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钦忽然想起件事,探头问刘家鹏:“哎,你那双人床蚊帐怎么处理的啊?”
刘家鹏苦笑一声:“我费了些功夫,但好歹还是给安上去了。”
众人抬头看看刘家鹏的床位,还真安上去了,于是围着那一堆被折叠得奇形怪状且薄厚不均的纱网纷纷夸奖刘家鹏:你可真聪明。
对此,刘家鹏很认真地回应:“蚊帐能有用吗?”
“把蚊帐的每一个角落都掖好应该是没问题的。”王超人说完,上下打量起了刘家鹏的蚊帐,轻轻叹了口气,言外之意是:至于你么……
洗脚归来的丁毅雄听到他们的对话,补充了一句:“没带蚊帐的某人可真要保重喽!”
他话音未落,寝室里又飘起一股浓浓的薄荷香气。
原来是张志朝在往身上抹风油精,他见众人看过来,笑了笑道:“上层保险,总比什么都没有强吧。”
王超人吸了吸鼻子:“……可你这层保险上得有点过于浓了。”
寝室忽然一片漆黑。
安静了一会,刘家鹏的声音响起:“范教官是提到过九点准时熄灯,我还以为是让咱们手动关,原来是直接拉电闸啊……”
然后是张志朝的声音:“还真是分秒不差……”谢钦注意到他那边自熄灯起就亮着荧光。
“快把手机关了!教官要来查房的!”王超人斥道。
“等会等会,我先调个闹钟,”张志朝低声回应,“五点半吹起床号,还得马上下去集合,不提前醒过来不行啊。”
众人心道他说的是,于是八个床位都亮起了荧光。
吴登的呻吟忽然响起:“脚对头这种奇葩排列是谁发明的……”
王超人:“嘘!”
吴登还在呻吟:“……张志朝啊,你怎么在脚上抹了那么多风油精……”
“呼呼……”张志朝打起了呼噜,他是真的睡着了。
吴登小声骂道:“你丫睡得也太快了吧……!”
“吴攀别说话!”王超人斥道。
吴登有气无力地纠正:“…我叫……吴登……”
诶?不是吴攀么?众人正纳闷儿,忽然听到走廊那头隐约有脚步声传来。
“嘘!”“王超人急道,“有人来了!”
寝室里安静下来,大家竖起耳朵,果真有脚步声,而且还是刻意放轻的那种。过了一会儿,脚步声消失了,过了一会儿,又响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又消失了,过了一会儿又响起来,越来越近,到了二〇四寝室门外,消失了。所有人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屏息静气。
过了一会儿,范教官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几个,出来!”
二〇四众人闻声一个激灵,心说不会吧,这都能发现?正当大家自认倒霉,准备下床出门时,外面忽然响起稀稀拉拉的脚步声。
然后是范教官的声音:“这么喜欢说话?那就在外面说个够!到十二点之前你们就站在这说话吧!”
二〇五众人垂头丧气的声音响了起来:“是,教官……”
脚步声渐渐远去,二〇四的大家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屏声静气。
范教官离开后,外面有人说话,好像是大胖子鲁成虎的声音:“吴恪你个坑货!都怨你!都怨你!”
吴恪的声音:“你也说话了好伐?”
鲁成虎的声音:“那是你跟我搭话我才回答的好伐!”
一个同学的声音:“吴恪你还敢狡辩!大家扁他!”
乒乒乓乓的声音传来,然后是吴恪的讨饶声:“嘿嘿,哥几个,有话好好说……哎唷…轻点,鲁成虎!明明你也有份!……哎唷…!我错了我错了……哎,哎,别打脸啊……”
你该啊!二〇四的众人窃笑不已,不一会儿,大家便在二〇五众人的内讧声中沉沉睡去。
谢钦又回到了租房,陈同方正坐在对面玩笔记本,还让他一起玩,谢钦机智地拒绝了,陈同方又哄他去买夜宵,还以不用陪玩利诱。
谢钦大喜:“此话当真?”
陈同方爽朗一笑:“君无戏言!”
谢钦忽略他有占便宜的嫌疑,问:“想吃什么?”
陈同方大声说:“方便面!”
谢钦又问:“对牌子口味有什么要求吗?”
陈同方一脸激动:“我要唐帅博红烧牛肉面大食桶!”
哦噗!谢钦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过去,直勾勾地看着陈同方,反问:“你说你想吃什么!”
陈同方一脸激动:“唐帅博红烧牛肉面大食桶!不是那个我不吃!”
“好吧,哪里有卖?”
陈同方笑得很灿烂:“附近超市!”
“好吧好吧,”谢钦走到门口,弯腰穿鞋,“我这就去买。”
陈同方在后面喊:“记住是唐帅博红烧牛肉面大食桶!”
嗯,唐帅博红烧……说着真累嘴,谢钦开门下楼,穿过小巷,走着走着,就听前面响起“叮”的一声。
“咦?”谢钦抬头一看,见墙上插着个金属物体,长约三寸,红色绸子迎风飘动,心说这东西看着眼熟啊,嘴里自言自语,“……怎么又是这东西?”
身后传来一个愠怒的声音:“那叫——”
“——阳手镖,是吧?”
谢钦边说边回头,就见大众脸大叔走过来,一脸错愕,下意识点点头:“呃,对,是叫阳手镖。”
大叔说完又有些不服气,扬起左手,对谢钦说:“你知道阳手镖怎么用吗?是这么用的——”
谢钦心说好家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又来一遍,但套路我都知道了,当即回答:“左手下压丢出去。”话音未落身前叮的一声,第二枚阳手镖出现在脚下。
大叔两次被他抢白,脸色铁青,左手一扬,第三枚阳手镖出现在手里,厉声喝道:“乖乖带着别动!”
谢钦还真就乖乖呆着没动,只见大叔说完就丢出飞镖,飞到他身后去了。
我说让我乖乖别动呢,瞄准是吧?谢钦斜眼看他,只见大叔因为三发没中,脸都黑了,便果断掉头,捡起一枚阳手镖,往小巷另一头跑,以免被恼羞成怒的大叔逮住打一顿。
“别跑!”大叔大概是把镖丢完了,赤手空拳地追了上来。
谢钦跑到小巷出口,一个青年大众脸拿着一把砍刀,气势汹汹地冲过来。
谢钦见状,扬起手来,用尽全身力气把镖劈头盖脸地向青年掷去。
阳手镖在空中打着转,当的一声,正中青年额头,这货仰头栽倒,谢钦趁机从他身上跨过,跑到大道上。路边有很多东西,什么垃圾桶啊、木材啊、钢条啊……谢钦一个也没浪费,全给弄倒了。
渐渐地听不到后面的脚步声了,也不知大叔是不是被障碍物绊倒了,谢钦回头看看,一个人也没有,再回过头来,发现眼前已经不是大道了,而是另一个地方。
嚯,这是什么情况?谢钦纳起闷儿来,我****申大那多*了?
(出自电影《大灌篮》台词,恶搞乾坤大挪移。)
眼前的场景正是军训的大操场。
“……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
一阵隐约的歌声传来,谢钦抬头一看,见远处有个人影,正摆出各种奇怪的姿势,也不知在干什么。
谢钦迈步上前,准备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就这一会儿功夫,那个人影又不唱歌了,改吆喝拉歌口号了。
谢钦更迷糊了,走近细看,人影摆出的奇怪姿势原来是在打军体拳,再一看,人影原来是范教官!
谢钦顿时目瞪口呆,眼睁睁地看着范教官一招一式地把一十六路军体拳打完。
这是……什么情况?
只见范教官一个右弓步收敛身形,转过身来,非常难得地冲谢钦笑了笑:“很惊讶吧?”
是很惊讶,谢钦心说,但我最惊讶的是您居然笑了。
“那个……教官,您能给我说明一下这是个什么情况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范教官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你遭到袭击并不是偶然。”
啊?谢钦懵了一下,就听范教官接着说:“你会遇到陈同方,遇到我,也不是偶然。实际上,我们同属于一个组织。”
什么!谢钦大吃一惊,顿时有种活在阴谋论里的赶脚,呆呆地反问:“那,那你们为什么会找上我?”
范教官微微一笑:“因为你是被选中的人。”
卧槽,这,这狗血的开场白!谢钦下巴差点儿掉了,嘴巴也开始不利索了:“我被选中……什么?”
范教官表情严肃:“你被选为全国十佳陪练。”
啥?谢钦感觉脑子Duang地一下,这个回答完全完全出乎意料。
“而选中你的……”范教官摆了个奇怪的pose,哈哈一笑,“正是我们!”
……这不是军体拳的那招“仆步撩裆”么?谢钦打了个机灵,感觉下身有冷风吹过。
“而我们,正是传说中的秘密组织——”范教官看起来特别的自豪,“全国魔兽塔防和武侠小说粉丝同好会!”
啥?!!
谢钦感觉下巴真的掉了下来。
这是个邪恶组织!这一定是个恶贯满盈的邪恶组织!!!
范教官不等谢钦缓过神来,一个健步到了他跟前,左腿弯曲,右腿伸直,摆了个左弓步。
“那么,现在就来迎接你的试炼吧!少年!”
范教官说着,收在腰间的左拳忽然张开成掌,接着由后向前猛撩过来。
“我靠!”谢钦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寝室里安静得很,大家还在睡着,天蒙蒙亮,窗外传来鸟叫声。
什么啊,原来是在梦吗……谢钦拿起手机一看,离闹钟时间还有几分钟,他关掉闹钟,郁闷地揉起了太阳穴,这个梦都是些什么神展开啊,还魔兽塔防……喵了个咪太拗口了。折腾得我是头昏脑涨,感觉就跟没睡似的……
这时传来一阵嗡嗡声,谢钦低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只饱餐后正在消食儿的蚊子。
啪!
谢钦擦擦手上的血,又听见一阵嗡嗡声,原来蚊帐里不止一只蚊子!它们是怎么钻进来的?我明明有把蚊帐下摆掖到床垫里啊!
于是,谢钦把接下来的全部时间和精力都奉献给了最神圣的事业——为在蚊帐里抓蚊子而奋斗!
“好的,抓住啦,抓住!抓住!抓住!谢钦立功了!谢钦立功了!不要给蚊子任何机会!伟大的二〇四二号床下铺!谢钦一个人他代表了二〇四寝室悠久的历史和传统!在这一刻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不是一个人!*”
(恶搞著名体育评论员黄健翔06年世界杯意大利对澳大利亚的经典解说。)
谢钦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吴登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看到他捉蚊子的一幕,居然莫名其妙地开始了实况解说。
不一会儿寝室里的几个人都被吴登吵醒了,王超人愤怒地从上铺探出头来,正要下意识地骂张志朝你神经病啊,然后就看到吴登声情并茂的样子,而张志朝正在一边看着他发呆,顿时也呆住了。
谢钦看看血迹斑斑的蚊帐,又看看一脸兴奋的吴登,心说这家伙吃错药了?明明昨天还没什么存在感,再看这货两眼发直,整个人就像去了趟可可西里在蓝洼洼的天空下洗涤了心灵似的飘飘然。
“吴攀,你没事吧?”谢钦关切地问。
“……他不辜负全二〇四的期望,这个抓蚊子的技巧…一个绝对理论上的死…绝杀,绝对的死角!”吴登醉鬼看人似的盯着谢钦看了好一会,然后微笑着纠正,“我叫吴登。”
诶?不是叫吴攀吗?谢钦纳闷儿,难道是我记错了?
“看你脸色不太对啊,吴攀,”张志朝凑到吴登跟前,抬起左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右手摸了摸自己的,疑惑地自言自语,“咦,没发烧啊。”
“我没发烧,”吴登拨开张志朝的手,笑着摇摇头,“我不叫吴攀,我叫……哎,随便啦。”
他这回怎么没纠正?谢钦更纳闷儿了,嗯,可能是张志朝把名字说对了……还是感觉哪里怪怪的。
“我跟你们说!”丁毅雄在上铺大呼小叫,“这里的蚊子可真邪了,我都把蚊帐掖到被褥下面了,身上还是被叮出三四个包!”
王超人点点头:“是啊,我也发现了。”
“我也没防住,”秦诚拍拍大腿,“这里挨了好几口。”
“三四个?”谢钦不屑一笑,“你们都听见吴登的实况解说了,我刚才在蚊帐里干什么?抓蚊子!我身上的包能少得了么?”他看看自己身上,做了个大致判断,“怎么也得有七八个啊!”