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天气阴晴不定,风浪来了又走,走了又来。蓁蓁服了几天晚雨送来的药,身体稍稍好转,但整个人依旧疲乏不已。还好一路上有晚雨精心照料,还有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奇方妙药,不然她一定死在西海上。
这日风和日丽,蓁蓁趁着身体好些,随如花如玉出舱看西海风光。只见海天一线,被几抹淡蓝连成一片,她就像跌入了蓝色梦幻中。船在海上摇晃,她也沉醉在梦里。晚雨在一旁看见她难得露出笑脸,自己也笑了,说道:“不知道是谁前几日还要死要活的,现在可不后悔了?”蓁蓁怒视道:“就你说不出好话来。”晚雨又笑道:“只怕到了北城,你连我这不好听的话都听不到了。陆远说了,今日我们便可以抵达北城帝都。船马上就要靠岸了,这一路的颠簸也要结束了。”说着说着,他也说不下去了,只遥看着远方,不言不语。蓁蓁因笑道:“所以马上你也解脱了,回去也好复命,说公主没有死在路上。一路辛苦你了。”晚雨气道:“这船不没靠岸么,还有半日时辰呢。”蓁蓁顿了顿,并不接话,看了一会海,便回舱去了。
果然不到半日,船就泊岸了。一路走走停停,从南城到北城,他们竟走了近一个月。眼下已是六月天气,这里却肃冷异常。眼前已无南城的花花草草,岸旁只耸立着两排杨树。人也极少,船只不多,稀稀落落地停在海边。沙子倒金黄一片,但衬得越发凄凉。天空是一望无际的白,几乎没有云,太阳只懒懒地靠在海上,几缕残阳挂在海上,一片萧瑟之景。
陆远告知众人已到北城离岸港,接下来再乘马车,一个时辰便能到帝都。蓁蓁木然地点了点头,说了一句辛苦了,便同如花如玉上了马车。不料马车行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蓁蓁掀帘一看,外面一片刀光剑影。晚雨、陆远等正和一伙黑衣人拼命厮杀。她想,怎么突然来了刺客呢。尚未想清楚时,便有人闯入了马车中,只单手拿刀架在她脖子上,威胁道:“跟我走,不然要你的命。”如花如玉见了,只拼命尖叫,蓁蓁顺手便拿起腰间的匕首,冲那人的手臂狠狠地刺去。那黑衣人痛的叫了一声,蓁蓁又顺脚一踢,将他踢出马车。
这时晚雨也赶过来了,仔细打量了一下,见她没受伤,才道:“待在里面别出来,外面交给我们。”蓁蓁点点头,晚雨便在马车四周与黑衣人搏击。蓁蓁看见对方招招致命,心中惊恐万分。她想,还没进皇城,便已凶险万分,去了还不知道怎么样。这北城大概真是她命中的劫难。
过了一会,那边的黑衣人已经全部被击退,但这边的将士也有死伤,陆远淡淡道:“公主请安心,现在已安全,我们继续赶路吧。”晚雨也冲她点点头,蓁蓁便答好。因为遭遇刺客,行程有所耽搁,到了北城皇城之时,天已经漆黑一片。又加舟车劳顿,蓁蓁现在已是身心俱疲。
陆远只把她送到宫门口,见有宫车过来接应,便告辞,说他要回去调查今日刺客行刺之事,另外还要向北帝复命。说完,便带着一行将士往西边去了。蓁蓁和晚雨又上了宫车,宫车在北宫里绕了几圈,黑漆漆的也看不清楚眼前光景,只见宫车停在一僻静庭院前。领路的宫女便说,这里是北梨院,请公主今夜在此好好歇息,明日再面见陛下。
一切都安顿好了之后,晚雨才来敲门,问道:“公主睡了没有?”蓁蓁应了一句没有,他就进来了,面带忧虑。蓁蓁便问:“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受伤了?”晚雨摇头笑道:“只是明日之后,我也要回去了。有些不放心,所以来嘱托你几句。”蓁蓁忙问:“你想说什么,说罢。以后可就没机会了。”说到这里,她自己也语塞了。晚雨便道:“我今日把你安全送到这里,并不为别的,只想让你安全抵达北宫。这北城虽离南宫万里,但只要你好好的,就有机会回去。我知道这次和亲,并不是你自愿的。我们皆身在帝王家,有太多身不由己。就像我当日,原本一心想娶你为妻,没想到阴差阳错,娶了你的姐姐。如今想来,当初应该更坚定些,不然也不至于沦落到今天这个下场。”蓁蓁忙打断道:“四姐姐人也是极好的,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既然你们已成婚,就善待彼此罢。她也许就是你此生的归属,而我,也有我的归属。各自安好吧。”晚雨听了无奈一笑:“好了,这个就不说了。说说以后吧,我之前问过你,可了解北城的四皇子,你不肯听我说。今日请耐心听我一句,我曾与他也有过一面之缘,就是两年前在太子殿下的生辰宴会上。我见此人桀骜不驯,心思深沉,断不是亲和之辈,并不好相处。”说到这里,他又自嘲了一句:“不过你也不必太担心,只是心里留意着便是。如果这里有人敢欺负你,你修书一封,我一定来接你回去。”前面的话,蓁蓁倒没听进去,只是最后这一句深深地戳中了她的心事。她含泪道:“谢谢你。我一定好好的,你回去了以后帮我带话给父皇母后,说我在这里安好,请他们无需挂念。”晚雨又道:“那你哥哥呢?”
说到陆离,她心中有千言万语,到了此时却无语凝噎了,只道:“无话。”想了想又道:“晚雨,认识你,真好。”晚雨听了,心中五味杂陈,脱口道:“其实你有机会的。”蓁蓁问道:“什么机会?”晚雨忙道:“和我一起离开这里,我们浪迹天涯,不问世事,不管国仇家恨,只过自己的逍遥日子,你说好不好?”蓁蓁听罢,如同五雷轰顶,惊恐道:“晚雨,你在说什么呢。”晚雨又道:“我是认真的。反正你也不想待在这里,不如一走了之……”还没等他说完,蓁蓁便给了他一巴掌,她咬牙道:“如果可以这样选择,我就不会来这里了。既然来了,怎么会一走了之?晚雨,我以为你变了,没想到还是这么幼稚。难道你要我弃南城于不顾,弃我父皇母后于不顾么?”晚雨顿时脸上作烧,恨恨道:“你这么顾全他们,又有谁顾全你?”说完甩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