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瑶很听话的随杜锋走了,孟青云的心不由一松。这是孟青云第一次带她执行任务,她完成的很出色。又不由一紧,或许他不应该将她卷入这场血雨腥风,战争本来就不适合女人。如果不是自己,她现在或许还在电讯处待着,从始至终都碰不到什么危险,还能混得不少军功。
他避开了搜寻而来的日伪,又窜进了镇子。孟青云要将镇子这滩水搅乱,越乱对他越有利。速度是他一直的优势,再加上他单枪匹马,没有心理上的负累,那更是无往不利。
且战且走,边打边退,带着全镇的日伪遛起了弯。有时候他也会厌倦,厌倦这无休止的打活靶,厌倦这无休止的杀戮。狙击手的目标应该是狙击手,孟青云一直这样认为。
有人会以毙敌的多少,来评判狙击手的强弱。也真是可笑,一个狙击手如果把自己的对手定位为普通将士,那就像向平民举起了屠刀。
孟青云会希望柳生静云可以早点来,不仅仅是因为国仇家恨。一个人在硝烟里待太久,会慢慢习惯,也会慢慢贪恋。比起那酣畅淋漓顺风顺水的超神,更会迷醉于逆风局里的疼痛、不甘、恐惧、猥琐,还有强者回归的反击。
马革裹尸,被认为是军人最好的归宿。“文臣不爱钱,武将不惜死。”为什么是惜,而不是怕。少年读书时,读到自己喜爱的武将战死,会感觉很难受。是受了笔者的影响,文人毕竟文人,不懂武者的悲壮。一个真正的武者,战死沙场是他们的荣耀,老死家中才是真正的悲怆。
“嗖!”
一颗子弹擦着孟青云的脸就过去了,好枪法,如果不是他迷恋于爆头,这颗子弹很有可能命中。却是那样不知不觉,久经沙场的老兵对危险都会有一定评估,或多或少,更何况是身负上乘武功的孟青云。出现这种情况会有两种可能,一是对方强到可以在他面前掩藏锋芒,二是他手上还没有太多鲜血,在战场上,只能算个新手。
不管是哪一种,足见他超人的天赋。而这个人就是张变伟,那个一开始时,碰到他吓得屁滚尿流的家伙。在上阳镇与杨变伟齐名的汉奸,百姓贴切得称他们为“上阳双便”。
虽然在炮楼战斗中显得那样貌不惊人,但那毕竟是他第一次参加搏杀。张朝伟的祖上原本是猎户,到他父亲这一辈虽然下山种了地,但在青黄不接时也会有打猎的习惯。从小耳濡目染,就算只是玩弹弓,在接触到枪后,也比所有的二鬼子都强。
更何况他还有一颗有追求的心,就是立志要淋漓尽致的做好一个汉奸。即使是狗,也要做一只优秀的狗,一只有职业精神的狗。人和人的区别其实不大,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分别就在这个心上。张变伟毋庸置疑是个心强的人,只是脑子都有问题。
“嗖!”
又是一枪,这回学乖了,目标是比较好命中的身体。可孟青云早有防备,顺利得闪开了。也不能反击,他手里没有长枪,手枪的射程不够。更不能迎击,追兵太多,一但被包了饺子,死定会是蜂窝的下场。
闪进一条巷子,翻身进院,上了屋顶,准备绕过追兵。没跑多远,不巧正碰丁胖子。还是开了大技能的丁胖子,沙包大的拳头毫不留情,一闪,躲了过去。砸空的胖子带着半个屋顶进了房,孟青云不喜欢在别人背后补枪。
“八噶!八噶!八噶!……。”
气急败坏的山本宏抽了杨变伟十几个耳光,却还是不解气,蹬倒在地,又是一波猛踹。杨变伟没有丝毫愤怒,趴在山本宏脚下,不停得给人家擦鞋。
“轰!轰!轰!”
突然一阵儿爆炸声传来,火光闪亮了上阳镇的上空。是兵站的军械库,山本宏面如土色。那是要运往前线的武器弹药,晚上刚到,这下子他的前程都毁了。
“杀积极!”他拔出了指挥刀,与其刨腹,还不如战死,冲在最前面。
而从兵站窜出来的孟青云已经长枪在手,要跟对方的枪手好好玩玩。毙掉一个在大街上,往兵站狂奔的鬼子,爆头。虽然不能在敌人的屠刀下仁慈,但至少可以让他们走得不知不觉。就那么一下就过去了,也是那个鬼子上辈子积累的功德。
鬼子们反应很快,停止了冲锋,隐蔽反击。也多是瞎打一通,太突然,确定不了孟青云的位置。于是孟青云又开了一枪,还是那样的“仁慈”,一个露头的鬼子上了路。不知不觉,或许他的灵魂还在兴奋,因为看到了对方。
张变伟看到了他的位置,在正对面远处的一座小楼顶上。暗骂一声,那是他视为亲哥哥的杨变伟家,倒替人家担心起来。只觉有东西一晃,他麻利得开了枪。
好了,孟青云确定了对方抢手的位置。装起了三八式上面的布条,原地打滚,起身射击。没有考虑,没有犹豫,一气呵成。却还是留了余地,就像柳生静云当年一样。没有当面对质,也不能确定那个鬼子怎么想,或许是想留他做个伴,在没有对手的时候。
“嘭!”
大檐帽被打了出去,张变伟趴在地上,裤裆一热。如果再低那么一点,他肯定不用再回去洗裤子。
“杀积极!”山本宏又饿嚎起来。
孟青云很轻易得下了小楼,却是迎头碰上了便衣队。不由郁闷,那傻大个不仅身体强横,便衣队这追人的本事也是了得。后有追兵,前有强敌,只能上房。平地起跳,凌空借力,就上了屋顶。一阵儿的狂颠,身后跟着乱枪,却没有看到胖子。绕了一大圈,窜进了深巷。
“嘭!”
“哪里的响枪?”山本宏问。
夜色中,杨变伟站在山本宏身边,弓着腰气喘吁吁。孟青云窜进深巷逃走后,就没了人影。狂追,又是一阵儿漫无目地的狂追,现在又挨家挨户的狂搜起来。折腾,这一夜折腾,几乎把整个镇子每个角落折腾了个遍。
山本宏很后悔,后悔自己向上瞒报。如果事情一发生,就请一个大师级的高手来,也许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他现在已经确信这个对手,就是当年名震关东的“幽冥使者”。但他已经是个要刨腹的人,想再最后奋力一搏。拿起了一把三八式,他在当军官前也是一个不错的枪手。
“不知道。”现在的杨变伟心里拔凉拔凉,因为之前他回了躺家,想看看他的家人有没有被误伤。却见本镇镇长李恪在他家里,而他一晚上都在保安队。
“八噶!八噶!”山本宏扇了杨变伟两个耳光。
“山本太君,听声音好像在镇子外。”杨箫上来解围说,也是为了上阳镇百姓别再被鬼子搜绕。
山本宏一声令下,全镇的日伪浩浩荡荡得向镇外追去。包括重新振作的张变伟,一个有追求的人,就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捡了一顶鬼子的钢盔戴上,觉得至少应该顶点用。还是会很兴奋,就像一只见到主人的狗。
在这个浮世里,能碰到一直正常人很不容易。却是不乏张变伟这种脑子有点长残的家伙,给他拴根铁链,他就会奋不顾身的咬人。他们会觉得那根拴人的铁链是荣誉,自豪到无法分辨是非,还会以为是一种职业道德。
“嘭!”
枪声在旷野外显得格外的响亮,一个鬼子军官又被曝了头。尔后乱枪一阵儿,硝烟四起,手榴弹在平整的田地里炸出了一个个土坑,火光映红了一大片夜空。俨然就是决战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不明武装要光复上阳镇。
不敢恋战,一路狂颠。却不忘停下来勾引勾引鬼子,没有固定路线,边打边遛。最后山本宏看出些端倪,这是绕着上阳镇不规则得转了一圈。寻思一直这样追也不是办法,孟青云的速度是遛他们没商量。
“嘭!”
正弓着腰气喘吁吁得思考间,一颗子弹解决了他所有的烦恼。没有一点痛苦,不带走任何忧伤,比他刨腹要强得多。
再训练有素的部队没了指挥官也会乱,不然要指挥官有什么用,要战略狙击手有什么用。所以现在是孟青云反击的最佳时机,如果他带着一队人马,且弹药充裕,这次肯定就能光复上阳镇。也只是能想想,踩着鬼子炸出来的火光,再次留下一封战书,不紧不慢得消失在了夜色里。
“年轻人,让一个老人家等这么久,至少应该上来打个招呼。”一个老头儿的声音,在孟青云远走的一片树林里响起,苍劲,浑厚有力。带着一种振荡之感,是腹腔的振荡,丹田发音。与嗓子的发出的声响紧接,却没有完全融合,很像人在空阔的房间说话,自带扩放效果。
孟青云虽然感觉这片树林不对,却找不出问题所在。不详的感觉越来越重,正准备绕道而行时,老头儿发声了。就在他身边不远处,却无法补捉。试图寻找症结所在,而一切显得是那样理所当然,没有惊鸟,听不到任何异常。
“前辈,是敌是友。”孟青云还没有狂到不知长幼的地步,而且他越发觉得平城大地高人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