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老天爷!
如果不是周围一群人的话,谢钦就跳起来了。原本快虚脱的身体登时经脉通畅,整个人都活了。他转身往体育馆外面蠕动,汹涌的人群似乎都不那么拥挤了。
一年四班在教学楼二层,谢钦走到地方,笑容满面地推门进去,教室里学生寥寥,都在盯着手机。
他正准备找个不起眼的位置坐,忽然发现每张桌上都贴着写有名字的小纸片。
不是吧,座位已经分好了?但愿我的位置不会太靠前。谢钦挨桌找自己的名字,最后在第四行中间找到了。
他坐下来,冲旁边的寸头男生点点头,对这里很是满意,不前不后,不靠墙不靠窗。
“你好!我叫王超人!”寸头男生热情地说,“以后我们就是同桌了!”
真是简单粗暴的名字,谢钦点点头:“幸会,我叫谢钦,金字旁的钦,多多指教啦。”
两人握了握手,前座一个男生听到他俩对话,转过头来大声道:“我叫吴恪!”
“吴克?光头?”谢钦看看他脑袋上的青茬,倒是名副其实。
“是竖心旁的恪啦。”吴恪摸着脑袋咧着嘴笑。
两人又聊了几句,其他同学也陆续来了,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走进教室,自我介绍姓常,是四班的班主任。
常老师开始点名了,谢钦听着听着,上下眼皮厮打起来。
过了一会儿,银时挥舞着洞爷湖冲了过来,咧着大嘴念念有词:“欢迎各位同学来八十四中就读,我是蔡校长。”
咦?银时的声音怎么如此苍老?听起来都快古稀了。
“……本校宗旨是寓教于乐,希望各位同学尽快适应……”
……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咦?银时怎么会发出电子音?自带鬼畜?谢钦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浑身一震,坐了起来,顿时感觉身上承载了整个班级的视线。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谁的手机在响?声音还这么大?谢钦正纳闷儿呢,就见王超人和吴恪一脸吃惊地看着自己,更纳闷儿了,你们看着我干嘛?又不是我的手机。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嗯,铃声倒是跟我一样。
嗯?跟我一样?
谢钦头皮发起麻来,低头一看,裤兜正发出荧光。
我擦!我的!!!
谢钦立刻摁掉手机,抱头趴下,妄图以此来挡住大家的视线。
忘调静音啦啊啊啊!!!
“某些同学,刚开学收敛一点。”常老师没有点名,也没必要点了。
谢钦开始虔诚祈祷脚下的地面能裂开一条缝。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谢钦挺身坐了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摁掉了手机。
常老师的表情变得非常微妙。
这谁打来的!不知道我接不了吗!谢钦掏出手机看来电号码,是:王叔叔。
是房东!谢钦的满腔怨愤顿时烟消云散,他打电话来干嘛?
房东的电话不能无视,但现在又不能出去接,谢钦思前想后,只好在众目睽睽之下发了个短信:非常抱歉,现在不方便接电话,一会儿给您打回去。
发完短信,抬头见常老师脸都黑了。
“叮!”短信提示音响起。
谢钦颤抖着掏出手机,王叔叔回了个:“OK!”
常老师……他已经不敢去看常老师的脸了。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蔡校长终于讲完了。
“谢钦,你真是……”旁边的王超人斟酌了半天用词,最后竖起大拇指,“……勇敢啊。”
直接说我胆大妄为不就得了,谢钦谦虚地回应:“过奖过奖。”
王超人露出一个“你以为我这是在夸你吗”的表情。
“哥们儿真是太拽了,混哪一路哒?”吴恪一脸钦佩地转头来。
谢钦哭笑不得。
常老师又说了几句,提到四号军训,让大家做好准备,期间多次向谢钦投以意味深长的视线,令他坐立不安。
放学的时候,吴恪回过头来,神秘兮兮地对谢钦说:“我想到一个好主意……”
“什么主意?”谢钦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今天此类预感都很准。
“以后叫你铃声哥好了!”吴恪一脸得意,显然对自己的想法很是满意。
谢钦顿时目瞪口呆。
王超人大笑三声:“好,我看行!”
这也有帮腔的?!谢钦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开学第一天就得个外号,这叫什么事儿啊!
“拜拜了您呐,铃声哥!”吴恪飞也似地跑了,声音倍儿大,引得同学们纷纷侧目。
谢钦预感这个外号将会在班里流行起来,顿觉浑身无力,跟王超人道别,慢吞吞地往门口走去。
“谢钦!”
到了教学楼外,有人叫他。
回头一看,是两个女生,其中一人看着有些眼熟。
谢钦想了一下,惊道:“刘婉?”
刘婉是他的初中同学,两人聊了几句,谈起如何考上的,谢钦就想起了自己的好运气,本来分数还差那么一点,没想到居然吃上了指标,现在还觉得难以置信呢。看来初三那阵点背是有原因的,攒人气嘛。
刘婉又跟谢钦介绍旁边的女生,叫芦小鱼,是五十三中二班的。
两人又聊了几句,刘婉说:“下次再聊吧,我们先走啦。”
“嗯,拜拜。”
“对了,谢钦。”刘婉好像想起什么,“给你一个小建议哟。”
“什么呀?”谢钦问。
刘婉促狭地眨眨眼:“以后最好把手机调静音。”
哦,谢钦恍然,是因为刚才手机铃声的事儿……诶?等会儿!她怎么知道的?!他瞠目结舌起来:“你、你、你也是……四班的?”
“是呀,”刘婉笑道,“我们就坐在靠窗的位置。”
好家伙,竟让老同学看了一场闹剧,谢钦扶额,地缝呢?地缝在哪里?
“拜拜啦,铃声哥!”刘婉拉着芦小鱼跑了。
“唉……”谢钦长叹一声。
“喂,小谢啊,刚才为什么没接电话?”
为什么刚才给我打电话!把我害惨啦!王叔你赔我精神损失费!至少房租打五折!
然而,这只是谢钦的脑内咆哮而已,这事跟人家半点关系没有,于是满腔愤怒从嘴里涌将出来就变成了:
“对不起王叔叔我刚才有事……”
不能说出来,太丢人了。谢钦憋得顿足捶胸。
“哦,这样啊。”房东笑呵呵地说,“是这样的,人我都找到啦,你今天就可以入住!”
谢钦一听,心情立刻多云转晴,挂断电话,他先去附近饭馆吃了一顿,然后回家收拾行李。
下午一点多,他顶着大太阳来到公寓,这地方是和老妈一起找的,因为家离学校实在太远。这个公寓附近有好几所高校,因而主要面向大学生群体。两人看好一个是四人的合租屋,当时缺人,原以为还要等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成了。
爬到五楼,房东已经等在那里,谢钦付钱拿了钥匙。
租房东西朝向,两室一厅,卧室两张单人床,只有北屋的床位空着。谢钦拿着行李过去,整理了一下,收拾完,又支起笔记本上了会儿网。
到了傍晚,谢钦打算出去走走。
下楼的时候,一个家伙低着头冲了上来,谢钦躲闪不及,肩膀被狠狠撞了一下,身体被冲劲儿带得一个趔趄。
谢钦疼得皱起眉头,大声道:“我说你看着点路啊!”
“不好意思,我有急事……”那人扶着自己的肩膀抬起头来……
咿——!谢钦一下子靠在了扶手上,这家伙的眼神好凶!
是不良少年么?谢钦心里嘀咕,他不想跟对方起争执,便侧身避开快步走下楼梯,低声说道:“以后小心点啊。”
“抱歉抱歉!”凶狠眼一边道歉一边跑了上去。
以后要跟这种家伙做邻居啊……谢钦心里有些忐忑,揉着肩膀下了楼。
他溜达到东安路的步行街,夜市刚开,他在一个“韩记炒饭”的摊位买了份炒饭。炒饭旁边是一家麻辣烫摊位,几个人在涮串,大音响一直单曲循环《最炫民族风》。
继音乐烧烤之后又有音乐麻辣烫了么?
谢钦实在被吵得闹不住,快速解决晚饭,跑去了附近的青年广场,就见一大片大叔大妈正随着《最炫民族风》跳交际舞,把他震得呆立当场。
回去的路上,谢钦感觉整个人都“药药切克闹”了。
走着走着,谢钦看到站着两人,待走近了,他们转头看了过来,两人一个青年一个中年,长相都是扔到人堆里就找不着的那种。
他们的眼神有些奇怪,谢钦愣了一下,但也没多想,快步经过两人,往合租屋走去。
不一会儿,身边有人经过,谢钦一看,是那个大众脸中年人。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就见青年慢悠悠地走在后面,边走边摆弄手机。
回合租屋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大道,有点绕远,另一条是个小巷,出去就是公寓楼下。
谢钦图个近路,直接进了小巷,里面很暗,没有路灯,唯一的光源是楼上的灯光,仅仅只能看清路面不致摔跤而已。
小巷里一个人也没有,谢钦走着走着,就感觉后脖颈凉飕飕的,可能是晚风吧,毕竟是初秋。
凉意忽然加剧了,谢钦摸了摸后脖颈,感觉有些不太对劲,这凉意不像是因为换季,反而有点像半夜玩恐怖游戏时在下个转角遇到爱的预感,是对危险和未知的恐惧本能。
……是错觉吧?我什么时候这么神经兮兮了,搞得跟看完鬼片不敢上厕所的胆小鬼似的。
谢钦正给自己打气,身后忽然响起“叮”的一声。
他顿时惊了,差点蹦起来,回头一看,只见不远处的墙上插着个金属物体,长约三寸,呈尖锐的三角形,尾端系着一条红色的绸子,迎风飘动。
“……苦无*吗?”谢钦自言自语,抬头看了看,心想会不会是哪个熊孩子丢下来的玩具。
(苦无,日本忍者装备的一种小型武器,常在动漫中出现。)
“那叫阳手镖。”
谢钦刚想松口气说句一场虚惊,一个有些愠怒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
“哎呀呵!”
这下谢钦真的跳了起来。
回身一看,就见一个中年男子迎面走来,正是刚才见过的大众脸。
这人从哪冒出来的?我刚才怎么没看到他?
谢钦惊疑不定地看着大众脸,就见他忽然扬起右手。
这是要跟我打招呼?谢钦更疑惑了,正琢摸要不要回礼,就见大众脸右手猛地往下一压,接着自己身前就响起叮的一声,低眼一看,第二枚阳手镖正插在脚下。
“乖乖站着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