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上的日子,蓁蓁每日只清醒几个时辰,风寒之症本就难以一时好全,又加舟车劳顿,等船在离岸港靠岸,她已昏迷不省人事。以致他们怎么下的船,怎么上的马车,又怎么入的宫门,她竟一概不知了。
睁开眼,女医们围在她身旁。见她醒了,都笑了,说道:“皇妃总算醒了,说明药效起作用了。”这时夜翕推着轮椅过来,看了看蓁蓁,笑了笑,感激道:“这两日劳烦女医们了。”领头的女医笑道:“四皇子客气了,这本是我们的职责所在。看到皇妃醒来了,我们也高兴。说明她这一关挨过去了,接下来就要看四皇子你了。这是奴婢们配的药方,每日按这个剂量煎药,服用七天,定能药到病除。只是,相信四皇子也知道,皇妃体弱,不宜劳累,以后应小心保养,多加休息才是啊!”夜翕接过药方,送走了女医们。如花如玉、春花秋月便围了过来,叽叽喳喳地问道:“皇妃觉得怎么样?好点没有?”如花又说:“公主真真想要把奴婢给吓死。这一路,又是呕吐,又是风寒,下了船更是昏迷不醒,外面天寒地冻的,亏得四皇子一路悉心照顾,一回宫就赶忙叫来女医们替公主诊治,一连忙了两日,可算有成效了。公主,你以后可得当心点,不然我和如玉两条命也担不起啊……”
夜翕送走女医,见如花滔滔不绝,忙打断她:“刚刚女医说,她要多休息,你们别在这里杵着了,拿了药方去取药煎药。都退下吧。”服侍的人一走,北翕宫主殿瞬间清静下来,然冷气也冒进来了。蓁蓁的意识虽清醒了,但身体却忍不了殿内的寒气,她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夜翕忙替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蓁蓁心中一阵愧疚,慢语道:“真是抱歉,一路拖累你了。我没想到,自己的身子这么弱,或是许久没活动的缘故。但现在好了很多,也能看清楚人脸了,听得清楚声音了。只是有些口渴……”夜翕忙去倒茶,蓁蓁一饮而尽。夜翕笑道:“慢慢喝,别急。”蓁蓁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他果然憔悴了不少,便道:“太劳你费心了,我现在没事了,你休息去吧,我想看看书,顺便让如花如玉陪我说说话。”夜翕忙道:“我不累。你现在还是别看书了,太劳神了。饿不饿?我让小厨房给你做些吃的来。”蓁蓁想了想,答道:“有些饿了,有点想吃阳春面了。”夜翕听到“阳春面”三个字,便像得了圣令似的,兴冲冲地往外殿去了。
如花如玉这时也进来了。一个端茶,一个倒水,逼迫得蓁蓁又喝了几杯茶。如花还不忘接着抱怨:“公主以前在南宫也都好好的,现在是怎么了?不知道花婆婆在哪里,找她来治一治才好呢。这样反反复复地病着,对身体终究无益的。”如玉却道:“好在公主现在安然无恙了,女医不是说了嘛,吃一周的药,安心静养,不就好了吗。姐姐,你也忒耸人听闻了吧。”蓁蓁因笑道:“多谢你们两个了,一路陪着我。我原不知道北城天气这么恶劣,现在才十月,就这么冷。等真正入冬了,可怎么是好。你们两个不要只顾着看我,自己也当心点。你看你们,外面天气这么冷,还穿得这样单薄,也不怕着凉。”如花随口应道:“不怕,我们在殿内有火炉,一点也不冷。公主看,那边几个都是四皇子为公主准备的,咱们尽量不出门,就没事了。”蓁蓁纳罕道:“真是难为他这么细心。”如玉忙道:“是啊,四皇子对公主没话说。我和如花都看在眼里呢。这两日都是四皇子在一旁照料公主,公主倒是睡了两日,他却一刻也没闭眼呢。”蓁蓁无奈一笑,说道:“就你们喜欢替他说好话,我哪里说他不好了么。”如花咧嘴一笑,反问道:“公主虽说没有埋怨,但也没有称赞啊!四皇子照顾公主有加,公主还没向他致谢吧。”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聊着聊着,天色便渐深了。春花秋月端来药汤,夜翕也端来热腾腾的阳春面。蓁蓁一一吃下后,天就彻底黑了。这里现在昼短夜长,所以天黑得早。不知是不是这两天睡过头了,此时蓁蓁精神却甚好。她一再要求夜翕拿书过来给她解闷,夜翕见她气色好了不少,才勉强拿了一本过来。蓁蓁一看,却是一本《孙子兵法》,记得陆离非常喜欢读这本书,但也因为这本书,让他走进了沙场,失了边城,以致……
夜翕看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封面,便问道:“是不是不喜欢读这本?不然我替你换一本。”蓁蓁忙阻断道:“不,不,就这本吧。我从来没有看过,看起来很有意思的样子。”夜翕笑道:“那你看吧,我让春花秋月把火炉挪过来一些,你若觉得还是冷,我再命人去给你多添几个火盆。”蓁蓁点了点头,他又道:“现在我要去父皇那里一趟,晚些回来,你若困了,就先睡吧。”蓁蓁又点了点头,他关好门,便消失在夜色中。
春花秋月果然进来搬火盆,火苗在盆中跳动,闪烁迷人,散发出暖暖的火光,照得殿内通亮通亮,跟白天似的。安置好火盆后,春花问道:“皇妃觉得这个距离怎么样?”蓁蓁忙说甚好,辛苦了,你们都去歇息吧。两人得了命令,一一退下。
不一会儿,如花如玉又进来了,手里皆拿着紫色的精美帘幕,后面还跟了几个小太监,抬着两个小箱子。蓁蓁便问:“你们这是做什么?”如花忙解释道:“公主,这是四皇子让人从内务府送来的,说是挂在房中,可以御寒,有个名字,叫什么……什么帘。”如玉笑着解释道:“我们手里拿的是却寒帘,用鸟骨制程,可以抵御寒气入侵。还有他们拿的这些箱子,里面是珍珠,串起来就可以制成连珠帐,挂在床上,一来赏心悦目,二来怡情养性。”蓁蓁忙问:“这些东西这么珍贵,内务府怎肯送过来?”如花如玉皆摇摇头,表示不清楚。她看着这些东西,有种不好的预感。夜翕向来不得北帝疼爱,北翕宫的日用皆以简单朴拙为要,从不过分显露奢华。如今他从哪里弄到这些东西?还要明目张胆地挂在主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