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程之日到了。
蓁蓁再次回望南宫,所有过往皆被眼泪遮蔽。陆离和晚晴没有来送她,只有母后还有几位姐姐,依礼送别。夜翕迅速上了马车,也把她拉上马车,还喋喋不休道:“别磨叽了,还要赶路呢。”
蓁蓁倒没有不舍,只是心中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上次离去,她还有以一个公主的身份;这次离开,她又是谁呢?南帝南后将这个秘密隐藏了一辈子,她也要带着这个秘密入墓吗?如果她不是七公主,那又是谁?陆离没有告诉她,她更不知道自己究竟来自哪里,前方又有什么等待着她。
夜翕见她一直愁容满面,笑道:“既然都已经离开了,就不要再恋恋不舍了。来,开心点。”蓁蓁像没听见似的,望着窗外转眼即逝的云朵。他扳过她的脸,正色道:“外面有什么好看的,我正在和你说话呢,你听见了吗?”蓁蓁尴尬问道:“你刚刚说什么了?”夜翕敲了一下她额头,指责道:“你能不能认认真真听我说话?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既然我们已经离开南宫,你就不要再想着那里了。你要知道,北宫,才是你的家。”蓁蓁无奈地点点头。
一路舟车劳顿,外加心情抑郁,没过三天,蓁蓁便病倒了。等一行人好不容易上了船,海上却风雨交加,船逆风而行,速度比平常慢了一半。蓁蓁上船以后更是呕吐不止,身体愈加虚弱。如花如玉急得找出所有花婆婆开的药方,一一校对,却没有一味药奏效。
这日,船已在海上航行了三天,外面仍旧风雨大作。船舱内,蓁蓁刚吃了几口药,又全部呕吐出来。如花哭道:“公主是怎么了?”如玉安抚道:“公主再忍忍,等船靠岸了,就好了。四皇子正在想办法,联络沿岸的医馆,等找到合适的,就给公主看病。”蓁蓁苦笑道:“何必如此周折,也不是什么大病。上次去北城的路上不也是呕吐么,后来也好了,无碍的。”如花却叫道:“公主还说无碍,你看看自己,都消瘦成什么样了。这几日,滴水未沾,药吃了又吐,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如玉皱眉道:“姐姐,四皇子不是在想办法了吗?你不要在这里吓唬公主了。”
不一会,夜翕便进来了。如花如玉识趣地退出去,只留下他二人。蓁蓁无力地笑道:“你怎么又来了?快出去吧,这里药味重,怕熏着你了。”夜翕不言不语地走到她身旁,将她袒露在外面的手臂往被褥里塞了塞,又摸了摸她额头,皱眉问道:“今日好些没有?”蓁蓁只回答道:“好多了,你不必担心。”夜翕却道:“我看你气色越来越差了,船不能再前行了。今晚我们靠岸停歇,这附近有一个海岛,岛上有些医士,我带你去那里看病。”蓁蓁却摇头道:“不必这么费心了。过几天自然就好了,你放心吧。”
夜翕见桌上还剩半碗药,又看地上吐了许多,知她又不肯吃药,便端了药汤,命令道:“每日都不吃药,病么能好?来,把药喝了。”蓁蓁苦笑道:“没用的,喝了还是会吐。你别管我了……”夜翕不理会她,自己猛灌了一大口药汤,捧起她的脸,便亲了下去,唇齿纠缠间,药汤苦涩地呛入她的喉咙。又是这个方法!她惊慌失措地看着他,拼命摆头,却被他一把捉住。夜翕直勾勾地看着她,呵斥道:“不要闹了。你想死吗?”她颓然地倒在他怀里,他滴下泪来,又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说道:“对不起,我太着急了。待会船靠岸,我就带你去看病。”蓁蓁疲乏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死了又何妨。”夜翕瞪了她一眼,叱责道:“从南宫出来,我就发现你不对劲。你说,到底是为什么?难道我待你还不够好?你就一定要待在那里才开心,是吗?”蓁蓁苦笑道:“你想多了。生死有命,我本来就体弱,连日劳顿,自然吃不消,这又与南宫何干。”夜翕恼怒道:“既然如此,你就给我好好养病,好好吃药。我不准你这样。”
船果然靠岸了。夜翕带着她去了一家医馆。蓁蓁此时已经气息奄奄,她看不清楚眼前人物,只觉得头脑一片昏沉,提不起精神来。不知道夜翕和那医士说了什么,又不知道他们给她喂了什么,她就昏死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蓁蓁睁开眼便看见夜翕躺在她身旁,一脸倦怠。她稍微有了些力气,便坐了起来。打量了一下四周,不过是间窄小的陋室,摆着一些草药和医书。
夜翕感觉到动静,也醒了,他见她气色恢复了不少,顿时笑了笑,说道:“果然还是有效的,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蓁蓁难为情道:“感觉通顺多了,呼吸也顺畅了。这里是哪里?”夜翕笑道:“这里是离岛,我们在一家医馆里,这里有位神医,江湖人称‘离世同’,因早些年我来过这里,与他有些交情,恰巧这****也在岛上,便请他为你治病。他开的药果然有效,你昨天吃了,便睡了整整一晚。”蓁蓁不好意思道:“真是麻烦你了。”想起昨日之事,她又不禁红了脸。夜翕打了一个哈欠,困顿道:“你还知道麻烦。看看你昨日是怎样?有时候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蓁蓁只得笑道:“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没齿难忘,来日一定涌泉相报。”夜翕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我不要你涌泉相报,你只要乖乖听话,我就谢天谢地了。对了,既然这药方奏效,我去开些药来,带了上路,我们行走了十来天,还没走一半路呢。你身子弱,更不能拖了,我们要赶紧回到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