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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们终有长大的那一天

直到林陆离十五岁生辰的前一天傍晚,林蓁蓁才满意地放下手中的剑,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为了给南城这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哥哥庆寿,她可是费劲心思地准备了这份寿礼。比起三姐姐的《雪飞舞》、四姐姐的《潇湘曲》、五姐姐的《清平调》以及出了阁的大姐姐和二姐姐进献的奇宝珍玩,蓁蓁凭着十二年来吃喝玩乐的岁月空填,琴棋书画竟没有一样拿得出手。一开始,她还不知道紧张,如果说林陆离是南城第一宠,那绝对没有人敢跟她争第二。林蓁蓁是南帝最小的女儿,受尽了帝皇、帝后的宠爱,在南城境内,除了她母后,还没有哪一个女子的殊荣有她高。所以,一来想着自己序齿排后,宴会那天不会有人把目光放在她身上,她的存在可有可无;二来想着自己也算是父皇和母后的掌上明珠,也没有人敢对她不敬,她的贺礼是什么根本无关紧要。此般自我心理安慰后,蓁蓁更是肆无忌惮,照样过自己潇洒快意的日子。

但是林陆离不满了。

他不满的理由在林蓁蓁看来极为不可思议:“从小到大,蓁妹妹哪一个生辰日不是我陪着,如今长大了,妹妹却不肯赏脸,送哥哥一个像样的礼物。”她只得咋舌求饶道:“也不是我不赏脸,只是实在技不如人,陆离哥哥忍心我当众出丑么。再说,有三姐姐、四姐姐和五姐姐的歌舞伴奏,你的辰宴定会热闹非凡。你就饶了我吧,好不好?”林陆离听了,皱眉反问道:“我也知道你在琴棋书画上的功夫不如几位姐姐,但听说这些年蓁儿的剑术在花婆婆的悉心教导下进展很大,我相信父皇母后同我一样想见识见识,寿宴那天为我舞剑一回如何?”

听他这么一说,蓁蓁倒想起来自己确实还有这么一技之长,只得挠头道:“虽说如此,但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还恐怕被那些皇亲国戚笑话去了呢。只是,蓁儿除了这个,也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拿出手的。如果陆离哥哥不介意,我就只有献丑一回了。”“是了,这才是我的好妹妹。”陆离一边说一边笑,蓁蓁也自然而然地笑了。

那还是南城的晚秋季节,天气乍寒还暖,秋阳如火,洒在南宫的琉璃瓦上,一片金碧辉煌。林蓁蓁十二年来过的日子便如同这南宫秋色,亮得发光。她知道,在这南宫中,她之所以能够安然自乐,除了有父皇母后的庇护,还有就是林陆离对她无微不至的呵护。虽然她只比他小三岁,但他似乎早早地就承担起照顾她的重责。姐姐们虽然也都是血脉至亲,但毕竟年龄搁在那里,自从大姐姐、二姐姐出阁以来,另外三位姐姐的亲事也被提上日程。林蓁蓁对男女之事还不甚太懂,与姐姐们聊天常常话不投机,所以她更愿意一个人待着。练练剑,打打鸟,日子过得飞一般。

话说林陆离是南帝唯一的儿子,也是南城公认的帝位继承人。帝皇和帝后是老来得子,才有了他,他出生的那天,五彩祥云镶嵌南宫天幕,南城举国上下欢庆。反倒是林蓁蓁的降生,据说众人的反应平淡无奇,没有任何史书资料可记载。也是,南宫中已有五位公主,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也不少。但也奇怪,帝皇帝后却甚宠爱这位小公主,并令林陆离时常亲自陪同教导。陆离虽为帝皇独子,但行为不偏不僻,温文尔雅,见识也皆在蓁蓁之上,所以她也愿意尾随他,两人每日里嬉笑玩闹,竟把偌大的南宫游走遍了,哪里又开了芙蓉,哪里又谢了桃花,他们心里一清二楚,并且乐此不疲。正是在陆离的陪伴和保护下,蓁蓁远离了宫廷是非争斗,南宫就像是她心中的桃花源,她愿一辈子不出去。

不知不觉,时光偷换,马上就到了林陆离的十五岁生辰。林蓁蓁心里清楚,十五岁对一位南城皇子意味着什么,陆离马上要踏入成人的世界了,匡扶天下的重担也将落在他身上,他会像父皇那样,为了南城的和平与安危日夜战战兢兢,呕心沥血,那么高贵却又那么孤独。

她看着远方的残云,又看看一旁沉静如水的陆离,心想:要是我们能永远这样,就好了,也许没有长大,也就没有烦恼,没有天下,也就没有孤独。倏忽“嘣”的一声响把她拉回现实,映入眼帘的是陆离那张灿若明霞的脸,他笑道:“傻丫头,想什么这么入神!”“也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以后……陆离哥哥十五岁生辰之后马上要行冠礼了吧?”蓁蓁呆呆地问道。陆离听了锁眉不语,只静静地看着远方。她又自语道:“姐姐们一个个都要出阁了,听说哥哥行冠礼后,父皇母后就要开始着手封太子事宜了。真希望哥哥的十五岁生辰日慢些来啊……”陆离道:“蓁儿可知,这些年,父皇母后日渐衰老,身体也大不如从前了。”蓁蓁点了点头。陆离接着又道:“所以,蓁妹妹也要懂事了。”她听了陆离的话,顿时感到莫名的伤感,说道:“我知道。花婆婆跟我说过,父皇和母后年事已高,终有一天陆离哥哥要替他们担起南城的天下。但无论如何,我都支持你!”林陆离听罢淡淡一笑,说道:“其实,这天下并不是我想要的……不过蓁儿放心,不管怎样,我都会守护你。但是,你要好好练剑,不仅为了过几日的寿宴,还为了你自己。好吗?”“我自己?”蓁蓁疑惑道。“是的,我有信心守护你,但是只怕哪一天你同大姐姐、二姐姐一样,出阁了,那时候恐怕还得靠你自己……”说到这里,蓁蓁明显感觉到陆离的神情越来越落寞,缥缈得就如同天边的霞光,她抿嘴笑道:“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而且我不一定要嫁人,像这样永远待在南宫也挺好的。”陆离噗嗤一笑道:“傻丫头,你想留没人敢赶你,就怕留不住你,因为我们终有长大的那一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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