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甚是清凉,会有些冷。孟青云穿着短衣短袖站在院子,享受着刚刚有些暖意的阳光。王缘脸色大好,只是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她在女孩儿中算是比较高的,别的地方倒还好,只是裤子会有些短,露出些许洁白。见孟青云看了过去,不由脸颊一红。
孟青云没说话,冲她点了点头。看向了一边扶着她的潘玉,却见她的脸干脆红到耳根,躲闪着。很刻意,这让王缘不由想起昨晚的那声尖叫,而后脑中闪现许多不堪入目的场面。脸也更红起来,心中又不由闪现许多醋意。
“额,…。”都没理他,不由心生郁闷。
潘玉和王缘也是头一次见饭量这么小的男人,或是因为拘谨,身材高大的孟青云只喝一碗小米粥。却喝得很认真,慢条斯理,不像一个关东大汉,倒像一个南地书生,更像是传说中的上海男人。
毕竟是刚认识,又无太多交流,客气太多显得有些暧昧。于是潘玉拿出了他送她的小剑,放在了桌上,暗示他不要太拘谨。孟青云大约明白她的意思,点了点头,却没有再动筷子。
“中正剑!”却入了王缘的眼,无比惊讶得脱口而出。
“妹妹认识这把剑?”看王缘惊讶得神情,潘玉疑惑得问。从王缘的言谈举止不难看出,她是大户人家出身,能让她如此惊讶,想来不是凡物。如果那样,她不是一个躲人所好之人,等孟青云走时定当归还。
“嗯,我也是在鬼子没来之前,一个本家堂哥那里见过。他曾是黄埔军校的高材生,毕业没几年就当了中央军的团长,深受器重。那把剑就是他们校长,也就是大总统所赐,听说只有黄埔精英才能得到。而且那把剑他从不离身,视为一种军人的荣誉,当然也是升官发财的象征。”王缘说。
“你仔细看看,确定是这种吗?”潘玉递过小剑说。
王缘接过潘玉手中的剑,仔细端摹起来。
潘玉的另一只手却拿起了汤勺,白嫩精致的手一勺一勺,又给孟青云加了碗粥。却没有看他,一直看着仔细端摹剑的王缘。好像孟青云碗里满了,跟她无关。
“比我堂哥那把要精致许多,上面刻字也不一样。我堂哥那把上面刻着的是“蒋中正赐”,而这把上是“赠”,既然是赠,想来是身份更加尊贵。中正剑,是有名将军剑,此剑的主人定是位权倾一方的军中大员。”王缘不无疑惑得看向潘玉说。
军中大员,权倾一方,军阀?从不离身?潘玉看向了孟青云,王缘也跟着看向了他。慢条斯理得喝着粥,二十几岁的样子,不能说很帅,却比很帅多了许多阳刚。很耐看,越看越想看,细线条,每一笔都是精心雕琢。完美,就像脸上动过刀子,还是去的南朝鲜。他会是军阀么?军阀的公子,就像张学良一样。
“绥远时一位将军所赠,只是一份浓浓的情义,没有其他。”孟青云往上勾了勾唇角说。
“哦。”潘玉应了一声。
“今天鬼子也许会顺着马找到姑娘家,马是我借的应该没什么问题。但这里临近事发地,姑娘出现在这里就特殊了。所以饭后潘姑娘你找辆车,朝着上阳镇的方向走,你们都是平城人,应该能找到落脚之地。等这位姑娘安顿好之后,潘姑娘你还要帮我一个忙。”孟青云说。
“说。”潘玉趁他说话间,又拿起了汤勺。
“事发突然,有一个同伴还在山上等我。你绕道沟山乡,从那里进山,我的同伴就在野狼谷附近的一个山背上。待会儿我给你画张地图,会详细标注出她所在的位置。”孟青云说。
“野狼谷?!”王缘惊讶得说。
“嗯,从勾山乡那边不用穿越野狼谷,也不会绕太远。就是磁场也受野狼谷影响,不小心会迷路。”
“嗯。”潘玉应了一声。
“你告诉她我在山下有事,加紧锻炼,不要在山上乱转。还有别主动去攻击狼,拿上我送你的剑,它们不会招惹你。”孟青云继续说。
“男的还是女的。”就是突然想问,蓦地想起康肉肉昨晚也这么问过,不由脸颊一红。
“女的。”
潘玉又伸出她细嫩的魔爪,也不管别人是否在意,往孟青云的碗里又加了几勺说:“多吃点。”
“谢谢。”孟青云很诚恳的说。
潘玉回来的时候已经入夜,孟青云所在的房间灯黑着。她考虑要不要进去看看,毕竟离开了一天,他身上还有伤。但会有些纠结,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虽然只是刚认识,就是发现自己被他给吸住了,怎么也脱不开。这样不应该,毕竟她才是个刚死丈夫不久的女人。
还是敲了敲门,没有回应,或许他睡着了。想了想不应该,他是个很客套的人,敲门不醒,除非昏迷。她推门而入,点了灯,果然他的脸色很难看。摸了摸头,他醒了过来,没有发烧。
“你醒了。”潘玉说。
孟青云没有说话,只是抓着她细嫩的手,开始有些粗重,慢慢柔和起来,却没有放开。没有聚全光的眼睛散发着忧郁的眼神,却满含真情。潘玉的心不由剧烈地跳动起来,虽然她知道这是他还没有完全清醒。
“潘姑娘,你回来了。”孟青云坐起了身。
“嗯。”潘玉应了一声。
“谢谢。”
孟青云这才发现他抓着人家的手,柔若无骨,手感细嫩,这是他第一次抓女孩儿的手。一时却不知道怎么放开,怕引起双方的不自然,想怎么放开合适,没有任何私心。时间一长,更不知道怎么处理,只能等对方反应。
“不用那么见外,一切都是为了打鬼子。”潘玉说。对,一切都是为了打鬼子。
“嗯。”孟青云应了一声,在纠结要不要现在放开手。
“孟大哥是国民政府的军人?”潘玉问。她现在纠结的不只有孟青云拉着她的手不放,而是他们这样在床上坐着,实在有些暧昧。虽然孟青云起身时往后靠了靠,但还是会距离很近,甚至可以感觉到对方的鼻息。
“不敢托大,今年二十六,你叫我青云就可以。算是吧,现在我确实隶属国防部。”孟青云说,他也发现了他们的距离有点近。对方胸前的起伏,还有她的心跳。
“二十六?你确定这是你第一次来平城吗?”潘玉问。
“怎么了?”孟青云平静的问。
“没事儿,就是感觉咱们再哪里见过。”潘玉说。
潘玉有一种感觉,他就是自己儿时的那个玩伴,只是不承认。或许是因为他的身份,怕连累到他在意的人。但他肯定是忘了自己,亏自己这么多年对他心心念念。
“对了,你丈夫他?”
“鬼子进平城时,和我公公一起死在了乱枪里。我婆婆一时接受不了,也随他们而去,于是这诺大的院子就只剩我一人。”潘玉有些悲伤得说。
试图抽了一下手,没抽出来。等孟青云反应过来,要松手时,她又不抽了。他想干脆放开,又觉得现在放有些不妥,再等等。潘玉抽了一次失败后,也发现了孟青云手的松动,却没有再抽。有些贪恋,贪恋那厚重之下温柔。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在这种不尴不尬的情况下聊着,谁都不愿打破那看似不和谐的和谐。孟青云觉得这是自他出生以来,第一次说这么多话,也说不清到底为什么。潘玉赶了一天的路,渐渐有些累了,听着听着竟然睡了过去。
孟青云扶住了她,揽住了她的肩。她顺势倾倒了下来,依在了他的肩上。宽实的肩,她彻底进入了梦乡。久经沙场的老兵,这才明白什么叫骑虎难下。
……
“青云,吃早饭了。”潘玉走到孟青云身边说。
“嗯,好。”
孟青云正在院子摸那头藏獒,眉宇之间透露着不明显的笑意。而那头平日里凶神恶煞的猛兽,现在却低着头伏着耳,夹着尾巴想撒尿。
也是奇怪,这家伙平时认生的很。即使是很熟的人,如果对它的主人心怀不敬,它也会不依不饶。更别说摸它的脑袋,恐怕除了潘玉,孟青云是它在成年之后,第一敢摸它脑袋的人。
这让潘玉不由想起了初相见,藏獒面对入侵者的表现。还有野狼谷附近的狼,它们都怕他?!潘玉得到了一个可怕的结论。是怎样的实力,能让实力非凡的它们害怕到这种地步。此前竟然没有仔细想过,她是被什么东西冲昏了头脑。
“玉姐?”见潘玉站在原地不动,孟青云唤了声。潘玉年长孟青云一岁,又鼎力相助,理当叫姐。
“啊?”潘玉醒过神来,看向孟青云。
“是昨晚没睡好么?”孟青云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就来了一句。
“没,没有,昨晚我自己睡得很好。走,快去吃饭。”潘玉慌忙解释道。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