苏公承的肩膀,继续说道:“人生世间,有些事总是无法避免的,今天爷爷最后在问一次你下山前问过的话--你觉得读书是为了什么,习武又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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